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重生之皇女日常(女尊) 作者:意青桐 文案 如题,女尊坑,主角是重生的皇女身份,1V1 一句话概括:想如愿娶夫,嗯哼!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珩,卢歆宁 ┃ 配角: ┃ 其它:女尊,1V1 ================== ☆、01 李珩   元和二十年,帝都。   是夜,街道上不断的响起步伐有力的脚步声。一队军队向着皇宫的方向急速行军,似有大事即将发生。   献帝病重不愈,君后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侍疾。   沈思言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汤匙小心翼翼的喂着献帝。   献帝勉强喝了几口后,便示意沈思言不用再喂了。   沈思言微微蹙眉,柔声劝道:“陛下,再喝点吧。”   “君后,朕昨日已拟诏传位玮儿。待朕驾鹤西去后,陈文则会拿着诏书当众宣读。”献帝说话很费力,但她想亲自告诉他。   沈思言面色平静,似乎并不在意继位人选。   “你不怨朕没有传位给珏儿?”   “珏儿自幼体弱,她担不起这个重任。”   “言儿,你一直都是这么明事理,有大局观,看得透彻。”献帝心有感动,这个男子虽不是她心中挚爱,却是在她继位前便嫁给了她,二十余年来一直恪守本份,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你放心,玮儿继位后会敬你为嫡父,你仍是大夏朝最尊贵的男人。”   “臣侍明白。”沈思言微微低垂着头,平静的面色下是悔意,早知珏儿的身体难以康复,他当年就不该给那个孩子下毒。如果珩儿还活着,那继位之人必是她,又岂会轮到曹子逍的女儿!   他恨曹子遥夺去了君王的宠爱,却更厌恶曹子逍的阴险狡诈。当年他怀着珏儿时,曹子逍也有了身孕,月份只比自己小一个月。听到曹子逍即将早产时,他为了诞下长女,硬是服了催产药。然,他生下病弱的长女,甚至此生不会再有孩子,而曹子逍的早产却是像一场闹剧一样,最终足月生下二皇女李玮。或许是报应吧,他没能再有亲生的孩子,曹子逍也没有第二个亲生孩子。   他甚至曾经怀疑自己是否中了曹子逍的借刀杀人之计。别人都说曹家兄弟感情极好,他却从不曾这么认为。当时的曹子逍还只是贵人的位分,而曹子遥却是后来居上。弟弟独得君王恩宠,是位分比自己高的贵君,作为哥哥的曹子逍心里能真的平衡?   最起码,他沈思言做不到,也不相信曹子逍能做到。   “陛下,您先歇会儿,臣侍在这儿守着。”   “你也去休息吧。”献帝阖眼前,叮嘱了一声。   沈思言走出内室,便立即有宫侍上前扶他。   就在这时,有人闯进了尚隆宫。   沈思言扫了一眼闯宫之人,沉声质问:“四皇女,这么晚了,你带人来此不怕惊扰了陛下?”   李璟轻笑,言道:“父后,儿臣来给母皇请安。”   “陛下已经歇下,你在此磕个头便退下吧。”   李璟笑声渐大,“父后真会说笑,您觉得如今这形势如何?”   “本宫毕竟是男子,久居深宫,看不懂什么形势,只知你们都是本宫的孩子,本宫是嫡父。”沈思言云淡风轻般的说。   李璟略带嘲讽的说:“不愧是父后。”   没了沈思言的阻拦,李璟径直走进了内室,跟着她一起走进去的还有随她闯宫的守卫帝都内外的三位将军。   沈思言犹豫了两秒,继而也走进了内室。   献帝不停的咳喘着,怒视着这个女儿。   沈思言忙上前扶起她,轻轻抚拍着她的后背。   “孽女,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母皇还是少说话吧。”   献帝冷哼:“名不正言不顺,你以为自己能成事?”   李璟但笑不语,眼神很是轻蔑。   这时,陈文则来了,站到了李璟身侧,然后向献帝和沈思言行礼。她们什么也不用说,这情形已经说明了事情。   献帝怒瞪着她,气急攻心。“你…你……”   “母皇别动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献帝没理她,拉着沈思言的手愧疚的说:“言儿,你和珏儿要好好的。”   “母皇还真是心疼父后和大皇姐。”   献帝把目光转向她,“孽女,你以后若是敢伤害他们,朕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不饶你。”   李璟知道献帝是放弃了,可她却不想就此罢休。   “母皇,儿臣前些日子查到了一件往事,说来可真有趣得紧。”   听闻此言,沈思言的脑袋里咯噔了一下,隐隐觉得不安。   果然,只听得李璟言道:“原来当年曹贵君头胎产下的并非是一个死婴,而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女。”   “你说什么?!”献帝又咳了起来,她知道李璟在这个时候没必要对自己说谎。   “她就是五皇妹。”李璟淡定的扔了一个惊天炸雷给献帝。   献帝怔怔的松开了握着沈思言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沈思言的面庞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慌乱,“陛下……”   “朕想听你亲口说。”   沈思言与她对视了数秒,轻轻一叹,道:“是,珩儿是曹贵君所出。”当年,他假装有孕,产期和曹子遥相近。待曹子遥生下皇女后,他便用从宫外找来的一个死婴与之对调。做这事的是他最信任的贴身侍从,而其他知情人已全被处置。李璟能查到此事,必然是已向沈家下手了。   “珩儿是遥儿的孩子……”献帝闷声低笑,眼里蕴满水雾。遥儿,她一生挚爱之人,原来珩儿是他所生,是他的孩子……   献帝的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她愧对心爱之人,没有保护好珩儿,更是一直刻意忽略了容儿,他们的儿子。当年曹贵君生李玉容时难产而亡,献帝将儿子扔给曹子逍,晋了曹子逍位分,便从此不再过问。一个不得女皇关注,且没有生父的皇子,他在宫里的难处可想而知。   良久,献帝才叹道:“朕竟然看错了你这么多年。”   “当年曹贵君宠冠后宫,已然影响到我的地位。为了珏儿,为了沈家,我不得不那么做。”   献帝沉默了半晌,徐徐言道:“朕并不曾有过废后的打算。”   “后来我知道了,所以一直将珩儿视如己出。”   献帝想起珩儿过世时,沈思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模样,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李璟默默看着他们,见献帝神情稍霁,便继续言道:“五皇妹从小就身中奇毒,父后可要向母皇说说那是什么毒?”   沈思言狠狠瞪了她一眼,终于明白李璟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是!是我给她下了毒。不过,那毒若没有药引,是不会发作的。”说到这里,沈思言对脑中灵光一闪,继而拿手指着李璟。“是你!是你给珩儿用了药引,对不对?”   李璟无所谓的耸耸肩,言道:“不管药引是谁下的,可毒却是父后先下的。”   沈思言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也没注意到献帝悲愤欲绝的神情,他仔细回想着一些往事,突然恍然大悟,言道:“我终于明白了,卢歆宜是你的人,药引就是他下的!”   李璟不禁赞道:“父后果真是聪明人。”   沈思言知道大势已去,略显颓废的跌坐到御榻上。   没过多久,钟声敲响,献帝驾崩了。   再然后,四皇女登基成皇,大皇女病逝,沈太后迁居西山慧慈庵,二皇女和三皇女相继在封地造反,与李璟的新朝廷形成了三足鼎立的趋势。   然,无人知道,有一缕孤魂一直冷眼旁观着他们的所作所为。   李珩飘去了皇陵,她在献帝灵前磕了个头,继而找到生父的陵寝,以游魂之姿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   那夜,她的魂魄一直守在尚隆宫中,默默陪伴着她的母皇与父后,也因此知道了关于自己的秘闻。   原来她是曹贵君的亲生女儿,原来她心爱之人包藏祸心,原来她从小就身中奇毒……   她淡淡的抬头看向天空,烈日当空,她的魂魄竟没有感觉到不适。就跟她没法投胎转世一样,她想不明白,便也不再费神去想。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她心里有怨有恨,却也清楚的知道,如今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回首生前往事,她发觉自己的这一生竟是浑浑噩噩,无所作为。   她飘到了李珏灵前,像个孩子一样随意坐在地上。   “大皇姐,你现在在哪里呢,是否已经投胎转世?活着的时候,我们俩关系最好了。你知书达礼,学富五车,而我顽劣不羁,不学无术。每次我闯了祸,都是你替我善后。说起来,我还真不是一个好妹妹,明明你身体不好,不宜劳神,可我却总是让你操心。如果下一世我们还能继续做姐妹,我一定做个好妹妹,不仅不再让你为我劳心伤神,而且还要为你分忧解惑。”   她垂首沉默了半晌,继续言道:“大皇姐,你知道么,其实我们不是嫡亲的姐妹,我是已故曹贵君的亲生女儿。我恨父后心狠,怨母皇不能好好的保护我和父妃,却唯独无法怨恨你。你虽是那两人的女儿,可你对我的照顾却是实实在在的,总能让我感到温暖。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你本就没有任何错,你当时只不过是个小孩子,我又岂能迁怒于你?”   她在李珏灵前不断的低声诉说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顶上倏的出现了一道柔和的光束,且有越来越强的趋势,最终将她完全包裹在内。    ☆、02 父女   李珩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努力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沉得睁不开。   “这是今天刚从宫外带进来的死婴,你去放到曹贵君身边,小心别被人发现了。”   “是。”   李珩听到这对话,惊呆了……   突然,她闻到了一股异香,沉沉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李珩发觉自己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钟粹宫。她想要说话,却成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沈思言抱着小李珩,对身边的侍从言道:“小方,你看这孩子竟一直不哭不闹,从小便如此与众不同,长大后还不知是何模样。”   “主子,小皇女从小得您教养,长大后定是个好的。”   “嗯。”   沈思言将小李珩交给乳公抱去偏殿,然后继续照看生病的李珏。   李珩假寐,脑子却是快速运转着。   原来,自己重生了……   难怪自己最初听到的那个声音有些耳熟,他是年轻时候的方公公。她闻到的那股异香,怕是为了让她安睡的,这样就不用担心她突然哭闹惹人注意了。   曹贵君,父妃……   李珩期盼着自己快点长大,她想保护父妃。一想到五年后父妃将难产而亡,李珩的心就揪的疼。   三岁时,李珩终于见到了曹贵君。   那并不是一个特别艳丽的男子,但他的眉眼很柔和,清雅如莲,温润如玉。   李珩的眼眶湿润润的,如果不是因为身边有钟粹宫的侍从在,她真想扑到他怀里恸哭一场,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孩子。然而,她不能!即使没有旁人在,她也不能认他。凭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他。再说,一个小孩子的话,谁能相信?说不定还会被人诬陷父妃心怀不轨。   “这是五殿下吧,长得可真俊。”他的声音如清风朗月,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让她感觉很舒服。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曹贵君,住在翠微宫,五殿下可以常来看看我么?”他想起了自己无缘的孩子,如果她能活下来,定是和五殿下一样可爱吧……   李珩刚想说好,她身边的侍从就抢先说道:“贵君容禀,五殿下出来有好些时候了,奴才们再不带她回去,恐君后会怪罪的。”   “你们去吧,别让君后担心。”   侍从行了礼,抱起小李珩迅速离开御花园。   三岁的李珩并没有表现得特别聪明,她像众多的三岁小孩一样,唯一让沈思言意外的是这孩子似乎特别粘糊李珏。而这一点,正是沈思言喜闻乐见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李珩听到父妃怀孕的消息时,既喜且忧。她要怎样才能避免父妃难产呢?   李珩独自来到了太医院。   她这儿瞅瞅,那儿瞧瞧,似乎是对太医院感到新奇。在大家的眼里,她就是个小孩。   太医院的正院使刘从元很喜欢她,觉得李珩很聪明,有学医的天赋。不过,刘从元心里再喜欢,也不敢让这位嫡皇女拜师学医。   李珩缠着刘从元问:“刘太医,附子粉是用来做什么的?”   “附子粉可治冷风病,面皮病。然,这也是一味含有毒素的药,用药需仔细斟酌,孕夫是万不能用的。”   “面皮病?那岂不是可以用来美容?”   刘从元含笑说道:“五殿下果真聪慧过人,宫里有不少主子用的面脂面膏里都含有附子粉。”   “刘太医,藏红花呢?”   “藏红花是活血良药。”   “麝香呢?”   刘从元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审慎的望向李珩,却见她眨巴着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自己,脸上写满了求知欲。   “镇痛,消肿,活血。”   “也能活血?”   “是的。”刘从元略带试探性的问:“五殿下,您今天问的几味药都是不利于孕夫的,您是从哪听说的?”   李珩翻开手边的书页,言道:“我正看到这里。”   刘从元看了过去,正是一本前朝医案。   她将书收了起来,放回原处,而后对李珩说道:“五殿下,请您答应老臣,不可再告诉任何人您看过这本医案。”   李珩无辜的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次日夜里,钟粹宫的偏殿里无声无息的闯进了一个矫健的人影。   “刺客,你不要杀我,我的命不值钱。”李珩装作害怕的样子,却全然忘了四五岁时的小孩子此刻该有的表现。   黑衣人噗嗤一声低低的笑了出来。“师妹果然没说错,是个聪明的孩子。”   “……”李珩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虽然直觉此人对她并无恶意,但她不能确定,只能小心应对。   “小女娃,想不想做我徒弟?”黑衣人两眼锃亮。   李珩不禁错愕的看着她,傻傻的问:“为什么?”   “不装了?”黑衣人觉得好笑,却更想收徒了。   李珩意识到自己的露馅,便索性坦然面对。“请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你师妹是谁,你们究竟有何目的?”   黑衣人扯下蒙面巾,是一个俊秀的中年女人。“我是百草药王,师妹姓刘,是个小太医。师妹在给我的书信里提到了你,我对你很感兴趣。”一是她缺个衣钵传人,二是她那古板的师妹难得求她帮忙。   “就这样?”   “小女娃还要怎样?”   “首先,你的医术到底如何,百草药王不会是你自封的吧?”   药王顿时愣住,这称号还真是她自封的……“我师妹的医术在太医院里数一数二,而我的医术比她还要好许多。”   “其次,你要怎么教我呢?我是皇女,不能离开皇宫,更不想让人知道我学医。”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药王很高兴,“至于你说的顾虑,师傅会想办法解决。”   李珩沉吟了片刻,言道:“如果能解决,我可以拜师。”   “来,为师先给你把把脉,看看你的身体情况。”说着,她便抓起李珩的手腕,而后脸色越来越沉。   “师傅,怎么了?”   一声师傅,软软糯糯的,让药王听得心里很舒坦,也让她很焦虑。   “你体内有一种奇毒。”药王并不瞒她,仔细注意着小徒弟的神情变化,却发现她似乎并不意外,神情也很平静。“你知道?”   “嗯。”李珩点头,“然,我也只是知道自己中毒而已,并不知道毒性如何,还有如何解毒。”   药王惊喜的看着她,真是捡到宝了。这孩子才四岁多点,不满五岁吧……   “师傅,我中的是怎样的毒?”   “这毒叫倾颜,虽然名字好听,却是毒性霸道。不过,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倾颜没有药引是不会发作的,日后你仔细不要碰到寒玉。”   “……寒玉?”李珩怒了。   卢歆宜……   她前世将他捧在手心里宠着,他却亲手置她于死地。   他将一块寒玉赠予她,告诉她那是他亡父的遗物。她很高兴他能如此待她,便听了他的话,将寒玉贴身藏妥,日夜佩戴。   原来,那是催她之命的啊……   “徒儿,徒儿。”药王连唤了两声,将她的神思唤了回来。她很惊讶,小徒弟竟然会露出那般仇恨的眼神。“徒儿,你是不是已经碰过寒玉了?”   “这倒没有,我随身佩戴的是暖玉。师傅放心,我会小心的。”   “好,师傅今儿先走了。你也别太担心,师傅会想办法替你解毒的。”   “谢谢师傅。”   自此,李珩没再去过太医院,大家只当她小孩子心性,对岐黄之术已没了兴致,却不知她实际上每夜都会被人带出皇宫学艺。医毒,武功,凡她师傅会的,一样不落的都教给了她。   曹子遥的预产期越来越近,李珩找到机会去见过他一次,并不动声色的给他把了脉。她凭着数月所学,根本看不出他这一胎有何不妥。为了确保他的安然无恙,她央求着师傅悄悄去翠微宫诊脉。   药王趁着曹子遥熟睡的时候,仔细把了脉,和李珩的诊断一样,一切正常,并无不妥。   虽然得到了师傅的肯定,但李珩仍是不能安心。   在她的忐忑不安下,终于到了曹子遥临盆的那天。她摆脱侍从,悄悄到了翠微宫外。   听着里头的惨叫声,李珩的心如刀割一般疼着。   “别皱眉了,你这表情与你的年龄实在是不符。”   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李珩喜出望外。“师傅,快带我进去。”   “你是君后所出的嫡女,却对你母皇的贵君关心到如此地步。好徒儿,你告诉为师,这是为何?”   “师傅,他是我生父。”跟自己的师傅说出实情,李珩并不为难。虽然她们只相处了数月,她却很信任她。   闻言,药王不禁蹙眉,似乎一瞬间便想通了自家徒弟的很多不正常之处。   几个起落,药王便带着李珩来到了偏殿内。她们藏身帘后,李珩的两只小手紧紧握拳。药王微微蹙眉,掰开了她的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李珩的焦急等待下,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听到有侍从说父子平安。   顿时,李珩卸下了全身的紧张,软软的靠在药王身上。药王抱起她,悄无声息的离开翠微宫。   然而,翌日天蒙蒙亮时,翠微宫哭声一片。   曹贵君产后血崩,留下刚出生的小皇子,去了……   听到这个噩耗时,李珩感觉天塌地陷,心中是不尽的悲凉和仇恨,压抑许久的凄楚和痛苦最终化成了血泪。   在钟粹宫偏殿侍从们的惊惧中,她突然吐血倒地不起。    ☆、03 容儿   李珩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后她任由侍从们服侍着,样子看上去有些呆呆傻傻的。   明明是父子平安的,连师傅都说父妃这胎无碍,可为什么他还是没了……   她怀疑是沈思言下的手,可是父妃已经生下男孩,根本碍不着他了,他为什么还要再加害父妃呢?如果是旁人,那又会是谁?   李珩想不明白,却决心查出父妃的死因。害死她父妃的人,她绝不放过!   沈思言用绣帕抹着眼泪,万分心疼的说:“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会吐血,还昏迷了一天一夜,可是担心死父后了。”   李珩的眼睛顿时湿润润的,用软绵绵的声音哽咽撒娇。   “父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到曹贵君没了的时候,心里就特别难过。”她当时的情形,整个偏殿的侍从都瞧见了。既然瞒不过,她就索性自己说出来。   沈思言的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温和的问:“珩儿为何会如此?”   “父后,这是为什么?”李珩反问,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了无辜。   沈思言微微一叹,声音更加柔和的说道:“那是因为我们珩儿心地善良,当然会为他的死伤心。”   “嗯。”李珩点头,似乎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珩儿好好休息,父后去看看你大皇姐。”   “父后,我也要去看大皇姐。”   沈思言犹豫了半秒,便同意了。   两姐妹见面后,便腻歪在一起说话,看上去都很高兴,仿佛一个忘了病痛的折磨,一个忘了适才莫名的悲伤。沈思言瞧了好一会子,眼神逐渐柔和。   当李珩再听人提到曹贵君时,已是一月之后。   献帝册封曹子逍为贤君,将曹子遥的儿子李玉容交给他抚养。   钟粹宫的两个新来的小侍从私底下悄悄小声议论着,却没想到悉数落入了李珩的耳中。   李珩微微蹙眉,前世她并没有注意过这个弟弟,甚至没有意识到有他这个皇子。这说明这个弟弟很不得宠,在宫里就像隐形人一样。   曹子逍是父妃的嫡亲哥哥,他竟然让容儿在宫里默默无闻……   前世的同胞亲弟弟,他究竟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一想到这里,她就心疼得紧。   一日午后,李珩在侍从们的陪同下逛着御花园。她瞅准机会便拜托了他们,凭着前世的记忆径直来到了霁月宫。   曹子逍看到独自一人的李珩时,一时竟猜不透她是无意中走来的,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五殿下,您身边的侍从呢?”他温声询问。   “不知道呀,我就在御花园里跑了跑,然后就到了这里,其他人都不见了。”   “五殿下乱跑是会让人担心的。”似乎是五皇女乱跑让侍从们跟丢了,但曹子逍仍没有放下戒心。   “对了,你是谁?”   曹子逍轻笑,状似玩笑般说道:“五殿下不知道我是谁,就跟我说话,难道就不怕我是坏人?”   “叔叔长得这么漂亮,一定是好人。”她甜甜的说。   曹子逍的脸上果然露出了笑容,语气更加柔和了些。“好个嘴甜的小皇女,你饿不饿,我这儿有点心。”   “点心,我要吃,我要吃。”   曹子逍看着两眼亮闪闪的模样,吩咐侍从去拿点心,同时也派人去钟粹宫报信。   这时,偏殿内传来婴儿的哭声。李珩的心突然一紧,不动声色的说:“这是谁在哭?”   曹子逍看向随侍在侧的侍从,示意他过去看看。   李珩却是有了几分了然,这个曹子逍果然没有好好抚养容儿!   “我也去。”她小跑着跟了进去,快得让曹子逍来不及拦住她。   她看到的是什么?   她的弟弟在摇篮里哭闹不止,照顾他的侍从却是充耳不闻。   于是,她使足了劲一脚踹向侍从。那侍从正想叫骂,却发现她身上是皇女服饰,跟进来的侍从是曹子逍身边最得宠的蓝公公。蓝公公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低垂着头立在一旁。   这时,曹子逍也走了进来,声音不怒自威。“这是怎么了?”   被李珩踹了一脚的侍从连忙跪下请罪。   李珩理直气壮的说道:“哦,其实没什么,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说罢,她便不再理会他们,径自走到摇篮旁。她发现身高问题,就自己搬了张凳子过来,踩在凳子上去看摇篮里的小人儿。   仿佛是最深的血缘羁绊,小容儿一看到她就不哭了,还笑了起来。   李珩很开心,笑着说道:“他对我笑了。”   曹子逍感到有些奇怪,看着不过是两孩子,便也没再作多想。他温和的笑着说:“五殿下这么可爱,小皇子看到您自然就高兴。”   “皇子?这么说,他也算是我弟弟咯?”   “是,他是您的庶弟,七皇子李玉容。”   “李,玉,容……”李珩眨巴了一下眼睛,“那我就叫他小容儿吧。小容儿,我是你的姐姐李珩。”她在心里又加了一句:我是你的同胞亲姐姐,以后姐姐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照顾你,疼惜你,如父如母。   小容儿又笑了,似乎是在回应她。   李珩的心里乐呵呵的,面上却纠结着眉毛问曹子逍:“他怎么不叫我姐姐?”   曹子逍呵呵笑道:“五殿下,他还小呢,听不懂你的话,也不会说话,等以后他长大了就会了。”   “嗯。”李珩受教般的点点头。   这时,侍从端着点心进来了。   “五殿下,点心来了。”   顿时,李珩仿佛忘记了小容儿,喜笑颜开的飞奔向点心。   不一会儿,外头有侍从喊道:“君后驾到!”   曹子逍连忙带着侍从们出去迎驾,李珩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亦步亦趋的走近沈思言,诺诺的唤了一声:“父后。”   沈思言拉着她的一只手,略带愧意的对曹子逍说道:“这孩子打扰贤君多时,本宫先带她回去了。”   曹子逍客套了几句,恭恭敬敬的送走了这对父女。   没过几日,李珩又一个人到了霁月宫。   曹子逍的眼皮跳了两下,他一边吩咐人准备点心,一边派人去钟粹宫。   李珩拿起一块绿豆糕,边吃边说:“贤君这儿的点心真好吃,我很喜欢。”   “能得五殿下赞赏,是霁月宫上下的荣幸。”   吃完绿豆糕,她又拿起了一块桂花糕,吃得津津有味。   这时,一个比他大些的女孩在侍从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父妃,你偏心,点心只给她吃,不留给我吃。”   “玮儿,不得胡闹,这是嫡皇女,你的五皇妹。”   李玮撅着嘴,摆明了不高兴。   李珩放下手里的糕点,眉毛一挑,说道:“我不吃了,我去看看小容儿。”   话音刚落,她便熟门熟路般跑向偏殿。   “我也去!”李玮也跑进偏殿。   于是,两个小女孩儿一起围着小婴儿乐呵个不停。跟进来的曹子逍看了她们一眼,便留下侍从照看,离开了偏殿。   经过上次的事情,霁月宫的侍从们不敢再对李玉容不尽心。这些日子,小容儿似乎长了点肉,脸色也红润了些。   李珩仔细瞅着,心里很高兴。   李玮伸手戳了戳小容儿的脸蛋,急得李珩连忙拿开她的爪子。   李玮没有生气,有些奇怪的说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   “你之前没见过小容儿?”   “他叫小容儿?”   “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哦,之前没见过。只是,有时候晚上会听到一些哭声。”   李珩气得想要揍人。   又过了一会儿,钟粹宫的方公公奉沈思言旨意来带李珩回去。   李珩依依不舍的离开霁月宫,对曹子逍说:“曹贤君,我还会再来吃点心的。”   果然,没过几日,李珩又独自一人来到了霁月宫。   对于她的到来,霁月宫的人似乎并不奇怪了。   在霁月宫,她就只有两件事,吃点心,看小容儿。   沈思言冷眼旁观了些时日,问李珩:“珩儿就那么喜欢霁月宫的点心?父后可以把做点心的人调进钟粹宫。”   “好呀!”李珩拍手叫好。   过了片刻,她皱起眉头,说道:“还有小容儿。”   沈思言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审视,“珩儿喜欢那个小皇子?”   “嗯,他很可爱,还会对我笑呢。”她乐呵呵的说。   “珩儿知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   “不是曹贤君么?”她脱口而出。   “是曹贵君。”   “啊?就是已经死掉的那个曹贵君?”她的话语中丝毫听不出对曹子遥的敬重之意。   “是的。”   李珩纠着眉毛想了想,然后突然扬声说道:“啊呀,父后,我明白了。”   “嗯?你明白什么了?”   “曹贵君死的那天,我昏迷不醒,一定是老天爷把我和小容儿拴在一起了。”   沈思言仔细瞧着她的神色,最终叹道:“或许是吧。”他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且并不相信一个刚满五岁的小孩能有多深的城府。   李珩小心应对着,她心里明白,这次的试探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今后还有更多的刺探与陷阱在等着她……    ☆、04 进学   李珩过完五岁生辰后,献帝终于安排她进上书房学习。   是日清晨,沈思言亲自为她净面,为她穿上新衣,然后牵着她坐上轿辇来到上书房。   “珩儿要好好听师傅的话,回来后父后亲自为你做好吃的。”   “嗯,父后放心。”李珩乖巧的点点头。   负责为李珩启蒙对师傅是陈明博,现任礼部尚书陈文则的亲姨母。   李珩对她并不陌生,上辈子就是这位师傅为她启蒙,数次向献帝抱怨五皇女朽木不可雕也。   再见到这位师傅时,李珩掩下情绪,简单的行了一个师生礼。陈明博微微侧身,只受了她半礼。   前世陈文则站到了李璟的阵营,陈文则对陈明博向来是敬重有加,若说没有陈明博的同意,李珩是不信的,她甚至怀疑陈文则的站队根本就是陈明博的授意。   然而,无论陈明博前世做了什么,她的学识是摆在那里的,李珩认真听讲,学习进步很快。   她难得发现沈思言并没有把她养歪的想法,她怎能不倍加珍惜这重来的一世呢?   她白天在上书房学习,晚上悄悄学医习武。虽然辛苦,但她甘之如饴。   一个月后,陈明博让她休息一日。   李珩便又到了霁月宫。这次,她请示过沈思言,是大摇大摆着来的,身后还跟着侍从。   当她走进偏殿时,侍从正手忙脚乱的给小容儿擦身换尿布。李珩看了一眼那换下的尿布,分明就是脏了很久才换,难怪她老远就听到小容儿的哭声了,顿时火冒三丈。   她抱起小容儿,直接对曹子逍说道:“贤君,我要带小容儿回钟粹宫。”因着暗中习武的原因,她现在抱着小容儿一点也不觉吃力。   曹子逍急忙劝住她,但她哪里肯听劝?她在心里冷哼,曹子逍,既然你不愿好好抚养小容儿,那她便将他带走,看你怎么办?其实她知道自己带不走小容儿,她就是要为难一下曹子逍,让他明白小容儿不是可以任人欺负和怠慢的。   曹子逍急得从劝说到恳求,心里更加认定李珩此为是沈思言授意的。他心里很清楚,他的贤君之位,是因李玉容而来。献帝虽然对这孩子不闻不问,但如果今天真让李珩带走了这孩子,再说几句他照顾不周的话,她一定会降罪于他,毕竟这是子遥的孩子呀。   “五殿下,本宫向你保证,今后一定会仔细看护七皇子。”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本宫,拿出贤君的架势。   李珩看他说得认真,知道自己今天这一出会让他重视起来,目的便已达到。   霁月宫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献帝和沈思言的耳朵里。献帝沉默,沈思言派人到霁月宫说了几句好话宽慰了一番。   次日,沈家主父递牌子进宫见沈思言,父子俩密谈了好一会儿。   李珩的学业跟上其他皇女的进度后,她便与她们到了一处,一起上课的还有数位伴读,都是她记忆中的面孔。   李珏因身体欠佳,每月只来上书房几次。李珩在上书房的时候,便和李玮走得近些,有时下课后还会先跟她一起去霁月宫看望小容儿。看着小容儿一天天长大,李珩便觉得什么也不苦了。   时光荏苒,李珩七岁时,便搬离钟粹宫,拥有了自己的宫殿,待到十七岁成年时再出宫建府。   当她走进昭阳殿的那一刻,熟悉的殿内格局与布置,让她竟一时分不清前世今生。   站在正殿中央,她在心里微微一叹。今生的很多事情仍和前世一样,就连父妃的亡故也无法避免,可也有些事情不同了。如今她已搬离钟粹宫,为了小容儿,也为了自己,该做些事情了。   一日,骑射课上,李珩故意摔下了马。那模样看上去伤得很重,其实只是皮外伤。   昭阳殿内,献帝和沈思言都守在床前,神色忧虑。   刘从元为李珩清理过伤处后,面色沉重的跪下回话:“启禀陛下,君后,五殿下的腿伤得严重,需静心休养。”   “可能恢复如初?”沈思言忙问。   “回君后,五殿下骨头伤的不重,休养数月后必能完好如初。只是,卧床的这些日子,殿下的伤腿不宜挪动。”   沈思言放心的点点头,吩咐昭阳殿的侍从们仔细伺候,又再三叮嘱李珩卧床休养。   献帝免了李珩每日的课业,待她伤好后再回上书房继续学习。   送走献帝和沈思言后,李珩对左右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本殿要单独问刘太医话。”   “是。”侍从们退出内室。   李珩从床上爬起,坐在床沿上,讨好的说道:“师姨,你这包扎的可真好。”   刘从元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出宫?”   “过几天就走,到时候还得有劳师姨为我去向母皇谏言。”离宫之前,她得先想法子见一面小容儿,即将数月不见,她会牵挂弟弟的。   “三四个月,能做什么?”刘从元表示好奇。   “我只要做一件事情就行。”李珩目光闪亮,她只需找到齐鸣就行,那个女人能为她在宫外建立势力。   刘从元叹道:“万事自己当心。”   “谢谢师姨,我会小心的。”   刘从元想了想,欲言又止了数秒,言道:“师姐早年曾经营了一家药铺,也不知现今如何了?”   李珩有些错愕的看着她,刘从元尴尬的咳了一声,离开了昭阳殿。   李珩躺回床上装重伤,心里乐呵呵的。师姨状似无意中泄露的消息,分明就是要故意告诉她,师傅有自己的产业,她可以善加借用。   当晚,昭阳殿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李珩大喜过望,李玮竟然抱着小容儿来看她了!   她连忙从床上坐起来,好歹想着自己现在是有腿伤的人,没飞奔下床去接小容儿。“二皇姐,快把小容儿抱给我。”   李玮将小容儿给她抱着,不忘叮嘱了一句:“你小心便压到腿。”   “没事儿。”李珩不以为意的说,脸上堆满了笑容。   两岁的小容儿学着叫了几声姐姐,呵呵的笑着。   李玮在旁看着他们的互动,摸了摸鼻子,酸酸的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弟,我是个外人呢。”   “怎么会呢?你是我们的二皇姐呀,我和小容儿的亲姐姐。”   果然,这话瞬间治愈了李玮。“对,我是你们的姐姐。五皇妹,你养伤的这些日子,我负责看护好小容儿。”   “那敢情好,我替小容儿多谢二皇姐。”   “用的着你谢么?我是做姐姐的,照顾弟弟是应该的。再说,他还是我父妃的养子呢。说起来,我跟小容儿的关系才更亲些。”   “是是是。”李珩敷衍着附和。   三个人又待了会儿,直到曹子逍带着侍从找过来,李珩才依依不舍的让他们把小容儿抱走。   次日,刘从元看诊后向献帝禀报:“五殿下昨晚移动过伤腿,伤势更严重了些。”   献帝又恼怒又心疼,恨铁不成钢。   刘从元谏言:“陛下,五殿下正是好动的年龄,不如送她去行宫休养数月,待伤愈后再回宫。”   献帝沉吟了片刻,继而同意了刘从元的谏言,命李珩到行宫休养,刘从元随侍。   临出发前,沈思言一声不吭的亲自为李珩收拾行装。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李珩怕是绝对想不到自己会不是他的亲生孩子。   她躺在床上对沈思言说道:“父后别担心了,行宫和宫里一样,有那么多侍从服侍,还有刘太医,我很快就会养好伤的。”   沈思言放下手里收拾了一半的衣物,坐到床沿摸了摸她的脑袋,慈爱的说道:“好孩子,父后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听刘太医的话,尽快把伤养好。”   李珩认真点头。   沈思言又将随行的侍从们仔细敲打了一番,深怕有人不能尽心服侍李珩。   最后,沈思言将李珩送到了宫门口,又再次叮嘱:“不要嫌父后唠叨,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养伤。”   “父后安心吧,我一定会快快的养好伤。”   送行的还有李珏等诸位皇女,曹子逍也抱着李玉容站在送行的队伍中。   李珩一个个道别,最后视线停留在小容儿身上。两岁的小容儿尚且不知分离的滋味,只是对着李珩呵呵笑个不停。   “小容儿,五姐一定赶在你的生辰前养好伤回宫,到时候会给你准备礼物。”   曹子逍温和的笑着说道:“承蒙五殿下惦记,五殿下养好伤尽快回宫多看看容儿,容儿就会高兴了。”   他的这番话带着讨好的意味,李珩却是一声冷哼,没有接话。   曹子逍并没有表现出尴尬,仍是温和的笑着。沈思言仔细为李珩理了理衣领,将叮嘱她的话又说了一遍。   李珩知道沈思言不乐意她和后宫其他人亲近,她便做给他看。她对小容儿的疼爱,和李玮的亲近,都让他不满意。不过,小容儿是皇子,她对李玮的亲近也远远比不上李珏,所以他还能接受。沈思言掌管着后宫,她不怕曹子逍虐待小容儿,毕竟小容儿已经不是前世那个被人遗忘的小皇子,曹子逍还没这个胆子,就怕沈思言再给他们姐弟设陷阱。   在众人的送别下,李珩的车驾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皇宫。    ☆、05 亲信   百草堂,蓟州分店。   一名年轻女子跪在掌柜面前泣声恳求施药。   黄掌柜是名清瘦的中年女人,她为难的说道:“齐秀才,我已经私人赠了你三天的药。百草堂是我们东家的,没有东家的首肯,我不能私自赠药予你。”东家行踪不定,他们这些掌柜根本就联系不上她。   “黄掌柜,您是好人,我不该如此求您。”齐鸣很惭愧,她现在的行为分明就是在为难黄掌柜。   黄掌柜重重的一声叹息,向围观群众拱手言道:“诸位父老乡亲,齐秀才是咱们这儿有名的孝女,她父亲病重,需要用些贵重的药材,恳求各位能搭个手帮一把。”   随着黄掌柜的话,齐鸣向大家磕头恳求。围观的人迅速散了开来,只有部分人留了些铜板给她,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齐鸣低垂着头,脸上写满了绝望。   李珩走上前,拿出了药王交给她的玉牌。   黄掌柜看到这玉牌,激动的望向她,然后低头行礼。“见过少东家。”东家曾说过,将来有人拿着这块玉牌出现,就是她的继承人。   听到黄掌柜的话,齐鸣猛然抬头看向百草堂的这位少东家。只见小女孩只身一人,看上去也就七八岁岁的模样,面容娟秀,衣着精致。   齐鸣跪到李珩面前,恳求道:“少东家,请您施舍些药给我,我愿为奴为婢报答您。”   “掌柜的,给她吧。”   李珩云淡风轻的话对齐鸣来说,就是救命的奇迹。她又向李珩磕了一个头。   “别磕了,拿了药快回去照顾令尊吧。”   “多谢少东家,敢问您贵姓?”   “免贵姓李,木子李。”李珩不咸不淡的说。   “多谢李小姐,齐鸣愿为您做任何事情。”   “不必介意,举手之劳而已。”   这时,药铺的伙计已经快速抓好了几副药。黄掌柜接过递给齐鸣:“齐秀才,你先把这些拿回去,待吃完了我再请杨大夫去诊脉,重新开方抓药。”说这话的时候,黄掌柜注意着李珩的神色,见她始终平静无波,心里暗暗赞赏。   齐鸣惦记着父亲的病情,再三表示感谢后离开了百草堂。   李珩明白,齐鸣已被自己收服。   前世,齐鸣带着病重的父亲进京求医问药,偶遇了偷偷出宫的自己。李珩一时大发善心,便把身上的银袋子给了她。   原以为她们不会再有交集,不曾想到她出宫建府后,齐鸣就上门求见了,然后向她献计献策,为她暗中培养势力。只可惜,她尚未来得及使用这股势力,就英年早逝了。   至于齐鸣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此人至诚至孝,她那位病重的父亲其实只是义父罢了,她却仍能对他孝顺至极。   仔细想来,如果不是她来到了蓟州,齐鸣应该很快就会带着父亲进京求药了。   李珩向黄掌柜支了一笔银两,当晚便离开了蓟州。   次日,齐鸣再来百草堂感谢李珩时,却被告知李珩已经离开。齐鸣认定李珩施恩不图报,更加坚定了自己想要报恩的决心。   李珩风尘仆仆的赶回行宫,小风小沙姐弟俩连忙服侍她梳洗。   “殿下,姜公公先后来过四次,都被刘太医挡了回去。”   “嗯,他明天早上一定会想办法见到我,所以我今晚赶回来了。”姜公公是沈思言特别指派来照顾她的,正是因为此人的存在,让李珩做事束手束脚,也幸亏她此番出宫的目的已达成一半。   在行宫的第四个月时,眼看着小容儿的生辰之日即将到来,李珩的腿伤在快速恢复中,已然能自己在院子里走上一小段路。   姜公公见状,连忙高兴的给沈思言传了信。   李珩再见到齐鸣时,正是在她回宫的路上。   齐鸣拿了一个会发声的木鸟在路边叫卖,有人问价,她却表示要挑客人。   李珩掀起车帘一角望向她,四目相视,两人心领神会。   放下车帘后,李珩点头嘴角不由的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这个齐鸣,果然美叫她失望!   她向黄掌柜支银子时,明说了是要为家中小弟购买礼物,最好是能发声的木鸟。这样的东西,前世的齐鸣向她进献过,她拿来哄卢歆宜,却被他说成幼稚。是呀,这么“幼稚”的小礼物,她今生不送给小容儿,还能赠谁?李珩呵呵笑着,似乎已经能想象到小容儿收到礼物时高兴的样子了。   小风向姜公公说明了李珩的意思,姜公公便让侍卫长停下队伍,来到了齐鸣跟前,说出要买木鸟的意思。   不一会儿,姜公公就黑着脸空手来到了李珩的车前,小风掀开车帘。   “殿下,那人蛮横无礼,咱不买了,可以么?”   “姜公公,本殿很喜欢那木鸟,那人可是提了什么要求让你为难?”   “回殿下的话,那人要求面呈殿下。”   李珩微微沉吟,说道:“把她带过来吧。”   “不可,”姜公公连忙劝阻,“殿下金枝玉叶,万一心怀不轨可如何是好?”   “有这么多护卫在呢,公公多虑了。”李珩的语气仍很温和,但脸上的表情却写满了不容置疑。   姜公公心头一凛,重新走回了齐鸣处。   齐鸣手持木鸟,在车下向李珩行了一个书生礼。“这位小姐,小生的木鸟新颖独特,如遇有缘人可无偿相赠。”   “哦,那本殿是有缘人么?”她自称本殿。   齐鸣心中已经了然,面上装作惊讶的模样,欲要下跪行礼。而姜公公和侍卫们则加强了戒备。   “不必多礼,你上前回话。”   齐鸣向马车走近了两步,将姜公公挤远了些。   小风接过齐鸣手中的木鸟递给李珩,李珩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与她记忆中的那件相比,这件似乎小些,却也更精巧些。   她故作无知的问:“怎么没声音?”   “殿下,请允许小生进前为您演示。”   “你到车上来。”   “是。”“殿下,不可。”   “姜公公不必多言。”   齐鸣迅速爬上马车,小沙不动声色的和小风坐到了马车外,将车帘放下。   齐鸣附在李珩耳边小声说道:“殿下大恩大德,小生无以为报,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齐鸣,我还是那句话,帮你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   齐鸣却认真的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生万万不敢忘却。”   “然,我是皇女,且还是嫡皇女,你能为我做什么呢?”她对自己前世的亲信如是说。   “小生可以为殿下在宫外网罗人才,培养势力。”齐鸣坚定的说。在她从黄掌柜处得知了恩人的身份后,她便已经仔细思量过了。   李珩沉默了两秒,说道“好,你就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吧。需要用银子,就去寻黄掌柜。”   “殿下如此信任,不怕小生有负您所托么?”虽然面前的女孩只有七岁的年纪,但齐鸣并不把她当作普通的小女孩。   李珩勾起唇角,双眸明亮,言道:“不要小看小孩的眼光,我相信你。”   “是,属下领命。”齐鸣有瞬间的震惊,更多的是愉悦感漫上心头。她改了自称,意味着从此便是当朝五皇女的手下人。   李珩转了一下木鸟上的小机关,木鸟便发出黄莺般的叫声。她用兴奋的语气扬声笑道:“果然有声音,本殿喜欢。”   齐鸣愣了一瞬,对新主子的聪慧过人佩服之至。   齐鸣退出车外,又向李珩行了一个书生礼。   李珩对小风说道:“拿银子给她,本殿不能不拿了这好玩意儿。”   小风取了两个银锭子递给齐鸣,齐鸣连忙摆手不敢接受。   “这是本殿赏你的,你不接受就是看不起本殿。”   闻言,齐鸣接了银子,再次向李珩行礼,心里感动不已,这是主子赠她的银子,让她用来给父亲看病买药的。更何况,士为知己者死!   李珩终于松了一口气,齐鸣的事情已了,她只需等着看她的成果就行了。   李珩的愉悦心情写在脸上,姜公公一干人等只以为她是因得了那只会发声的木鸟而高兴。   两岁的李玉容得了木鸟,整日爱不释手。   李珩高兴过后,是浓浓的悲伤。小容儿的生辰次日,便是她父妃的忌日呀……   她可以大张旗鼓的为小容儿过生辰,但不能光明正大的祭奠父妃。   这一天,献帝下朝后就把自己关在了翠微宫里,不许任何人打扰。事实上,自曹子遥过世后,献帝便下旨封了翠微宫,不许任何人擅自入内,只留了两名侍从负责看守和打扫翠微宫。   李珩冷眼旁观着宫里各人的神情与表现,不禁微微叹息。她的母皇对父妃无疑是宠爱有加的,但这份帝王恩宠却是一把双刃剑,在某种意义上也伤害了她的父妃。   另外,献帝对小容儿的刻意忽略,也是李珩不认可的。无论如何,小容儿总是无辜的,他没了亲生父亲,母亲对他不闻不问。如果不是因为她经历了前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还会向前世一样根本就注意不到他的存在。这样的弟弟让她万分心疼,让她想要连带着父妃的那份一起加倍补偿他。   她在昭阳殿的院中站了一小会儿,向着翠微宫的方向默默祷告,她一定会照顾和保护好弟弟,也会查出父妃真正的死因。    ☆、06 伴读   李玉容七岁时,搬到了毓秀宫。毓秀宫俗称皇子宫,宫里的小皇子到了七岁后便会住进毓秀宫,然后会配有教导规矩礼仪的教养公公,和教导琴棋书画的师傅。当然,那些被遗忘的皇子却是不一定能有这般待遇的。   是日,曹子逍到钟粹宫请安时,向沈思言请旨选两名伴读。   沈思言眯眼打量着曹子逍,沉吟片刻,说道:“你能这般为七皇子着想,将他视如己出,想必已故曹贵君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曹子逍垂首说道:“这是臣侍该做的。”   沈思言思量了片刻,对众人说道:“毓秀宫的皇子们年龄相差都不大,大皇子也不过才十岁幼龄,这几个孩子都还没有伴读,此次就从勋贵大臣家选出五名伴读,让他们一处学习。”   此话一出,其他皇子的父妃们连忙作揖道谢,赞扬君后的贤良淑德。   皇子得帝后恩宠可以选伴读,但皇子伴读也不是必备的。曹子逍请旨为李玉容选伴读,沈思言便福泽其他人。   君后懿旨一出,帝都勋贵和清贵人家都开始活动了起来,纷纷选出家中适龄的儿孙报上名去。   上书房,课间休息时,李玮坐到李珩旁边说道:“五皇妹,听说这几日就会定下皇子伴读的人选。”她的话音刚落,几位皇女伴读就都注意仔细听着了,要知道她们家中也都打算送子入宫做皇子伴读。   “哦。”李珩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仿佛不以为意。   李玮讶异道:“容儿的伴读人选,你不关心?”   “有父后掌眼,无需担忧。”无论这些伴读们怎样,她都不会让他们对弟弟产生不良影响。前世是没有皇子伴读的,想来有些事情是真的已经改变了。   “说的是。”李玮讪讪的笑着说,坐回自己的原位。   难得来一次上书房的李珏压低了声音对李珩说:“五妹,父后对此次伴读人选格外重视,定会选出最合适的人。”   “嗯,我相信父后。”   皇子伴读,考究的无非就是家世和品貌。都是些尚未成年的小男孩,想来也是无甚差别的。   李珩想的透彻,也看的开,却忘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种事儿。   在皇子伴读们进宫前夕,李珩在钟粹宫无意中看到那份名单,久久的愣住了。   ……卢歆宜,他分明是广禄伯的庶子,竟然也成了伴读。   她依稀记得,广禄伯府有一位嫡长子,据说是个内秀的男子,似乎就在卢歆宜入成王府前患了疯症被送去京外的庄子上,所以前世她并未对他有太多印象。   沈思言诧异的看着她,若有所思,说道:“珩儿,你看着这份名册很久了,是觉得有何不妥么?”   李珩回过神来,将名册递到沈思言面前,指着上面说道:“父后,您看这名册上,连这些人是嫡是庶都没有写清楚。”   沈思言仔细一瞧,果然如此。   顿时,钟粹宫的侍从们都把头低的不能再低了。   “小方,去宣内务府的人过来回话。”沈思言沉声说。   “是。”方公公领命,退出殿内时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李珩,当年的小婴儿真的长大了。   很快的,内务府的正副总管和协同办理甄选皇子伴读的侍从们都来了。   沈思言冷哼,将内务府的人狠狠训斥了一通。当他们回话说其中一位是伯府庶子时,沈思言真的动怒了。这些奴才们竟敢欺上瞒下,如此糊弄他,还当他是六宫之主么?   沈思言下令杖责了内务府的人,命他们重新拟订名册呈上来,伴读人选重新定。   献帝得知此事后,在朝堂上训斥了广禄伯,罚俸一年。   两日后,内务府重新呈上了一份皇子伴读人选的名册到钟粹宫。   沈思言看着每个人名下都详细罗列了身世背景和品貌习性。他仔细斟酌了一番,最终圈了五个人名出来。   李玉容开始学习后,每天功课满满,感觉很是辛苦,最让他难以忍受的还有礼仪规矩课,好像他连吃饭走路都不会了。坚持了三天后,他便有些使小性子了。   教养公公和师傅们都知道这位小皇子虽不被献帝看重,却得了几位皇女的疼宠,故没人敢给他下绊子,对他不敬。   对李玉容的不认真学习,师傅们很是为难,仔细斟酌着是要先禀给贤君,还是直接向君后汇报。   午时,上午的书画课结束后,侍从们忙往偏殿摆饭。李玉容扒剌了两口后,便觉得无甚食欲。   这时,有侍从进来向李玉漩禀告:“大皇子,大皇女二皇女五皇女现正在毓秀宫外,请您出去相见。”   偏殿的皇子和伴读们都惊呆了,纷纷好奇这三位皇女怎么来了毓秀宫。   李玉漩的父妃只是一名不得宠的常侍,子凭父贵,所以即使占了一个长字,他也比不得那些得宠的皇子。他甚至在过去不曾与皇女们单独说过话,于是诧异的向侍从求证:“皇姐们是说要见我?”   侍从急道:“请大皇子快些出去相见吧,别让三位殿下在宫门外久等。”   李玉漩连忙理了理发鬓和衣衫,随着侍从走出去。   看着李玉漩出去,李玉容不高兴了,皇姐们竟然不是来看他的!   叶籽青和李玉容同龄,是伴读中年龄最小的。他问李玉容:“七皇子,您不出去见皇女们么?”   “她们又不是来看我的,我才不去呢。”说罢,他便把头扭开。   且不说李玉容是怎么闹别扭,李玉漩却是战战兢兢的小碎步走到李珩三人面前,微微欠身行礼。“玉漩见过大皇姐,二皇姐,五皇姐。”   李珏温声说道:“漩弟不必多礼。”   李玉漩受宠若惊般站在一侧。   李珏轻咳了一声,看向李珩,示意她来说。   李珩上前说道:“漩弟,今日是有事想拜托你相助。”   李玉漩连忙说道:“玉漩不敢当,还请皇姐直言。”   “是这样的,在毓秀宫的众皇子中,你最年长,七皇子年龄最幼,希望漩弟能多照看他一些。”   “玉漩照看弟弟们是应该的,请皇姐放心。”李玉漩的心里酸酸的,七皇弟是有福之人。   李珩补充道:“倒不是让漩弟谦让他或是顺着他,而是希望漩弟能提点他一二,该劝便劝,该说便说,比如他不认真学习的时候,再比如他不好好吃饭的时候。”   “玉漩晓得,请皇姐放心。”李玉漩浅浅的笑着,柔声应下。   目送着李玉漩走回毓秀宫,李珏问李珩:“真的不见容儿?”   “不见。”李珩斩钉截铁般的说,“适才教养公公和几位师傅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容儿被我们宠坏了,不能再继续惯着他,不然今后岂不是要长歪了?”   李珏叹道:“你言之有理。”   李玮却皱着眉头说道:“五皇妹,只怕容儿这回会生我们的气了,到时候你可别又先心疼了。”   “要真那样,还得有劳两位皇姐多劝着我些。”   李珏和李玮相视一眼,顿时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真到了那时候,她们就是有心想劝也劝不住啊!   “既然不见容儿,那我们就赶快回上书房吧。”李珏示意她们看毓秀宫里,一处小楼上正是人影绰绰,她们已被人观看好些时候了。   “走吧。”李玮皱了一下眉头,语气不屑。“不是皇子就是世家公子,皇子也就罢了,世家公子们竟然偷看皇女。”   “年龄都还小呢,有些好奇心也是能理解的。”李珩不以为意,她觉得这几位进宫的皇子伴读在家中必是被嘱咐过一些事情的,能攀附上她们姐妹关系到一族的未来,甚至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得到泼天富贵。   李珩三姐妹走远后,叶籽青走回李玉容身边,说道:“七皇子,皇女们好像已经离开了。”   李玉容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没说话。   李玉漩自回来后,一直注意着李玉容的一举一动,见他一副委屈的想哭的架势,忙走过如柔声说道:“七弟,适才皇姐们把我叫出去说了几句话,都是问你在毓秀宫的情况的。”   “她们怎么不直接问我?”   李玉漩嫣然浅笑,说道:“还不是因为怕耽误你的学习。”   说到学习,李玉容撅了撅嘴,没说话。   “七弟好好学习,皇姐们都会替你高兴的。”   “可是,真的很辛苦。”李玉容小声说道。   李玉漩双眸亮亮的,能跟他抱怨学习辛苦,就说明对他没戒心,能听得进他的话。果然是被皇姐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皇子,现在仍是小孩子心性。而像自己这样的皇子,七岁时已见惯了宫里的势利眼,已能体会到人情冷暖。“初学是会有些不习惯,慢慢的就好了。七弟这么聪慧伶俐,一定会是个好学生。”   “嗯。”李玉容点头,勉强打起精神。   其他皇子和伴读们旁听了他们的对话,都在心里更高看了他们两眼。一个是聪敏通透,一个是倍受宠爱,两人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07 姊妹   又是一年后,李珩十三岁,而李珏和李玮已十六岁,次年便可出宫建府。   李珏作为嫡长女,原本理应是此辈皇女的典范,储君的不二人选。然,她从小便体弱多病,这便让储位成了悬念。   如果嫡出的皇长女不能继承大统,那么,论长幼便是二皇女李玮,论嫡庶便是五皇女李珩,论贤能便是在三皇女李珂和四皇女李璟之间。   总之,献帝一日没有立储,前朝后宫之人便多番猜测,仔细思量谋略。   钟粹宫中,沈思言揉了揉太阳穴,方公公连忙递上一杯参茶,然后为他按压穴位。   “主子,今日来进谏的几位诰命主君和公子们可有合您心意的?”   “你觉得他们如何?”   方公公最能看懂沈思言的心思,略加思索了片刻,说道:“奴婢觉得叶公子和白公子不错。”   “嗯,还可以,配得上珏儿。”沈思言权衡着,叶籽橙是永安侯嫡长子,身份可以,德容工言看着也不差,只是似乎在家中并不受宠。然,生父健在的嫡长子不受宠,只能说明要么叶家没规矩,要么叶籽橙本人实际上并没有今天表现的这么好。白惜云是大学士的嫡次子,身份不差,品貌端庄,但似乎不善言辞。沈思言的眉心不禁又皱了起来,李珏身份特殊,身体病弱,他一定要为她寻一个对内能照顾好府里和珏儿,对外能镇得住牛鬼蛇神的人。   “本宫记得叶家有个孩子在毓秀宫伴读?”   “回主子话,毓秀宫里的那位公子是叶家的嫡次子,闺名籽青,今年八岁。”   “才八岁,那年龄最大的呢?”   “是礼部尚书家的嫡长子,今年十二了。据毓秀宫的师傅们说,陈公子的规矩红工和琴棋书画都是学得最好的。”   沈思言微微蹙眉,又舒展开来,伴读们的年龄都还小了点,不过如果真有好的,倒是可以先为珏儿纳上几房侧室,等上几年再娶正君。这般思量着,他便说道:“说起来,本宫只在这些伴读初进宫的时候见过他们,赶明儿宣他们来钟粹宫让本宫好好瞧瞧。”   “是。”   是日,君后传召的懿旨在毓秀宫炸开了天,有人欢喜有人愁。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还能不明白君后的用意?   陈思平写好一封家书让身边的侍从连忙出宫交予他母亲。   李玉漩与他年龄相仿,二人平日关系最为要好,也时常说些体己话。他看到陈思平的侍从匆忙出宫,便猜了个大概。   他来到陈思平的房中,像往日一样闲聊了几句闺中密话。两人都是藏得住话的人,竟是丝毫没提君后传召之事。   另一边,叶籽青和文蓝聚在李玉容的寝宫里,三人说起了君后传召之事。   这一年来,李玉容变得文静懂事了许多,不过那份纯善和快乐仍一直存在的,更何况毕竟年岁尚小。   文蓝比李玉容和叶籽青年长一岁,是定远侯的嫡次子,和叶籽青是表兄弟。他问叶籽青:“籽青,籽橙表哥那里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府里没人跟我说过。蓝表哥,你想将来入皇女府么?”   文蓝被他问得红了脸,瞧了眼李玉容。“你这小子,怎能直接这么问呢?”   叶籽青撇撇嘴,不以为意的说道:“表哥的心思,我和七皇子早就看出来了。”   李玉容也打趣了他一眼,不以为意的说道:“蓝哥哥,你和籽青跟着我见过我五姐那么多次,我五姐那么好,你会看上她很正常。”在李玉容的眼里,从小对他最好的五皇姐便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文蓝会喜欢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文蓝没想到竟被他二人说破心思,顿时红着脸说不出话来了。   叶籽青皱着眉头说道:“五殿下今年十三岁,再有四年便会娶夫。可是,蓝哥哥你今年才九岁,还得等上六年才能及笄。”   文蓝倏的脸色惨白了,这个问题是他忽略不了的,他凭什么让五殿下等他长大呢?   翌日,毓秀宫的皇子伴读们一起觐见了君后。沈思言对他们在宫里的学习与生活表示了一番关心,又问了一圈各自家中的情况,而后留他们在钟粹宫用了些茶点。   待他们跪安后,沈思言忍不住又揉了揉眉心。   “小方,你说说看,会不会有人不想嫁给珏儿,故意扮丑装弱?”   方公公连忙回道:“主子多虑了,大殿下贵为嫡长女,有哪个男儿不想嫁给她?”   “你也别在本宫面前尽说好话了。”沈思言在方公公面前露出了疲惫之色,“不然,我相看了这么多日的世家公子,怎就没一个合适的呢?”   方公公心道,那是因为你眼光高。他一边替沈思言揉了揉太阳穴,一边轻声说道:“主子慢慢选,总会挑到让您满意的。”   “嗯,不只本宫满意,还得珏儿能看得上。”   “主子,何不考虑两位大人家的公子?”方公公说的是沈思言的两位姐姐,一位是刑部尚书,一位是国子监祭酒。   “我不是没考虑过侄儿们,但总不能本宫的两个嫡出女儿都要娶沈家的儿子。”   方公公默了,他的主子是打定主意要给五皇女配一位沈家公子了。   沈思言想了想,摆驾去了养心殿。   次日早朝时候,献帝当众下旨在御花园中摆宴,命拥有世袭爵位的世家和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入宫赴宴,还特别强调了必须带上所有未婚配的儿子。   此次御宴的用意,已是近乎明摆着的了。   献帝的旨意中没有年龄限制,不论嫡庶,那就是只要懂事不会冲撞宫里主子们的儿子都需要进宫赴宴,这分明已经不只是为大皇女二皇女选夫了,而是欲为五位皇女选夫,而且是要选正君和侧君。京中各家主君们都忙张罗了起来,这也是自家孩子相看对象的好机会呀。更重要的是,如果能用一个庶子换取全族富贵,何乐而不为!   顿时,帝都又热闹了起来。那些胭脂铺、首饰铺、成衣铺,还有绣坊、布庄,生意都兴隆极了。   昭阳殿内,李珩正在午休,李珏和李玮不约而同的来寻她。   她只得放弃午休,陪她二人说话。看着她们坐卧难安的模样,李珩想了想,有些难以置信对说道:“你们不会是为御宴的事烦心吧?”   李珏横了她一眼,说道:“父后可是发话了,这次也要为你定下正君人选,待你成年时便成亲。”   “这事儿,我知道。”李珩不以为意,她前世的正君是沈钰儿,沈家家主的嫡次子。那个时候她独宠着卢歆宜,对沈钰儿便没怎么关注过。她觉得自己今生的正君即便不是他,也会是沈家其他人。总之,沈思言只会把沈家的人塞到她身边,占了她正君的位子。   李玮扭曲着面容,说道:“五皇妹还真看的开,我现在只要一想起,在不久的将来,即将有一个男人和我共度一生,不知高矮胖瘦,不知心性为人,我就坐立难安。”   李珏没有附声,但却微不可查的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大皇姐,听说工部士郎徐大人家的小公子随了徐主君,温柔贤淑,善解人意。”前世里徐舒华是李珏的侧君,被李珏视作解语花,甚至李珏在病重之际,她曾依旧记着嘱咐李珩日后多加照看他。   李玮瞪着李珩,“你从哪里打听来的,仔细别坏了人闺誉。”   “这些事情,有心听一听总会知道的。”   李玮不理她,转而对李珏说道:“大皇姐,徐侍郎家的公子,身份还是稍稍低了些。”   李珩和李玮都看了眼李珏,见她低眉敛目的喝茶,便知道她是听进去了。   李玮对李珩说道:“替大皇姐打听了,那有没有替二皇姐打听打听?”   “二皇姐喜欢舞刀弄枪的男子,只能向武官家打听。邓将军家的公子虽然尚武,但脾性不好。而焦将军家的公子虽然没有习武,但为人直率,也不失为一个好人选。二皇姐,小妹建议你不要只想着找个习武的男子,否则娶个品行不好的,将来必会后院起火,家宅不宁。”   李玮讪讪的笑了两声,明白李珩说得有理。“听妹妹的。”   李珏听她们说了许多话,便问李珩:“五皇妹,可有替自己看中哪位公子?”   李玮附和:“是呀,快说说看,你看上谁了。”   额……李珩愣了一瞬,说道:“两位皇姐说笑了,我年龄还小呢。”   “别忘了,这次连你的正君人选也会定下,我们可不相信你会没为自己打算。”   这回李玮可冤枉她了,她还真没为自己打算。她想的是,重活一世不能再栽在男人手上,娶谁都一样,她都只会相敬如宾。“二皇姐,信不信由你。”   李珏咳了两声,李珩忙递上一杯温水,替她顺了顺后背。“大皇姐,你的身子刚好些,不要太费心劳神了。你的终身大事,父后一定会为你安排好的。”   李珏点点头,对李玮正色道:“二皇妹,今日我们三姐妹的谈话,一定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我知道,大皇姐和五皇妹放心。”李玮严肃的点点头,她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还是能分得清轻重。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了解她们的人会说是她们姐妹情深,不了解的人说不定就会传出五皇妹插手管皇姐的婚事之类的话。   李珩垂首浅笑,这其中的深意,她岂会不知?然而,她前世今生都无法做到对姐妹冷情,好在她无意于那个位子,便可以随心所欲些。    ☆、08 御宴   宫中设宴那日,宫门外马车络绎不绝。不一会儿,御花园内就添了许多欢声笑语,人比花娇。   宫侍们将宴席摆开,此次没有男女分席,而是各家归各家的自己人坐一处。这样做的目的,似乎是为了主子们能一眼就分辨出公子们是哪家的。   朝臣与其家眷们都相继入了席,相熟的人或起身拜见说话,或举杯遥敬。   不一会儿,李玉漩领着毓秀宫的皇子们入了席,个个端庄华贵。   隐在暗处的李珩看着如今的李玉容,心里欣慰极了。她的弟弟,正在一点点的长大。   李玮走到她身边,打趣道:“这是在偷看谁呢?”   “光明正大的看弟弟。”   “容儿这一年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虽然仍旧稚气未脱,但那性子已经沉静了许多。”   “嗯。”李珩点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李玮顿时牙又酸了,“三皇妹和四皇妹已经入席了,我们也过去吧。”   “好。”   她们刚走到路中央,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李珏。于是,便是三人一起入席。   嫡出的李珏和李珩坐在主位的左下方,庶出的三位皇女则坐在右下方。待五位皇女全部入席后,顿时就成了焦点。   李珩侧身对李珏说:“大皇姐,有好几位公子都在偷偷看你。”   “你呀,快坐好,眼睛别乱瞟。”李珏虽是这么教育李珩,却忍不住自个儿看向徐侍郎的方向。只见有一位小公子依偎在徐正君身边,模样周正,衣着简洁却不失庄重,妆扮得体。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是个乖巧通透的人儿。   作为嫡长女的李珏,暗中注意她的人自不在少数,故而有不少有心人都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而徐舒华突然收到许多或打量,或猜测,或嫉妒的视线时,莫名的打了个寒颤,提高警觉。   又过了一会儿,献帝携沈思言入席,曹子逍等位分较高的侍君也跟在帝后的身后入了席。   众人起身跪拜行礼。   而后,这场御宴便真正开始了。   两队侍从鱼贯而入,往每席上添了茶点果盘和酒水。   献帝举杯说了几句开篇好话,顿时众人一起举杯歌功颂德。   “今日这宴如同家宴,众卿不必拘谨。”献帝如是说。   众人附声,但实际上哪个敢真的当作是普通家宴?   在一片歌舞升平中,觥筹交错,一时间倒是气氛妙极。   沈思言暗中将各家适龄公子打量了一圈,锁定了几个目标。   “陛下,在座的公子们有好些都是多才多艺的,今日难得如此高兴,不如就请公子们来助助兴。”把世家公子当作助兴的艺人,也就天家之人敢如此,而且让公子们非但不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跃跃欲试。   “好,就依君后所言。”献帝话音落下后。底下之人便蠢蠢欲动。   霍安然首先娇笑着说道:“陛下,安然早就听说徐舒华公子才貌无双,斗胆想请徐公子首先表演一样才艺。”霍安然是建章侯的公子,其父是先帝的皇子,也就是献帝的弟弟,清韵帝卿。   正在喝茶的李珩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引来众多异样的目光。她记得前世里这两人就斗得个天翻地覆,一个出身好有强劲的靠山,一个得了李珏的宠爱,倒是难分胜负。   李珏关切的看向她:“五皇妹。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呛到了。”李珩讪笑了两声,有些怜悯的看向李珏,心想,难道大皇姐这一世也注定要让这两个男人在她的后院起火?虽然霍安然是她表哥,可她前世里看得分明,徐舒华看上的是她大皇姐这个人,而霍安然更看重的却是尊贵的身份。   献帝疑惑的看了一眼李珩,说道:“准了。徐舒华何在?”   徐舒华连忙走到中间,向上跪拜。“臣子徐氏舒华,拜见陛下,君后!”   “抬起头来。”   徐舒华缓缓抬头,任人打量,目光不敢直视最前方。   献帝和沈思言看了一眼,五官标致,表现得落落大方,是个还不错的。沈思言看向李珏和李珩,见姐妹俩都把视线落在徐舒华的身上,不禁对徐舒华增了几分审视,和一些防备,他不能让两个女儿因一个男人而产生嫌隙。   “免礼。”献帝淡淡的说,“徐氏,你准备一下就开场表演。”   “臣子遵旨。”徐舒华行礼后便跟着侍从退了下去。   很快的,几名宫侍就摆上琴架,放好琴。徐舒华走到琴前坐下,伸出纤纤十指。不一会儿,清脆悦耳的琴声响起,一首常闻的清平调经他这么一弹奏,竟是让听者无比的舒心和愉悦。   李珩下意识的看向李珏,见她眼里露出温柔的笑意,不禁自己也勾起了唇角,心想:师傅曾说过,如果大皇姐能安心养病,或许能活的长久些,但大皇姐仿佛天生就是操心的命,她能安心养病么?或许有徐舒华陪伴在她身边,她有一天真能放下一切去安心静养。   此时,沈思言的心却是沉了下去,徐舒华在他心里简直就是被定义成狐媚子了。   一曲奏罢,徐舒华上前跪拜谢恩,献帝夸赞了一句。   待徐舒华坐回席上时,徐侍郎与有荣焉的看着儿子,徐正君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父亲,孩儿没事。”   “你今日在御宴上出了风头,却不知是好是坏。”徐正君有些不明白现在的情况。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一向都是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怎会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注意到?适才君后那瞬间阴沉的眼神,是他的错觉么?一想到这里,徐正君不由的沉声问徐舒华:“华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徐舒华白着脸回:“孩儿不敢。”   在这样的场合,徐正君知道自己不便再继续追问下去,却在心里打定主意回府后要仔细问问清楚,以便能有个防患。   李玮笑着对李珏举杯,李珏明白她的笑意,微微红着脸举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别人的杯中物是酒,她的杯子里却是和皇子们一样的茶水。李玮放下一饮而尽的酒杯,笑着朝李珩眨了眨眼。姐妹三人的互动落在在场许多人的眼里,不禁又惹来诸多猜测。   接下来,又有几位公子相继表演了才艺,都或多或少的得了帝后的夸赞。   突然,李珩看到卢歆宜走到了台上,顿时眼睛微眯,唇角抿起。   她看向卢家的席位上,除了正在弹琴的卢歆宜,竟是只有一位年幼的小公子入宫赴宴。难道这一世卢家没有那位会得疯症的嫡长子,还是说他提前得了疯症?   沈思言将众公子观察得差不多了,便对献帝说道:“陛下,臣侍有些不适,想先行回宫歇着了。”   “君后,朕与你同行。”   于是,帝后相携离开。紧接着,曹贵君等人也相继退席。   没了宫里的贵主们在场,大家少了些拘束,席面上反而更热闹了些。大臣们和贵夫们各自聚到一起说话,相熟的小姐们也聚在一处说笑,而公子们则三五成群的在御花园赏花。   霍安然斜睨了一眼徐舒华,说道:“徐公子这般才貌双全,想要求娶之人定会很多,不知可否许了人家?”   此话一出,由着他那不善的眼神和语气,大家都知道霍安然对徐舒华没有善意了。   徐舒华瞬时白了脸色,但他也不是软弱任欺的,于是反唇相讥:“比不上霍公子,身份贵重,容貌无双,才华横溢,舒华若是女子也必定拜倒在公子的石榴裙下。”   “你……”霍安然怒视着他。徐舒华的话让他既反驳不得,又接不了话,犹如吞了死苍蝇般恶心。这一局,竟是他霍安然落了下风。   徐舒华望着他的眼里满是柔柔的笑意,仿佛并未看出他的恶意。   “啧啧!原来公子们说话竟是如此有趣。”一个女声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众公子们焦灼在霍徐二人身上的目光瞬时望了过去,然后便是慌忙行礼。   “拜见大皇女,二皇女,五皇女。”   适才说话的李珩又说道:“大皇姐,二皇姐,我听着适才徐公子的话就颇觉有趣,你们说呢?”   徐舒华有些慌乱的垂首,暗自后悔刚才的冲动。而霍安然以为李珩是在为他抱不平,连忙上前一步,满脸委屈的唤道:“大表姐,二表姐,五表妹。”   看着这情形,李珩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朝李珏挑了挑眉。   李珏轻咳一声,说道:“安然表弟,适才我们遇到清韵舅舅,他正寻你呢,你快过去吧。”   霍安然犹豫了两秒,终是咬咬牙离开。   李珏向徐舒华走近了两步,温声说道:“徐公子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安然从小便被清韵舅舅和舅母宠着,比不得公子端庄贤雅。”   “大皇女谬赞,臣子不敢当。霍公子贵为帝卿之子,尊贵大方,又岂会与臣子计较?”徐舒华依旧低垂着头,心里却头一回感觉酸酸涩涩的。   李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李玮和李珩连忙跟上,这情形分明就是有戏呀……    ☆、09 撞见   李珏回自己的寝宫休息,李玮见到焦公子后也满意的回了寝宫,而李珩虽然无心于相看夫君,却很有兴致继续在御花园里逛逛。   她一个人的时候,似乎还是蛮有男人缘的,时不时的就有小公子与她偶遇。   这不,似乎迎面又走来了一个。她连忙转身走向另一条小道,走着走着就走偏了。   然后,她撞见了那两人的私相授受。原来,李璟和卢歆宜这么早就勾搭上了……   在被他们发现之前,她转身迅速离开,并不点破他们。这两个人,真是无耻至极!她暗暗发誓,今生绝不再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刚走出小道,她就听到了一声柔柔的“五殿下”。   李珩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文蓝。因着他是毓秀宫的伴读,与李玉容关系密切,李珩对他还是熟识的,便浅浅的笑着问:“文公子,你怎的一个人在此?”   “我走得有些累,就停下来歇歇,侍从去取水了。”   李珩的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亭子,没有说破他。她点点头,说道:“文公子不如去那边亭子里歇息片刻,今日御花园里每处亭子都在伺候的宫侍,备有茶点。你的侍从回来不见你,只要四周张望一眼便能发现,不必担心他寻不见你。”   “嗯。”文蓝乖巧的点了一下头,却见李珩没有一起前往亭子的意思,不由的神色黯然了几分。   这时,她突然瞧到李玉容在和一名女子说话,顿时眯起了眼睛。   “文公子,本殿去跟容儿说句话,你请自便。”   “殿下,我也想和七皇子说句话。”文蓝咬牙匆匆跟上她。   李珩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他努力忽视着她的那份疏离,并没有打退堂鼓。   “容儿!”   李玉容回头,惊喜的唤道:“五姐!”   沈一扬拱手行礼:“参见五殿下。”   “原来是大姑家的一扬表妹。”沈一扬是沈思文最小的嫡女,今年十岁,便已学会了吃喝玩乐。李珩却知道,前世的沈一扬也是在人前一副纨绔模样,实际上早已有自己的别样人生,经营赌场和跑马场,和武林人士打上了交道。无论如何,李珩都不想让弟弟跟沈家任何人扯上关系,尤其是这个小小年纪就让人捉摸不透心思的沈一扬。   “七皇子,沈小姐。”   李玉容看到李珩身后的人,忙喜笑颜开,以为好友跟姐姐是两情相悦,高兴的拉起了文蓝的手。文蓝有些尴尬的朝他摇了摇头。   李珩对李玉容说道:“容儿,我适才遇到文公子,他说有话要与你说,你们自去寻个方便说话的地方玩吧。”   “好。”李玉容应了声,拉着文蓝离开,看都没再看沈一扬一眼。   李珩满意的笑了笑,看到沈一扬露出苦瓜脸时便板起了面孔。   “五殿下对七皇子是不是太过护犊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你儿子呢。”沈一扬不怕死的笑着打趣。   李珩正色道:“随你怎么想。然,无论是谁,想打容儿的主意,就得先问问本殿是否同意。”   次日,李珩到钟粹宫请安时,李珏也恰好刚到。沈思言摒退左右,独留她们姐妹说话。   “珏儿,珩儿,昨日在宴席上可有看中哪家公子?”   李珏回道:“父后,婚姻大事全凭您和母皇做主。”   李珩附声:“儿臣也是。”   沈思言温和的笑着说道:“你们呀,现在不把心里话说出来,日后可别怨父后和你们母皇为你们指了不贴心的人。”   李珩无所谓的笑笑,说道:“父后,儿臣只有一个请求,千万别现在就为儿臣指婚,儿臣年龄还小呢,待成年之际时再指婚,可好?”   沈思言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应了她。“好,父后答应你,也会为你在陛下面前说的。不过,珩儿,父后还得事先跟你说一声,父后想将你大姑家的钰儿指给你做正夫,你意下如何?”   果然是他。“全凭父后做主。”   沈思言满意的点点头。   李珏突然跪下,“父后,儿臣想求娶徐舒华公子。”   沈思言的眼皮突突的跳了两下,但他所担心的那一幕并没有出现,只见小女儿正满脸堆笑的看着大女儿,于是脸色稍霁。长女难得为自己求些什么,他总是愿意满足她的。“待你娶正君后,便让徐氏入府。”   “父后,儿臣想娶他做正君。”   沈思言蹙眉,“徐家本是寒门,徐舒华的身份毕竟还是低了些。”   “徐侍郎在工部政绩卓越,而工部尚书年岁已大。”李珏的声音很平缓,但话中的坚持之意却是分明。   沈思言犹豫了。他总觉得亏欠这个女儿,当年若不是他执意用药催产,也不会令女儿落下这身病根。于是,他总想更多的呵护她补偿她,为她谋划。然,这一次,他该满足她的愿望么?   李珩收到李珏的求救信号,讨好的笑着说道:“父后,大皇姐难得遇到这么一个可心的人,您就成全了她吧。”   “珩儿懂得什么叫做可心的人?”   李珩嬉皮笑脸的回道:“儿臣知道父后就是母皇的可心人,也知道父后和母皇也希望大皇姐和儿臣日后能有可心的人相依相伴。”   沈思言被她说得心里很熨帖,同时也有些酸涩。献帝的可心人是曹子遥,而曹子遥的亲生女儿说出这话,他还真不知该作何感想。“罢了,珏儿,父后成全你。这件事,我会与你母皇说的。”   “儿臣叩谢父后。”顿时,李珏的眉眼间全是喜色,整个人看着都精神了许多。   “你这孩子,别跪着了,快些起来,仔细又病着了。”沈思言十分心疼,心想有个真正可心之人在身边照顾着,或许珏儿的身体会逐渐好起来。   李珩含笑向李珏挑了挑眉,意思是说:你要怎么谢我?   数日后,徐家迎来了一道赐婚圣旨。而后,焦家也接到了一道赐婚圣旨。   昭阳殿内,李珩给齐鸣写着密信,写好后就封在腊丸里,命小风迅速送去。这些年,齐鸣为她培养了不少势力,就连小风小沙也在她那里受过训练。这是李珩头一回用上这股势力,她想要知道李璟和卢家的所有事情。   和前世一样,李珏成了贤王,李玮是齐王,二人都即将出宫建府,迎娶自己心怡的人。李珩为她们感到高兴,同时也感到了隐忧。李璟和卢歆宜,这两人是她需要重点防范的。   数日后的一个深夜,李珩避开宫中侍卫,悄悄的到了宫外一处酒楼。这几年,药王已将自身的本领都教给了她,剩下的就是靠她自己勤加苦练。是以,她如今的轻功虽比不上真正的高手,但悄悄独自出入皇宫对她来说,已不是难事。   齐鸣将她迎入后院屋内,跪下行礼。   “齐鸣,起来,不必行此大礼。”   “主子,属下一直在盼您的来信,终于盼到了。”齐鸣有些激动,她早已迫切的想让李珩检验自己这几年的成果。   “齐鸣,你做得很好,比我预料中的还要好。”就比如这帝都生意兴隆的广来楼,便是齐鸣为她经营的。   “多谢主子赞赏。”齐鸣拿出一本册子呈上,“主子,这上面记载的是四皇女李璟和卢家的事情,除了李璟和卢家次子在御宴上的碰面,属下并未发现他们有交集。”   “嗯。”李珩接过册子便翻开来一目十行的看了前几页,目前李璟和卢家似乎还没有什么交集。“仔细盯紧了他们。”   “是。”   “卢家这一代有几个儿子?”   “广禄伯有两位嫡子和一名庶子,嫡子分别是原配和继室所出,和李璟碰面的便是庶出的次子。广禄伯府老太君健在,两房尚未分家,二房还有一名嫡子和一名庶子,御宴那日,二房并未有人进宫。”   李珩听了点点头,将册子收进怀里,离开了广来楼。   回到昭阳殿后,李珩独自在寝宫里仔细翻看起了齐鸣呈上的册子。越往后看,她便越忍不住要皱眉,难怪如今的广禄伯府正逐渐没落,真是个没规矩的府邸!   广禄伯宠侍灭夫,嫡不如庶,也亏得她后来娶的继室是个厉害的,才把那小侍的气焰压下去,让广禄伯府不至于沦为满京都的笑话。李珩不知道的是,只不过是她们这些皇女以前不曾关注过那些没落的贵族,其实在勋贵人家,广禄伯府早就是个笑话了。   李珩想起前世的自己,突然觉得有好些对不住沈钰儿,她那个时候其实也是宠侍灭夫啊……   前世里,自他们成亲起,她便一直不喜这个比她先出生月余的男子,他成熟稳重,就显得她更加无能浮躁。后来,她遇上温柔似水的卢歆宜后,就干脆将他抛之于脑后,扔在后院不闻不问。   这么想着,李珩就忍不住鄙视前世的自己了。   虽然她如今已知晓自己的身世,对沈思言和沈家有着恨意,但上一代的过错不应该让沈钰儿一个男子来承担。或许她今生仍然不会对他产生感情,但她如果娶了他,就一定不会再宠侍灭夫,会给他正君应有的尊严。    ☆、10 夜巡   禁卫军是负责守卫皇宫的一支军队,和五城兵马司一起守护帝都的安全,而帝都城外是由京畿卫负责守卫。这三支军队,历来是帝都安全的重大防线。   李珩清楚的记得,李璟逼宫那夜,这三支军队的统领都是她的人。   她想规避这种情况,便必须在这三支军队中都安插上自己的人。这样的事情,她虽然已经吩咐了齐鸣去做,但她还是想亲自去确认。   在李珏和李玮相继大婚之后,十四岁的李珩请旨到京畿卫中历练。   献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准了。   沈思言仔细想了想,如果是边关,他就该更加防备这个小女儿了,不过她选的是京畿卫,一个既不会有机会立下战功又在眼皮子底下的地方,他最后便没有放在心上。   京畿卫的统领是孟老将军,而副统领便是李玮的婆母焦将军。   李珩的重点本不在磨练上,她的目的只是借机拉拢人心,安插人手。是以,该胡闹的时候李珩是胡闹的,该表现的时候她又是表现出色的。   是日,孟老将军将李珩单独留在了中军大帐中。“五殿下,请坐。”   “老将军,请。”李珩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避开了主位。   孟老将军便在她对面坐下。“殿下来京畿卫有些是日了,不知有何感想?”   “老将军掌管的京畿卫自然是好的。”   孟老将军听出了她的话外音,呵呵笑道:“老夫年底便会致休,如不出意外将会是焦将军继任老夫的统领之职。”她停顿了一下,李珩却没有接她的话,她便继续说道:“只是老夫不知,究竟是君后不放心焦将军还是沈家不放心?”   这回,李珩呵呵笑了。   “殿下?”   “老将军多虑了,李珩此行与父后和沈家均无关。”   “那是……”孟老将军瞪大了眼睛,不是君后和沈家,那就是五皇女自己。   “老将军,”李珩打断了她的话,“焦将军继任京畿卫统领之职,本殿以为并无不妥。明日本殿便会回宫向母皇复命并请罪,这些日子叨扰老将军了。”   孟老将军疑惑了,她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位皇女殿下。她看出李珩小小年纪便身怀绝技,不露锋芒却又勇闯风头浪尖,似乎是个极为矛盾的人。   “殿下日后若有空,可常来京畿卫大营看看。”   “好,多谢老将军。”李珩眉眼含笑,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入了孟老将军的法眼。孟老将军的三个女儿,可都在边关执掌着兵权呀,这是她的意外收获。   次日,李珩在一众将士的送别下离开了京畿卫大营,回宫面见献帝。   献帝挥挥手让她退下,并不在意。   钟粹宫中,沈思言看着前来请安的李珩,心疼的说道:“瘦了,也黒了,在京畿卫很辛苦么?”   “父后莫要担心,说起来是儿臣跟着将士们一起训练了些时日,实际上儿臣也就偶尔露了个脸,大多时候都躲在营帐中偷懒了。”   “你还得意了。”沈思言故意板起脸来训她。   李珩呵呵笑着将此事揭过。   见完母皇和父后,李珩便去见这宫里唯一让她牵挂的人了。   她站在尚隆宫外请侍从进去通禀,过了一会子却只见侍从脸色难看的小跑过来回话。   容儿竟然不肯见她,这是在气她突然跑去军营吧?“你去告诉七皇子,他不出来见我,我就一直站在这里等他,直到他出来。”   于是,侍从又跑进去了。   李玉容还是没出来,倒是李玉漩过来了。   “玉漩见过五皇姐。”   “漩弟不必多礼,容儿他可是在与我置气?”   “五皇姐明知故问。”   “劳烦漩弟替我转告他一声,与我置气不值当,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体。等他消了气,改日我再来看他。”言罢,李珩转身离开。   李玉漩急得不知是该叫住她还是任她离开,一回头就看到李玉容红着眼眶站在门内。   “七弟,五皇姐她有事就先走了。”   “她根本就是嫌我烦,不理我了。”李玉容潸然泪下。   “怎么会呢?五皇姐最疼的就是你了。”李玉漩连忙上前劝慰,拿出帕子替他擦拭眼泪。“快别哭了,仔细五皇姐知道了心疼。”   “她为什么不多等会儿就走了?她知不知道她去京畿卫的这段日子我有多担心?”李玉容的眼泪越哭越止不住。   “容儿。”李珩去而复返,便听到了他的哭诉,更加恼怒自己的神经大条,竟然如此疏忽了他。   李玉容看到她便扑了过去,小粉拳砸在她身上出气。“你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不回来怎么能让容儿打我出气?”李珩笑着说,眼里全是柔柔的暖意。   李玉容止了哭泣,退后两步,撅着嘴不看她。   “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听她这么一说,李玉容顿时瞪大了眼睛,怒道:“你又要走!”   李珩忍不住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好笑道:“这里是毓秀宫,毕竟男女有别,我不便久留。”   李玉容轻哼了一声,别扭道:“那你走吧。”   “改日给你带礼物来。”李珩呵呵笑着离开。   李玉容目送着她的背影,双手摸向自己的头发,不禁咬牙切齿:“她又把我头发揉乱了。”   李玉漩在旁看得羡慕不已,不由的再次叹道:“七弟,五皇姐对你可真好。”   “她对谁都一样好。”李玉容嘴上虽是笑着这么说,心里却是美极了。   一年后,十五岁的李珩又请旨到了五城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的统领莫如风是个做事一板一眼的人,李珩是以新兵的身份安排进来的,莫如风便真把她当做一名普通的小新兵看待。   在所有新兵中,李珩年龄最小,本事却最大,很快就隐隐有了新人王的趋势。   莫如风任人以能,将李珩提拔为小队长,手下有十几个人。   五城兵马司负责帝都城内的防卫,换班巡逻便是必不可少的,而李珩这队新人多是负责夜巡的。   是夜,李珩带着人在街道上巡逻。   突然,她发现路边有一个疾步快走的身影,便过去盘查。   “你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大人,小民家中有人重病,是特出来买药的。”看身形听声音都似是一名十三四岁的男子,他特意举起了手上提着的药包。   李珩见他说得合情合理,便放过了他。“深更半夜,公子独自一人,望多加当心。”   “多谢大人提醒。”   李珩点点头,继续带队巡逻。   数日后的夜里,李珩巡逻时又遇到了这名男子。   他跪在一家药铺门口,恳求大夫救救他的家人。   李珩抬头看了眼药铺的匾额,百草堂三个大字不禁让她眼角抽搐了一下。   她对手下们说道:“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我过去瞧瞧。”   “卢公子,不是我们不肯救,而是人已经没救了。”   李珩走近时便听到了这一句,她看到男子身边正躺着一名中年男人,那人已是一副行将朽木的模样。   “这里发生了何事?”   掌柜的见引来了官差,忙行礼问安。“大人容禀,是这位小公子带着他家人来求诊,然这人已是油尽灯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李珩看了眼仍保持跪姿的男子,清秀的面容上此刻满是悲哀,她竟隐隐觉得不忍。她指着那中年男人对百草堂里的人说:“你们先把人抬进去。”   “这……”百草堂的人自然不愿意,药铺里病死人是一件极不吉利的事情。   “怎么?”李珩挑眉威胁,“需要我把姐妹们叫进来动手?”   “不敢,不敢。”掌柜连忙吩咐伙计将人抬进了内堂。   李珩对那男子说道:“公子,进去看看吧。”   “多谢大人。”他站了起来,却因久跪而有些头晕,身子晃了一下。   “小心。”李珩眼明手快的忙扶住他,一股清香瞬间扑鼻而来。   他迅速退开两步,低声道了谢,走进内堂。   李珩跟了进去,只听得那公子在床前唤着乳爹。原来他们不是父子,竟是位有乳爹的公子,可偏偏两人身上都穿着粗布衣,许是哪户已没落人家的小公子吧。   她走过去,手指搭上男人的脉,仔细诊了起来。“是风寒引起的,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如今已恶化,生病期间还受过伤,确实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那公子听了她的话,悲从心来,眼底透出一股凄凉的绝望之意。   掌柜讶异的看着李珩:“大人会诊脉?”   李珩没有回答她,拿出了玉牌。   掌柜惊呆了,连忙行礼。“小的黄芪见过少东家。”   “黄掌柜,我写一个方子,你让伙计立即去抓药熬来。”李珩边说边走到旁边的桌子前执笔写了一个方子。   “是。”黄芪接过方子一看,激动的颤声叹道:“妙,真是妙极了,不愧是东家的传人。”黄芪和伙计走出内堂,顿时内堂里除了重病不醒的中年男人,便只剩了李珩和那公子。   “多谢大人相助。”   “我刚才那个方子虽不能救你乳爹性命,却能让他醒来,多续上几日性命,也能少些痛苦。”   闻言,卢歆宁忙跪谢:“大人的大恩大德,卢氏没齿难忘。”   李珩虚扶了一把,“夜里地上凉,卢公子快请起。”   黄芪走进来对他们说:“药已经在熬了。”   “黄掌柜,你先在这里照顾着他们主仆,我还要继续去巡逻,交班后再过来。”   “是。”黄芪恭敬的送她出去。   卢歆宁照看着乳爹,没有问为什么百草堂的少东家会在五城兵马司,似乎她亮出那个玉牌前,黄掌柜并不能认出她。   两个时辰后,卢歆宁的乳爹服过药后果真醒了过来,仿佛回光返照,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公子,你别管我了,快回府里去,不然被人发现你夜不归宿,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老太君和主君一定会处置你的。”   “乳爹,我怎能不管你呢?你什么也不用想,好好的休息。”   “公子,你听我说……”他的乳爹急得咳了起来。   这时,交班后的李珩换上便服回到了百草堂,正好听到了他们主仆的对话。   她掀帘走了进去。“卢公子,我送你回去。这里有黄掌柜他们照料,不会有事的。”   “公子?”乳爹疑惑的看向李珩。   “乳爹,她是百草堂的少东家,是我们的恩人。”   “多谢小姐。”   “不必客气,正巧碰上了。”   卢歆宁咬咬牙,又跟乳爹说了句话,才肯离开。   李珩跟在他身后走出百草堂。   此时,天蒙蒙亮,街上已有赶早市的买卖人。   “卢公子,府上何处,我送你。”   “宏华街,广禄伯府。”   李珩愣了一瞬,联想起适才那位乳爹的话,再看他的年龄和言谈举止,终于猜到他是谁了。    ☆、11 相助   卢歆宁尴尬的指了指狗洞,李珩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觉得有些心疼,为他抱不平。   “从这里进出,不会被发现。”他小声的解释了一句,没有立即进去,而是想等她先离开。   突然,李珩听到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墙内侧便传出了说话声。   “主君,就是这里。您看,这里还有鞋印。”   “把这个洞给我填了!再到各院去看看,是哪个下作的不守规矩,竟还敢从狗洞私自出府!”   卢歆宁的身子顿时有些瑟瑟发抖,紧紧咬着唇不说话。   李珩见此,拉着他走到另一处墙下,搂着他的腰轻轻一跃便入了墙内。   “你的院子在哪里?”   卢歆宁愣愣的指了一个地方。李珩便几个起纵,将人带到了院子里。然,这个院子也太小太冷清了吧,一点都不像是伯府嫡长子该住的地方。   “伺候你的人呢?”   “这里只有我和乳爹。”他的声音很低,却重重的敲击在李珩的心上。   卢歆宁意识到自己还被她搂着,连忙挣扎着从她怀里出来,走远了几步。   李珩意识到这情况,忙说:“适才得罪了。”   卢歆宁摇摇头,“应该是我多谢大人。今日若不是大人,只怕……”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李珩可以想象到会是怎样严重的后果。她突然想起前世里他的结局,什么疯症,只是托词罢了。这样一个如玉般的人儿,前世还不知是怎样被这一家人给害死的。   李珩的耳朵微不可查的动了动,“有人过来了,你快准备一下,我先走了。”   “大人……”卢歆宁叫住她,脸色难看,欲言又止。   李珩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鄙姓黄,晚上我来接你去百草堂。”话音刚落,她便迅速从他的小院子里消失。   李珩回到五城兵马司时,她那一队的姐妹们都笑眯眯的在等着她。   “看吧,队长回来了,我赢了!”“唉,输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你们这是拿我在赌什么了?”   有人勾搭上她的肩膀,暧昧的问道:“队长,昨晚那个小公子,到手了么?”   李珩沉下脸,甩开她的手臂,呵斥道:“混说什么呢,男子清誉岂是能败坏的?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众人惊呆了。这段时间以来,她们这位小队长从未对她们红过脸,说过一句重话,今天竟然怒了。   待李珩走进房内后,众人不由的堆在一块,忍不住小声议论,是队长对那小公子动真心了,还是那小公子已经拒绝了队长?   李珩擦了把脸,去伙房用了些早点,没理会这群正八卦着她的姐妹们。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去了贤王府。   李珏看到她以为只是如往常一样探望自己,却不想这个妹妹竟提出要见姐夫,于是便让侍从去请王君过来。   徐舒华也很好奇,李珩能有什么事情找他。“五殿下,每次你来府里看望王爷,我都没怎么好好的招呼你,还请见谅。”   “姐夫客气了,姐夫和大皇姐一样叫我妹妹就行。”   “那我就唤五皇妹了。五皇妹,你找我何事?”   李珩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李珏和徐舒华相视一眼,都是不明所以。   “是这样的,我看姐夫自嫁给大皇姐后便没怎么和以前的闺中好友相聚过,便想提议姐夫不如设宴招待一下出阁前的好友。”此话一出,先不论李珏和徐舒华如何惊讶,李珩自己也惊呆了,然后意识到妻妹对姐夫说这话有些不妥。“大皇姐,姐夫,你们不必介怀,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说说。”   李珏和徐舒华倒没有发觉她话中的不妥之处,只是都敏锐的察觉到了李珩的小心思。   徐舒华笑着说道:“五皇妹希望我能请些什么人来聚聚?”   看着他们打趣的眼神,李珩知道自己真是什么也瞒不住他们,便也就实话实说了,把昨晚和今晚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隐去了自己会医术和百草堂少当家的事。   徐舒华皱起秀眉,说道:“我在闺中便听说过卢公子的事,没想到他的处境竟如此艰难。”   “是呀,所以我就忍不住想帮他一把。”李珩说道,“然,我始终不便出面,就想请姐夫出面做一回他的靠山。”   徐舒华点头,如今的广禄伯府还不如他们徐家富贵,这个事情容易。“五皇妹,卢公子知道你的身份么?”   “姐夫果然心细如发。”李珩道,“我的皇女身份,不必让他知晓。”   徐舒华点点头,应了。   李珩再和李珏说了几句话,便又匆匆回了兵马司。   李珏叹道:“除了容儿,难得看到五皇妹能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王爷,她对你也很上心。”这一点,徐舒华看得很清楚。“对你好的人,我也愿意对她好。”   “是呀,她对我确实很好。”李珏握着徐舒华的手,心里有些感慨,就连眼前的夫君也是五皇妹向自己提议的。如果不是幼时曾偷听到父后和方公公的谈话,李珏怎么也想不到李珩竟不是她父后亲生!她从小便觉得父后亏欠了妹妹,总想着对妹妹好些,替父后补偿妹妹。“将来我若不在了,有五皇妹帮衬着你,我也能放心些。”   闻言,徐舒华顿时红了眼眶。“王爷这话,舒华可不爱听。”   “好,你不爱听,我便不说了。”然,李珏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是她自私的求娶他,让他陪伴着自己这个病弱之人,她不得不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为他将来的生活好好谋划,以免他在她身亡后被人欺负。   是夜,李珩出现在卢歆宁的闺房外,她轻轻扣了一下窗子。卢歆宁看到她时,连忙关上了窗。   虽然他关窗的动作很快,但李珩还是看到了。他左边脸颊上有一个十分清晰的五指印,能把人打成这样,这是多大的仇怨,用了多大的劲?   卢歆宁从房内走了出来,脸上已蒙了一块面巾。   李珩没说什么,几个起落便将人带出了广禄伯府。到百草堂后,她先让黄芪拿了消肿化瘀的药膏过来。“先擦擦药再去见你乳爹吧。”   卢歆宁接过来,道了一声谢。   李珩又跟黄芪交代了几句话,便匆匆赶回五城兵马司,换上差服,刚好是换班的时间。待巡逻结束交班后,她换好便衣,再到百草堂送卢歆宁回府。   数日后,卢歆宁的乳爹还是没了。   李珩帮着他安葬了乳爹,卢歆宁哭晕了数次。   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他起身下床,看着空荡荡的小院子,心中一片凄凉。爹爹走了,乳爹也走了,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生无所恋。然,他不能轻易放弃,他需要坚强的好好活着,不然怎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爹爹和乳爹?   这时,广禄伯的继室林氏带着人走进了这院子,一堆人热热闹闹的。   卢歆宁欠身行礼:“父亲。”   “宁儿,我的好孩子,听说你乳爹已经去了,你节哀顺变,别再伤心了。”   “多谢父亲关心。”卢歆宁低眉敛目,看上去有些清冷。   林氏也不生气,继续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既与贤王君交好,怎的也不跟我和你母亲说?”   卢歆宁愣了一瞬,他知道贤王君是谁,但不记得自己何时与他有过交集。   林氏指了指侍从们手中捧着的绫罗绸缎和金银首饰,说道:“这些都是为父为你添置的,再让针线房好好的给你做两身新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卢歆宁不禁微微蹙眉,这是何意?他今年才十三岁,尚未及笄,难不成要把他许配给人了?   “贤王君派人来府里下了帖子,说是贤王府里此时荷花开得正好,邀请一些闺中好友去王府赏荷。”   “帖子是给我的?”   “是呀,到时候你带着几个弟弟一起去王府开开眼见。”   卢歆宁忍不住在心里冷笑。“那就是要带三弟和四弟了。”   林氏皱眉,“你是大房的人,带二房那两个去做什么?记着,是带你二弟和五弟去,好好的跟贤王君介绍弟弟们。”   “是,宁儿记住了。”   林氏这才满意的带着侍从们离开。   卢歆宁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里突然多出来的绸缎和首饰,双眸不由的蒙上了一层冰霜。   突然,屋内响起一声微弱的叹息,那个声音说道:“这样的神情不适合你,放松些。”   卢歆宁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唤了一声:“黄大人。”   李珩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她竟然为了眼前这名男子做了一回梁上之人。   卢歆宁盯着她没有说话。   李珩轻咳一声,解释道:“我本来送你回来后就走了,可刚出院子就看到他们过来,有些不放心你就又折了回来。”   “多谢黄大人关心,这些日子有劳大人了。”   “无妨,你没事就好。”   卢歆宁知道她对自己的帮助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道谢完毕的,最终化成了一句:“我已经没事了。”   李珩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我听说贤王君是个善人,你的一些困难可以试着跟他说。”   “黄大人和贤王君认识?”   “不认识,听说过。”    ☆、12 赴宴   贤王君设宴这日,卢歆宁穿戴齐整,先去给林氏请了安,而后去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指着二房的三公子和四公子对他说道:“宁儿,今日带着你两位堂弟一起去贤王府。你是大哥,要好好照看着弟弟,知道么?”   “宁儿知道了。”卢歆宁垂首,已做好了被林氏刁难的准备。如果林氏对他讲理,他还能有办法应对,偏偏那是个不讲理的。   “你们快去吧,别让贤王君久等了。”   卢歆宁带着两个堂弟来到了大门口。此时,林氏和卢歆宜卢歆宛已经候在大门处了。   林氏看到二房的两个儿子时,顿时沉了脸,眼刀子向卢歆宁飞射过去。   “父亲,祖父让宁儿带两位堂弟一起去贤王府。”他淡淡的说。   二房的卢歆宇卢歆宓微微欠身行礼:“姨父。”   林氏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哎哟,这可怎么是好,今日只备了一辆马车,不如宁儿先带着宛儿和宜儿先去贤王府,待另外备好马车后,宇儿和宓儿随后再去。”   他的话音刚落,大门外就响起了马蹄声,下人已牵来了第二辆马车。   林氏的脸更黑了。   二房的正君裴氏笑着走了过来了,说道:“知道姐夫贵人多忘事,难免有疏漏的时候。这不,老太君已经叫下人准备妥当了。”   林氏气得咬牙切齿,裴氏却只顾笑着催兄弟五人快去赴宴。   于是,长房的三人坐上了第一辆马车,二房的两人则坐在了第二辆马车上,一起前往贤王府。   徐舒华邀请了数位手帕交,还有相识的少夫与公子们。是以,前来赴宴之人不在少数。   卢家的马车到达贤王府时,王府门前已停满了马车。   徐舒华听到下人禀报时,亲自到门口来相迎。   卢歆宁带着弟弟们向徐舒华行礼,徐舒华忙拉起他的手,亲切的说道:“好宁儿,我可算是把你盼来了。”说着,他便拉着卢歆宁介绍自己的手帕交与他认识,刻意忽略卢家的其他人。   徐舒华的几位手帕交也都给他面子,亲切的与卢歆宁交谈了起来。其他人见状,也开始与他攀谈。   卢歆宁不由的扬起笑容,浅浅的,柔柔的,清澈极了。他认识了像徐舒华这样的贵夫,也认识了白惜云这些公子们。身为伯府嫡长子的他,第一次真正走进了这个贵族少夫和公子们的圈子。   卢歆宁能感受到徐舒华的善意,可他真的不明白。而卢歆宜等人已是羡慕嫉妒恨至极。   徐舒华作为主家,招呼众人去园子里赏荷。贤王府的荷塘说是池塘还不如说是一条河流,王府花园本就是依河而建。   有人率先提议:“王君,不如我们来赋诗吧,就以今日之景为题,可好?”   有人却说:“每次聚会几乎都是赋诗,这次不如来划船采莲子吧。”   “这会儿莲子不多,过段时间才是采莲的好时候吧。”   “就因为不多才更好玩,我们不用侍从划船,自己动手摇桨,最后可以比一比谁采到的莲蓬最多,个头最大,输的人就请大家去广来楼吃一顿。”   “好提议。”   “嗯,这个提议有趣。”   附和之人多了起来。   徐舒华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便道:“各位请稍候,我让侍从们准备一下。”他吩咐了下去,除了准备小船,还让会凫水的侍从或候在岸边或坐船候在荷塘中央以备不测之患。   小船备妥之后,便有人跃跃欲试。待到徐舒华点头后,年轻的公子们就纷纷上了船。   白惜云和叶子橙拉着卢歆宁邀请他一起,不愿坐船去玩的卢歆宁更不愿意拂了新朋友的好意,便点头同意了。   这时,卢歆宜和卢歆宇走了过来。“大哥,和我们一起坐船么?”   卢歆宁为难了,这样的小船最多只能坐四人,他若和两个弟弟一起,就得放弃和新朋友作伴。可是,若不和弟弟们一起,府里的人一定会说他不友睦兄弟,还不知将要承受怎样的惩罚。   白惜云和叶子橙相视一眼,倒也没有多想,对卢歆宁说道:“歆宁,你陪两位卢公子一起吧,我们改日有机会再一起划船玩。”   卢歆宁谦意的对他们笑笑,心里很感激他们的谅解。   于是,卢家三人坐上了一只小船,两名年龄小些的公子留在了岸边。   小船开始划开后,卢歆宁摇着船桨,卢歆宜和卢歆宇却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卢歆宇不屑的说道:“看大哥划船的样子可真熟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哥是渔夫出身呢?”   “三弟真爱说笑。”   “大哥,你什么时候和贤王君这么要好了,怎么府里的人都不知道。”   “我的每一件事,不一定非要人尽皆知。”   “大哥,我只是看你和贤王君好得跟亲兄弟似的,不会是真打算做兄弟吧?”   卢歆宁听着这语气有些酸酸的,不由的勾起唇角,“三弟,你想多了。”然,卢歆宁的心里却开始不安了起来,贤王君不会是想为贤王纳他入府吧?应该不会吧,他不认为自己何时入了这些贵人们的眼。   卢歆宇对他嗤之以鼻,“应该是我想多了,看大哥终年冷冰冰的样子,哪个女子会喜欢?”   这时,卢歆宜轻咳了一声,卢歆宇忙止了话头。   “歆宁,你这边怎样了,采到莲蓬了么?”白惜云大声询问。   卢歆宁发现卢歆宜此时也在摇桨,这是巧合还是故意的,这个庶弟还真是不安分。   “歆宁!”白惜云见他没回话,又大声唤了他一声。   “我还没采到莲蓬。惜云哥哥,你们呢?”   突然,他感到船只撞了一下什么,只听到白惜云和叶子橙焦急的喊他小心,他落入了水里,同时落水之人似乎有好几个。   顿时,会凫水的侍从们忙跳水救人,落水的是几位公子,徐舒华安排他们进客房休息,命人准备姜汤热水和衣裳,然后请府里的大夫为他们诊脉。   由于徐舒华一切安排妥当,除了一些小公子受到惊吓,倒是没出什么大问题。他命管家备了礼,派出府里体面的侍从到各家赔礼。   贤王府的落水风波自此平息,而广禄伯府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卢歆宁被老太君以照看弟弟不力为由被罚跪祠堂,林氏更吩咐厨房不给他送饭。   于是,夜深人静时,李珩找到这祠堂时,看着卢歆宁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眼里不由的迸发出怒意。   她走过去一把就将他拉了起来。   卢歆宁看到她,忙惊讶的说道:“黄大人,你怎么来了,你不该在这里,你快走。”   “你的声音怎么那么虚弱?”她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探手为他诊脉,而后脸色更沉了。“晚上没吃饭?”   “……”卢歆宁默不作声。   “从贤王府回来后就被罚跪在这儿,没休息过?”   “黄大人,你我非亲非故,请不要再管我了。”   “晚了。”她突然打横抱起他,吓得他一声惊呼然后又连忙捂住嘴。   李珩将他带出了广禄伯府,安置在百草堂的后院里。   “这是哪里?”   “百草堂,你来过的。”她一边回他,一边吩咐黄芪去准备姜汤和米粥。   “你家?”卢歆宁疑惑的问,他知道她不仅是五城兵马司的官兵,而且还是百草堂的少东家。   “算是吧,我不住这里。”   卢歆宁突然觉得她很神秘,“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珩避重就轻的回答:“希望你能过得好的人。”   卢歆宁不禁有些脸红,又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李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总不能说是因为她知道他前世很悲惨所以就想帮助他,况且事实上今生初次看到他的那个夜里,她就莫名的心疼他。   卢歆宁见她不回答,眼神暗了暗。   这时,黄芪拖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是一碗小米粥。   “来,先把这碗粥喝了。”   “嗯。”卢歆宁点点头,拿起汤匙开始喝粥。可是,这个人能不能不要盯着他喝粥呀。他微微侧身,避开她的目光。   李珩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轻咳一声,说道:“我出去看看姜汤熬得怎样了。”   待她出去后,卢歆宁才松了一口气。   最后,卢歆宁喝完了驱寒的姜汤,请李珩送他回府,李珩却执意让他先在这里休息会儿,保证天亮前一定送他回去。   卢歆宁不知道的是,姜汤里加了安神助眠的药材,他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已是在自己的床上,而床边坐着的人竟是贤王君!   他连忙起身,“贤王君,您怎么……我是不是在梦里?”   徐舒华扑哧一笑,柔声说道:“你别忙着起来,再多躺会儿。”   “这是怎么回事?”   徐舒华身边的侍从笑着说:“大公子莫急,我家主子今早来看你,正好发现你在祠堂里昏睡,便摆出王君架势,让伯府照顾好他的手帕交。”   卢歆宁对徐舒华很感激,可是有些话他必须先说清楚。“王君,歆宁自知模样粗鄙,身份不够贵重,不配让王君如此看重。”   “你这是什么话,可是有人与你说了难听的话?”其实卢歆宁的顾虑,他早就猜到了,只是想逗逗他。与他接触下来,徐舒华发现这确实是个值得人心疼的好孩子,是真想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   卢歆宁的脸色略显苍白,欲言又止,最终咬了咬牙,神色坚定的说道:“王君,歆宁不愿与人为侍。”   徐舒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真是单纯,放心,我没有要给王爷纳侍的打算。”   卢歆宁眨巴了一下眼睛,更加不明白了。   “不必多想,我是真心想和你结交。”即使最初他是受人所托,但现在也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了。徐舒华想到了同样在王府里落水的沈钰儿,不禁在心里为李珩默哀,想抱得美人归,难啊……    ☆、13 侍从   闻言,卢歆宁不禁尴尬的红着脸。   徐舒华问:“歆宁,你可曾注意到当时与你一起落水的公子们?”   卢歆宁摇头,“我只知道我坐的船上还有二弟和三弟,另一只船上的人并未曾注意。”   “那只船上坐着的是沈家的四位公子,其中一位是嫡出的二公子。”   “啊?”卢歆宁急道,“那我们岂不是闯祸了?”沈家是如日中天的权贵人家,是十个广禄伯府也得罪不起的。   “别担心,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你们也都落水了,沈二公子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嗯。”卢歆宁轻声应着,脑海里却仔细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他正和白惜云叶子橙说着话,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相撞两船的情况。“改日还请王君搭线,我想亲自向沈二公子致歉。”   “也好,你们二人别因此留了心结才是。下个月沈二公子及笄,你可随我同去道贺。”   “多谢王君。”   “我看你这院子里竟连一个伺候的侍从都没有,我留两个人给你。”   “这……这怎么可以呢?”卢歆宁忙道,“能在王君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得力的,怎能留下来伺候我呢?”   “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就收下吧。”徐舒华哪里能让他拒绝,这可是李珩仔细拜托过的。“你们两个过来拜见大公子。”   “奴才给大公子请安。”   卢歆宁为难的看向徐舒华,徐舒华一点收回的意思都没有。   “老太君和父亲不一定会同意。”   “他们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去说的,定不叫你为难。”   卢歆宁只得收下他的好意,看向两名侍从,问:“你们叫什么?”   “请公子赐名。”   卢歆宁又愣住了。赐名的话,岂非是要认他为主?不是王君暂时留给他的么?“王君,这……”   “嗯,他们以后就都一直跟着你了。”徐舒华不禁埋怨李珩没有把话说清楚,她竟是要把人送给他。幸亏他刚才没说以后再把人领回去的话,不然这话都圆不回来。   卢歆宁在心里纠结了数秒,说道:“以后你们就叫白芍和白芷吧。”   “白芍、白芷见过公子。”   “你们都会些什么?”   白芍回道:“奴才擅长针线活,会些轻功。”   白芷回道:“奴才擅长厨下功夫,会些药理。”   一个擅长针线,一个擅长下厨,可为什么还一个会轻功一个懂药理?这样的侍从向来是可遇不可求,很多都是从小培养的。卢歆宁不由的再次向徐舒华确认。   徐舒华别开脸,他的心里也是讶异极了,李珩竟能找到这样两个特别的侍从送过来!“你好好歇着,我先回府了。”   “我送送您。”   “听话,好好歇着。”徐舒华把他按回床上,离开了这个简陋的小院子。   卢歆宁任由着白芍白芷服侍自己,他不知道徐舒华走前和老太君他们说了什么,总之他现在搬到了大一些的院子,配齐了一二三等侍从,就连今年一直不曾给过他的月例银子也一并全送了过来。   白芍问卢歆宁:“公子,可要给这院子起个名?”   “就叫甘草园吧。”卢歆宁愣了一下,似乎他在不知不觉中起的名都跟药铺有关。   此时,李珩正在参加五城兵马司的一场晋职选拔。小队长们进行比试,赢的人可以升做大队长。比试分为两场,一是简单粗暴的比武,二是抓犯人。   比武这一关,李珩轻松入围。坐在高台上观看的莫如风微不可查的勾起唇角点了一下头。   最后,五名入围的小队长都被分到了一张通缉令,最先将犯人捉拿归案者胜出。   李珩瞅了一眼,五张通缉令上的犯人是各不相同的,但没有江洋大盗,都是些小偷惯犯。这样的犯人,看似抓起来此刻简单,其实也不容易,因为这种人滑的很。   她负责抓捕的是一个前些日子里在大街上偷了礼部尚书一块玉佩的小偷。   李珩微微眯起眼睛,备了份礼便前往陈府。陈明博致休后,她尚未拜见过这位老师。   陈明博和陈文则的府邸仅一墙之隔,据说且开了小门方便两家人走动。   于是,李珩在陈明博府上见到了陈思平。   “陈公子回府了?”   “殿下这段日子不在宫中,是以尚且不知毓秀宫已经停课了。”   “发生什么了?”李珩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毓秀宫偏殿走了水。”   “什么?”李珩急道,“那人有没有事?”   “庆幸的是人都没事,那时我们在院子里学琴,无人在偏殿。”   “多谢陈公子告知。”李珩松了口气。   这日,她从陈府回衙门后便告了假匆匆回宫。   昭阳殿内,小风小沙看到她突然回宫,连忙近前服侍。   李珩将其他人摒退,留下二人,沉声道:“你们知错么?”   小风小沙连忙跪下请罪。   “毓秀宫走水的事,为何没有通知本殿?”   “殿下,因为只是偏殿走水,无人受伤,奴才便以为是小事。”   “小事?”李珩蹙眉,“本殿再说一次,凡是有关七皇子的事情,全部都是大事。”   “是。”小风小沙把头跪得更低。   “你们就在这儿跪着吧。”这是她第一次对他们这样动怒。   李珩没有再理会他们姐弟,连忙来到了尚隆宫。   守门的侍卫们看到她,连忙向她行礼。   李珩微愕,毓秀宫的侍卫增加了不少。这是好事,却也是在提醒着她对弟弟的疏忽。如果走水的地方不是偏殿,或是容儿那时在偏殿里,她不敢想象。如果容儿有个好歹,她将来要如何在九泉之下与父妃相见相认?   毓秀宫的侍从将李珩请了进去。   李珩到了李玉容的寝宫,只听得内室里有动静,却不见弟弟出来。如今他们都年岁渐长,姐弟之间也需避嫌,她不能进他的内室。   她扫了眼殿内的侍从,侍从们个个都垂眉敛目。她清了清嗓子,再次上演哄弟弟的戏码。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李珩说得口干舌燥,还是没见到人,便道:“前些日子在兵马司受了点伤……”话还没说完,里头的人就冲出来了。   “哪里受伤了?重不重?”李玉容急得快哭了,“怎么会受伤呢?”   “没事没事,我没受伤。”   “你骗我!”李玉容怒了。   “我不骗你,你怎么肯出来见我?”   “你还有理了!”   “好了,别生气。这次是姐姐错了,姐姐跟你道歉。”   李玉容冷哼,不理她。   李珩继续哄:“容儿要怎样才肯消气?”   李玉容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说道:“带我出宫去玩。”   “好。”李珩答应他。   次日,李珩向沈思言请安时,便请旨带李玉容出宫去贤王府玩一天。沈思言点头同意,嘱咐她仔细照顾好七皇子。   坐在出宫的马车里,李玉容仰头问李珩:“我们是去大皇姐府上么?”   “先去大皇姐府,然后带你出去玩。”   “太好了。”李玉容笑逐颜开,心情雀跃极了。   李珩勾起唇角,闭目养神,任由李玉容在马车里掀着车帘玩。   快到贤王府时,李珩才教育他:“不要随意抛头露面,以后不许这么掀车帘了。”   “哦,知道了。”李玉容撇撇嘴,不以为意,反正刚才小风已经在车外说快到了。   李珩无奈,其实这样的弟弟就是被她娇惯出来的。索性他懂得分场合,知道什么时候该守礼仪规矩。就比如现在,他在贤王府的下人们面前,端的是一派庄重的皇子风范。   李珩和李玉容见过李珏和徐舒华后,在贤王府换了便装,李珩便独自带着李玉容来到了帝都的大街上。顿时,李玉容就像极了放飞的小鸟,欢快极了。   “姐,那是什么?”   李珩瞧了过去,“吹糖人。”   “姐,我想要那个。”   “好。”   “姐,这个面具好好玩,我想要。”   “老板,多少钱?”   ……   不一会儿,李珩的手上就拿满了各种小玩意儿。   “姐,我想吃这个炸年糕。”   “老板,来一份炸年糕。”   李珩从摊贩手里接过炸年糕递给李玉容,“给,慢点吃。”   “姐真好,谢谢姐姐。”   李珩温柔的笑笑,刚腾出的那只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五表妹,七公子。”   李珩回头,只见沈钰儿正从首饰铺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两名侍从,而侍从们手中并未提着什么东西。   “原来是钰儿表哥,好巧。”   “我下个月及笄,来选套头面。”其实他有的是头面可以挑选,只是想出来走走,因为毕竟及笄后就不便出来了。   李珩却觉得他是在提醒她,他及笄了,她该送礼给他,该快点成年,然后娶他。   李玉容在旁笑着说道:“沈二哥哥,恭喜你了。五姐,你替我买份礼物送给沈二哥哥。”   李珩扯了一下嘴角,朝沈钰儿说道:“钰儿表哥可有看中什么,我买下作为贺礼。”   沈钰儿摇头,说道:“正打算再去街头的那家银楼看看。”   “好,那就一起吧。”街头的银楼,那不就是齐鸣经营的七彩银楼么……    ☆、14 发簪   七彩银楼,不是帝都最大的银楼,却是最别致的。因此,很多贵夫和公子们都很喜欢光顾这里。   李珩三人刚一走进去,就有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五小姐,七公子,钰儿。”叶籽橙出声唤他们,他的身旁是叶籽青。叶家两兄弟今儿也来七彩银楼逛逛了。   见过礼后,李玉容就和叶籽青凑到边上去了,兴奋的边说话边选首饰。   叶籽橙便跟沈钰儿交谈了起来,他们本就是相熟的手帕交。   李珩见此,便走到旁边的休息区等他们,机灵的小伙计连忙往休息区添上茶水。   “钰儿,你来得正好,帮我选一件礼物。”   “是要送给什么人的?”   “就是那天在贤王府新认识的朋友。”叶籽橙想起那天落水的事,于是便关切的问道:“钰儿,那天你后来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听说广禄伯府有位公子病了。”   叶籽橙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心疼的说:“是他们家的大公子,礼物就是要送给他的。歆宁比我们小上两岁,却极为懂事知礼,可惜生在了那样的人家。”   沈钰儿回忆起那天落水前后的事情,微微蹙眉。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只船上的那个人是故意往他们船上撞的吧。“那天你也在,我记得那只船上有位公子在跟你和惜云说话,那就是卢大公子吧。”   “就是他。”   “那么,船上另一位年龄与他相仿的就是广禄伯府的二公子?”   “好像是的。有什么不妥么?”   “没什么。”沈钰儿觉得那原本应是广禄伯府中公子们之间的私事,他们沈家四个兄弟却是遭了无妄之灾,但他不欲多言多事。“籽橙,先帮你选礼物吧。”   “好。”叶籽橙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追问,拉着他往旁边一处柜台前走去。   沈钰儿指着另一边说道:“那边的首饰看上去华贵些。”   “不可,歆宁那个人若是见礼物贵重,必是不肯收的。而这边的首饰虽然看起来不甚起眼,但做工精良,送给他正合适。”   沈钰儿笑道:“看来那位卢公子是真得你心了。”   叶籽橙也笑着说:“改日介绍你们认识,我觉得你们能合得来。”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认识他了。”   很快的,沈钰儿就帮着挑了一对玉镯子,翠绿通透,却不是珍品。   叶籽橙犹豫道:“这礼会不会太轻了?”   “礼轻情意重。”   “好吧,我就买这个了。钰儿,你呢?”叶籽橙故意瞥了眼李珩,凑在沈钰儿耳边说道:“下个月及笄的头面选好了没,尤其是簪子,五殿下可有何表示?”李珩和沈钰儿的亲事虽没有公开说破,但勋贵人家基本上都是心里有数的。   沈钰儿难得红了脸,“你快别乱说。”   “那怎么你跟她一起来了银楼?”   “表妹是说要送我贺礼,可没说是那个意思。”   叶籽橙蹙了一下眉头,拉着沈钰儿走向最贵的那个柜台。   沈钰儿明白叶籽橙的意思,也知道这里的东西对一个皇女来说不算什么,便仔细挑选了起来。   而此时,李珩已经喝了五六盏茶,中途还去方便了一回。见过她的贵夫和公子们都聪明的无声朝她作了个揖,再加上她本来就风度翩翩的模样,惹得银楼里的公子们都频频偷瞧她。   她招手唤来伙计,而后伙计便拿来了纸笔,掌柜也过来了。她画了一个图样交给掌柜,说道:“尽快按这图样做好,我会亲自来取。”   “请问小姐要用何材质?”   她指着适才看到的那块玉体通透的原玉说道:“用玉,就用那边柜台里左起第一块。”那个柜台里展示的都是价值不菲的原玉,专门让客人选来定做的。   “小姐,那是暖玉。”暖玉做贴身的玉佩或是手镯之类的物件还不错,做成簪子似乎有些浪费。掌柜知道她的皇女身份,也知道她是银楼的幕后老板,仍不由的提醒了一句。   “暖玉更好,就那块了。”她刚才还有些担心那会是块寒玉呢,这下安心了。继而,她从袖袋里掏出了一颗纯黑色的大东珠。“镶嵌的珠子用这颗。”   掌柜几乎颤抖的接过了东珠,“黑色的东珠本就罕见,这颗个体大,颜色纯黑透亮,更是难得的珍品。”   “掌柜的果然很有眼力。”   “小姐放心,我会让工匠尽快赶工,请小姐两日后来取。”   “不必刻意赶工,不要耽误了便是,更重要的是做精细些。此簪,只此一支。”   “是,小人明白了。”   从李珩招手唤伙计时,沈钰儿和叶籽橙就悄悄关注了。他们用余光瞥了一眼那图纸,看得出来那将会是一支十分漂亮的发簪。   叶籽橙附在沈钰儿耳边打趣:“暖玉为簪,东珠点缀,亲自画样,只此一支,这下子心里美了吧?”   “她没说是给我的,那东珠是她自己带来的,说明她早就有定做簪子的打算了。”   “陪你来选首饰,还能想着给别的男人特意做这么贵重的簪子,五殿下还不至于这么糊涂吧?”   沈钰儿沉默,叶籽橙说得在理,似乎送给他才是合情合理的,可是没得到她的准话,他还是心有不安。   李珩看了眼那四人,似乎都还没有要结束的样子。于是,她便起身先朝沈钰儿走了过去。   沈钰儿正纠结着两支簪子该选哪个,李珩瞧了一眼,便指着其中一支说道:“就这支吧,看上去简单大方,更适合表哥。”   “好。”沈钰儿低着头。   叶籽橙忍不住笑着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他。   这时,李玉容和叶籽青也都选好了首饰。   李珩忙向掌柜的说:“都包起来吧。”于是,她把四人挑的东西都付了钱。   从银楼出来后,叶籽橙和叶籽青便要先回府了,叶子橙满脸歉意的对李珩说:“五小姐,今日让您破费了。”   “小事一桩,请叶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叶家兄弟两人走后,李珩看沈钰儿没有要跟他们姐弟分开走的意思,便继续让他同行,也正好让他的两名侍从帮忙提些东西。   “姐,我饿了。”   “广来楼就在前面,我们去吃饭,正好休息会儿。”   “好呀。沈二哥哥跟我们一起吧。”李玉容已经听说了君后有意将沈钰儿指给他五姐的事,便有意无意的将沈钰儿当作未来姐夫看待。   “这……”沈钰儿下意识的看向李珩。   “表哥若无急事,不如一起吧。”   天黑前,李珩将李玉容送回了宫里,而后被沈思言留在钟粹宫用了晚膳,以至于没有在宫禁前出宫。   于是,她便回了昭阳殿,打算明早再回五城兵马司衙门。   自从李珩上次训斥过小风小沙,二人做起事来更加仔细。李珩宽慰了他们一句。   次日一早,李珩便回了五城兵马司,她还得抓小偷呢!   拿到了陈文则丢失的玉佩图样,李珩分派给她那一队的姐妹们,一起分头找当铺挨个问了一遍。虽然没有当铺应承收过此物,李珩却敏锐的发现了其中一家当铺颇为奇怪。铺面很小,光线很暗,但掌柜身上的穿戴却是极好的。   李珩将目标暂先锁定在这家当铺,守株待兔。既然是惯犯,那就是还会去偷,偷到了就会来销赃。   两日后,她便等到了猎物。凭着李珩的身手,猎物落网,就连当铺这个赃窟也一并捣毁了。   最后,李珩和另一位小队长一起晋升为队长。   李珩小队的姐妹们都很高兴,她们不用在夜巡,可以白天出勤了。借着李珩升职的这个由头,有人提议晚上去喝酒,李珩应了,说要请客。   于是,当李珩被她们带到花街时,脑子顿时懵了。原来她们说的晚上喝酒,就是喝花酒……   这个时候,李珩再想打退堂鼓,姐妹们都不允许了。都是些当兵的年轻人,个个热血沸腾,但衙门的禄银只够糊口,喝几次花酒就全没了,她们哪里能让这财神奶奶先撤了!   李珩被迫喝下几杯酒水,便悄悄用内力逼了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大家几乎都喝得醉醺醺的,便付了足够的银子,一个人迅速先离开了。   这种地方,她前世算是常客,可今生不愿再踏足了。   一个人走在街上,吹着夜风,李珩已是习以为常。   然,她心里莫名的感到空荡荡的,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带着这种心情,她走到了宏华街。   三更半夜的,她怎能来找一个闺阁男子?自他落水的那次事情后,她拜托徐舒华亲自走了一趟广禄伯府,又让齐鸣特意挑了两个人借着徐舒华的名义送给了他,自己却是没有再和他见过面。前些日子特意为他定制的那只簪子,她还未去七彩银楼取来,也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送给他,能不能亲手为他簪在发间。   李珩将自己狠狠的鄙视了一番,转身往衙门走去。   成为队长后,李珩出勤巡逻的次数变少了,开始接触到五城兵马司的事务。   也不知莫如风是不是故意的,总是刻意关照她,给她安排了做不完的活。于是,李珩又忙碌了起来。   莫如风以为这位五皇女殿下很快就会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她坚持夜巡,升了队长,又将她刻意安排的繁重事务处理得清清楚楚。莫如风终于对李珩改观了,相信她不是来胡闹的了。   如京畿卫一样,李珩在五城兵马司的大小事情都被禀告给了献帝。献帝知道后,同样只是淡淡的一声“知道了”,没有多做表示,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15 献簪   沈钰儿及笄这日,沈家门庭若市,宾客如云,足可见沈家权贵,如日中天。   徐舒华带着卢歆宁进了沈府,立即就被人恭恭敬敬的请入内。论品级,在场的贵夫公子们无人能比得上贤王君。但徐舒华自不会坐上主位,而是坐在了老太君的右下方。   “老太君,大姑父,今日是钰儿的好日子,我也来观礼道贺。”   “好孩子,你能来,我们都很高兴。”沈老太君笑得很慈祥,“你身旁这位公子是?”   “是广禄伯府的嫡长子,我的手帕交。今日钰儿及笄,我便去伯府接了他一起来观礼。”   卢歆宁向中间走了一步,盈盈一福身,道:“歆宁给老太君请安,祝老太君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也是个好孩子,上前来让我瞧瞧。”沈老太君拉着卢歆宁的手瞧了瞧,直夸了几句,给了一份见面礼。   沈家的人都很疑惑,他们并没有请广禄伯府的人,倒没想到这位卢大公子与贤王君的关系好到可以让贤王君亲自领他过来。   卢歆宁得徐舒华看重,如今又入了沈老太君的眼,在场的贵夫们不由的打量起他,暗暗考量起来。   没过多久,方公公领着沈思言的懿旨前来观礼和赏赐。   吉时到后,方公公自请作为有司,为沈钰儿托盘,但大家都知道这是君后的意思,君后对沈钰儿的看重已是更加明显,这其中的意思也越来越明亮。正宾是永安侯府的老太君,赞者则是徐舒华,所有过程都严格按照礼数而来,丝毫没有省下一个步骤。这样的笄礼,在整个帝都也算是独一份了。   之后的宴席上,沈钰儿的发间也一直簪着那只看上去简单大方的玉簪子。   叶子橙最了解簪子的情况,看沈钰儿的笑容下隐隐有些落寞,便走过去在他身边轻声安慰了几句。   那天在银楼有不少贵夫和公子都听到李珩特别定制了一支镶嵌黑东珠的玉簪子,却不是沈钰儿笄礼上的这支。大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都忍不住思量揣测了起来,看向沈钰儿的目光也是迥异的。   徐舒华将卢歆宁送回了广禄伯府,这才回贤王府。当他看到一身差服的李珩时,也不觉奇怪,简单的与她和李珏说了今日在沈府的事情。   李珩起身告辞时,徐舒华忍不住问道:“五皇妹,你是否在七彩银楼定做了一只簪子?”   “是有此事。”   “今日我隐约听到有人私底下里悄悄议论此事,再看二公子的神色也不是特别明朗。”他将话说到此处。   李珩愣了片刻,然后用手一拍自个儿的脑袋,说道:“啊呀,是我糊涂了。”   徐舒华故意说道:“明日再将簪子送给二公子,仔细解释一下便是。”   “明日我将簪子送给父后。”   听她这么说,徐舒华不禁勾起唇角,笑道:“幸亏你还没有糊涂到已经将簪子送给了歆宁。”   “多谢姐夫。”   徐舒华看她一副十分受教的样子,心里舒坦了许多,却也更心疼卢歆宁些。于是,他便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五皇妹,你贵为嫡皇女,歆宁与你身份地位悬殊,希望你能多为他考虑一二。”   “姐夫教训的是,此次是我的疏忽,以后不会了。”说罢,她拱手向徐舒华行了一礼,再跟李珏道别离开。   次日,沈思言接过簪子后,若有所思的看着李珩。   李珩讪笑着说:“父后,这簪子本是准备给您的生辰礼物,没想到让人产生了误会,所以只得提前给您了。”   “真的?”   “千真万确,为了这礼物,我可费了一番心思,今年您可别怪我不再给您准备别的生辰礼物了。”   “好,有这个就够了。”沈思言笑着说。   待李珩跪安后,沈思言不禁沉下脸,说道:“小方,让我大姐去查查,珩儿在外面的这段时间被什么人勾去了魂!”   “是。”方公公应下,准备吩咐人去传话给沈思文。   “慢着!”沈思言叫住他,“不必让我大姐知道了。小方,你亲自安排人去查。”   方公公应声退下后,沈思言摩挲了一下簪子。这么大的黑东珠,就是他也不一定能得到,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暖玉做簪,东珠镶嵌,还真是舍得!这样也好,将来她身边一个出自沈家的正君,一个得宠的侍君,局面更好掌控。   沈思言戴着簪子在后宫露了个脸,很快满京都的百姓都知道五皇女特意定制了一只珍贵的簪子送给君后了。这样,沈家也就算是挽回了面子。   却说李珩在五城兵马司认真的办着差事,很快就又升职了,做了一名小偏将。莫如风给她指派了一项新任务,训练新兵。于是,她又开始苦逼了。   封闭式的一月新兵训练后,李珩首先回了皇宫,向献帝和沈思言请安后再去看了李玉容。李玉容比之前更懂事了,只一个劲的心疼姐姐黑了和瘦了。   李珩没有在宫里留宿,赶在宫禁前出宫,回了五城兵马司衙门。   次日,她办完差事,穿着差服就到了贤王府,一月未见长姐,李珩始终惦记着她的身体状况。   然,她刚走近贤王府门口时,就看到了徐舒华和卢歆宁。李珩盯着卢歆宁多瞧了两眼,看上去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看来是调养的不错。   卢歆宁感受到她注视的目光,便望了过去,而后脱口而出:“黄大人。”   “黄大人?”徐舒华挑眉,“歆宁,你认识这位黄大人?”他刻意将黄大人这个称呼咬的很重。而门口的贤王府侍从们都聪明的垂下头,没有立即向李珩行礼。   “嗯,黄大人对我有恩,帮了我很多忙。”   李珩走上前,向徐舒华行礼。“贤王君,末将奉我家大人之名,前来听候王爷差遣。”   “哦,忘了恭喜黄大人,不,应该是黄将军了,升官是喜事。”徐舒华觉得有趣极了,这样可以打趣五皇女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多谢王君,末将只是一名偏将,将军二字莫不敢当。”   “那就还是叫黄大人吧。黄大人,王爷没什么需要差遣您的,我这里倒是有一事想要劳烦您。”   “王君请说。”   “替我护送卢大公子回府。”   李珩顿时心里一喜,面色如常的回道:“是。”   “这……”卢歆宁犹豫道,“会不会耽误了黄大人的正事?”   李珩忙一本正经的说道:“卢公子莫要担心,误不了正事。”   “就你和白芷两人,我怎么也不放心的,本就要派护卫护送,既然正巧遇到了黄大人,请黄大人护送,我更放心些。”徐舒华一边说道,一边拉着他走向车夫牵来的马车。   卢歆宁晕乎乎的坐进马车,李珩示意白芷也坐进去,自己便坐在了车夫旁边。   马车走后,徐舒华看了眼门外的骏马,便让侍从牵去后院马棚。这个李珩,怎么把马留在这里了!   卢歆宁有些忐忑的坐在马车里,犹豫了半晌,最终挪向车门处,隔着车帘说道:“黄大人,多日未见,你还好么?”   顿时,李珩的心里舒坦了,却故意说道:“不是很好。”   继而,果然便听到他急切的追问:“是出什么事了么?”   李珩轻咳了一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训练辛苦些。”   “大人训练辛苦,便更要多加休息。如今已经入秋了,请大人记得添加衣物,保重身体。”   “嗯,你也是。”李珩抬头望了望渐暗的天色,心想:这种被关心的滋味,还真不错。   马车停在了广禄伯府门前,李珩先跳下马车,车夫随后放好脚凳。白芷掀开车帘,习惯性的想先下马车,以便可以站在车旁扶卢歆宁,却见他主子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个位子,忙垂首掀着帘子等卢歆宁先下车。   卢歆宁踩着脚凳下车,李珩伸出手来扶他。然,卢歆宁意识到这个人不是白芷或白芍时,忙将伸出的手收了回去,却不料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往前栽去,继而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这时,一阵马蹄声尤远及近,马车上的广禄伯掀开车帘,刚好看到自己的嫡长子被一个女人抱在怀里,顿时黑了脸,厉声呵斥:“哪里来的登徒女,快放开我儿!孽子,大庭广众之下,在府门前与女子搂搂抱抱,败坏伯府名声,看我怎么教训你!”   在卢有兴出声时,李珩就发觉怀里的人儿瑟瑟发抖,便不顾他的挣扎,更加抱紧了他。   广禄伯见他们仍然搂在一起,气得快步走过去,她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敢这样不把她放在眼里。   然后,她惊呆了,也吓倒了,刚才是辱骂嫡皇女了吧?   李珩看卢有兴一副受惊的模样,瑟瑟着想要下跪行礼,便松开卢歆宁,抢先说道:“卢大人,黄某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卢有兴不是傻子,很快就想明白了,她儿子不知道眼前这位五殿下的真实身份。卢有兴呵呵笑道:“原来是黄大人,相请不如偶遇,请进府内说话。”   “卢大人,黄某还要回衙门,改日再来伯府叨扰。”   “我送送黄大人。”   “卢大人不必客气,请与卢公子先行回府。”   “好。黄大人,咱们改日再叙。”卢有兴眉开眼笑,托儿子的福,她和五皇女搭上了话。   卢有兴温和的对卢歆宁说:“宁儿,我们进去吧。”   “是,母亲。”卢歆宁低眉敛目的跟在卢有兴身后走进了府里,这是他母亲第一次用这样温和的语气与他说话。   府门关上前,卢歆宁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这位让他母亲改变态度的黄大人正温柔的看着他,他忙转回头,心跳加速,而后听到了大门关上的声音。    ☆、16 夜见   是夜,卢歆宁正准备宽衣歇下,白芷纠结着眉头走了进来。“公子,有位黄大人想见您。”   “你是说黄大人?”卢歆宁愣住,“她在哪?”   “就在窗外。”白芷指给他看,此刻,李珩正站在他院里的梨树下。   卢歆宁犹豫了两秒,说道:“白芷,去请黄大人进来。”   李珩走进他的闺房,白芷和白芍便自动退到门外守着。   卢歆宁倒了一杯茶给她,突然想起桌子上只有一个杯子,那是他用过的。在李珩拿起杯子时,他连忙抢了过来,红着脸不知该说什么。   李珩微微一愕,继而看到除了他抢在手中的杯子,桌上再无第二个杯子,瞬时就明白了。她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说道:“我不渴。”   她的话音刚落,卢歆宁脸上刚消散的红晕蹭的一下又冒了出来,让他在灯光下看上去更加绰约多姿,如出水芙蓉。   李珩看着秀色可餐的人儿,不禁叹道:“真不知你是对人无防备之心,还是只对我如此放心。”   “我相信黄大人不会害我。如果您对我有所图谋,早就得逞了。”卢歆宁平静的说,唇边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李珩心里感慨,她对他是真的有所图谋呀,想图谋他一颗真心。“今天的事情,我不太放心,就想来看看你,亲眼确认你是否无碍。”   卢歆宁不禁想起府门前的那个怀抱,耳根不由的泛红。“你放心,母亲没有责怪我,反而对我比以前和善了。”   “那就好。”李珩眉眼含笑的点点头,似乎松了口气。   “你……”卢歆宁欲言又止,不禁蹙起了秀眉。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在我面前不必担心说错话。”   “好,那我就直说了。”   “嗯。”她点头,用眼神鼓励他。   “你和贤王君明明就是认识的,为何之前要骗我说不认识?”   李珩愣住,她以为他会问她到底是什么人之类的话,却没想到他问的竟是这么个小细节,他为何会在意这个问题,是因为在意她么?一想到这个可能,李珩的心里就不由的美滋滋的。   “当时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是怕你有所误会,其实我早就应该和你解释清楚了。”   “所以,贤王君会突然邀请我去王府赏荷,还对我那么关照,这全是因为你?”   “我是请过他帮忙照看你。后来,我看出来贤王君是自己真心与你交好,便没再特意请他帮忙。”   “那白芷白芍呢?”   “他们也是我安排的。”   卢歆宁叹道:“之前我一直想不通,为何没有过任何交集的贤王君会突然对我那么好,现在总算明白了。”   “你不怪我?”李珩问得小心翼翼。   卢歆宁柔柔的笑着摇摇头,这个人对他如此体贴照顾,他心里只有感激和感动,哪里会有怨言?“其实我早就猜到你的身份了。”   “嗯?”   “你是五皇女身边的人,对不对?”   “额,差不多吧。”   “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听说五皇女在五城兵马司历练,她的身边肯定有亲信在替她做事,比如夜里巡逻之类的事情。所以,贤王君才会接受你的请求照看我,我母亲才会对你那么客气甚至是讨好。”   李珩想跟他说出自己的身份,话刚要出口时就想起了徐舒华的话。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现在就告诉他,会把他吓跑的。就算他已经对她产生些好感,但似乎也仅限于此,尚未到放心相许的地步。   “是的,我还是百草堂的少东家,这个身份除了我自己的亲信,师傅师姨和百草堂的几个掌柜,就只有你知晓了。”   卢歆宁微微红着脸垂下头。   在不知不觉中,一股绵绵情意悄然而生。   李珩心里不舍了一会子,说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嗯。”卢歆宁点了一下头。   李珩跃出窗外,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白芍白芷进来后,便跪在了卢歆宁跟前。适才主子和公子的话,他们都听到了。“请公子恕罪,我们不是有意隐瞒公子的。”   “你们起来吧,我没怪你们,要怪也是怪你们主子。”   “公子!”白芷白芍急的看向他,却发现他扑哧一笑,是在逗他们。   卢歆宁说道“好了,逗了你们一回,就算是扯平了,你们两个就别放在心上了。”事实上,他确认了他们的来历,现在对他们更加信任和看重了。   白芷白芍松了口气,忙上前一个为他宽衣,一个铺床,等他歇下后便熄灯守在外间。   一筹莫展了月余的方公公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竟是贤王君在为五殿下打掩护,难怪他查不出五殿下的意中人究竟是何人。   确定了目标后,方公公很快便将卢歆宁的资料呈给了沈思言。沈思言大致看了看,轻笑了两声,不由的说道:“是个可怜又坚强的孩子,怪不得能把珩儿迷住了。”   沈思言的食指下意识的敲了几下桌子,问道:“明儿是徐氏进宫请安的日子吧?”   “回主子,正是。”   “本宫许久未见钰儿,倒是有些想念了,让他明儿进宫一趟,赶在徐氏请安前。”   “是。”方公公应声后,便吩咐钟粹宫的侍从去沈府传达。   次日清晨,沈思文上朝后,沈钰儿随后也进了宫。   沈思言留着他在钟粹宫里,直等到徐舒华进宫请安。   一番寒暄之后,沈思言问道:“舒华,听说你和广禄伯府的长公子是手帕交?”   “回父后,是的。”徐舒华的心里顿时一个咯嘣,知道李珩和卢歆宁的事已经瞒不住了,昨儿个真不该让她送歆宁回府,真是太大意了。   “改日带过来让本宫瞧瞧。”   “是,儿臣明日便带他来向父后请安。”君后发话要看人,哪里还能拖延时日?   沈思言点点头,又对沈钰儿说:“明日你也来,与卢家大公子说说话,日后好好相处。”   “是。”沈钰儿轻声应着,心里已是震惊至极。君后的话似乎是在暗示他,卢歆宁是李珩的人。   徐舒华和沈钰儿跪安后,两人一起到了宫门口。   徐舒华有些歉疚的看向脸色不是很好的沈钰儿,不由的说了一句:“二公子,歆宁是无心的,他至今仍不知五皇妹的真实身份。”要怨就去怨李珩吧!   “王君,钰儿想问一句,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舒华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沈钰儿惨然一笑,肯定的说道:“一定是在王君与卢大公子交好前了。”   “沈二公子,你打算怎么做?”他真怕沈钰儿会对卢歆宁不利,有时候男人吃醋妒忌起来是会疯魔的。   “我能做什么?”沈钰儿的笑容似乎很凄凉也很无奈,“王君多虑了,我不会做多余的事,也没立场去做。毕竟,我跟她连一纸婚书都没有。”   徐舒华明白他的意思,李珩和沈钰儿的亲事只是君后的意向而已,虽变数很小,但也不无可能。“沈二公子,我家王爷身体不适,我不便多留,就先回府了。”   “王君请便。”   两府马车先后离开宫门。   沈钰儿越想越难以静下心来,想起叶籽橙与卢歆宁相识,便想去永安侯府寻他。然,他想到君后晦暗不明的态度,贤王君对卢歆宁的看重,他便克制着自己不要去多想,什么也不要多做,直接回了沈府。   沈钰儿这厢万分纠结着,徐舒华这边也是纠结万分,他要不要先跟歆宁把话都说透了呢?   最后,徐舒华让人去五城兵马司把李珩请进了贤王府。   李珩听徐舒华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蹙着眉头沉吟不语。   徐舒华又急又气,不禁朝李珏抱怨:“王爷,您瞧瞧您这妹妹,我看她根本就是没把歆宁放在心上。”   “舒华,你别急,五皇妹会有办法的。”   “她能有什么好办法?不是纳歆宁做小,就是弃了歆宁。”徐舒华越想越气,“五皇妹,我看你还是自己去向歆宁把话说清楚了吧。”   李珩终于出声道:“姐夫,明日你只管领着卢公子去钟粹宫请安。旁的事,我会处理。”   “我不放心,不论是父后,还是沈家,随便谁伸个手就能捏死歆宁。”   “父后不会伤害他,至少目前不会。”李珩看得出来,徐舒华是真心待卢歆宁的,是以她耐心向他解释。“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有意让歆宁给我做小。”   徐舒华猛然瞪大双眼,急道:“所以你打算让他做小?”   李珏轻咳了一声,把徐舒华拉回自己身边,手抚上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李珩沉默,她之前还真这么打算过,娶了沈钰儿后再纳他进门,她会尽可能的宠着他,就像前世她宠着卢歆宜那样。然,对他了解的越多,她就越把他放在心上,越不想委屈了他。他不是卢歆宜,她根本就不应该把他二人相提并论,他值得更好的对待。   徐舒华见李珩不吭声,真是气得咬牙切齿,亏得李珏拉着才没让他对李珩破口大骂。   良久,李珩才徐徐说道:“如果我在行成年礼前不能解决沈钰儿的事情,就对卢公子放手。他那个人,应该被人全心全意的捧在手心里呵护才是。”   顿时,李珏和徐舒华都震惊的望着她。   李珩站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得早点去和歆宁解释清楚。对了,姐夫,你还没派人去通知他明天入宫的事情吧?”   “啊,我忘了。”   “我一并告诉他。”    ☆、17 道破   卢歆宁刚用完晚膳,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广禄伯卢有兴身边的侍从急匆匆的跑来了甘草园。   “小的见过大公子。”侍从跑得气喘吁吁。   “何事?”卢歆宁认得她是母亲身边的人。   “大公子,有位黄大人前来府里拜访,伯爷正在前院客厅招待着,请您赶快过去一趟。”侍从恭恭敬敬的回话,不复往日的冷淡与不屑。   卢歆宁不用想也知道这位黄大人是谁,虽然想努力做到平静,可眼底里还是不自觉的露出了几分羞涩和愉悦之意。“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卢歆宁回房换了身衣裳,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妆容,留白芷守着院子,带着白芍前往客厅。   李珩喝了一盏茶,卢有兴卢有业找着话与她寒暄。   卢有兴见儿子迟迟不露面,深怕李珩没了耐心,不由的怨了一句:“宁儿这孩子怎么还不来?”   李珩却温和的笑着说道:“无妨,我可以等他。”   卢家姐妹很高兴,这分明就是太有戏了!她们都在心里盘算着,等过两年,五皇女出宫建府,歆宁也正好及笄,把人往皇女府里一送,她们广禄伯府就算是攀上高枝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落魄!   在卢有兴和卢有业的幻想下,卢歆宁终于被盼来了。   “歆宁见过母亲,二姨,黄大人。”卢歆宁盈盈屈膝行礼的模样,端的是娴雅秀丽。   卢有兴卢有业都笑得甚是和蔼,忙叫他不必多礼。   李珩朝卢有兴卢有业说道:“二位卢大人,可否允许我和大公子单独说几句话?”   “好,当然可以。”卢有兴笑着应承,哪里还会想到这是否合乎礼数,只怕她已恨不得直接将儿子送到李珩床上去了,偏偏她看着卢歆宁时,还颇有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模样。   卢有兴卢有业退出客厅后,白芍也聪明的退到门外守着,不让人靠近。   卢歆宁咬唇不语,神色颇有些为难。   “你别担心,是你母亲应承了我与你单独说话的,不会传出闲话来。”   卢歆宁点点头,也不矫情,神色平静的问:“黄大人,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事出突然,我有话要与你说。”   “你说,我听着。”他睁大两只眼睛看着她。   李珩认真的注视着他,仿佛要把他镌刻进心里。   卢歆宁被她看得红了脸,不禁嗔道:“不是有话要与我说么,你看着我做甚?”   李珩收回目光,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有些忐忑的说道:“其实我刚从贤王府过来,今日贤王君进宫向君后请安,君后让他明日带你入宫。”   “入宫?”卢歆宁惊得目瞪口呆,“做什么?”   “君后想见你。”   “可是,君后为什么要见我?是因为贤王君?”   “不是,”李珩有些紧张的说,“是因为我。”   卢歆宁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良久才让自己平复忐忑不安的心情,徐徐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在五城兵马司里,五皇女是从一名小新兵做起的,曾经亲自在夜间巡逻了月余。”   听她这样一说,卢歆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了?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黄大人,不是五皇女身边的亲信,而是五皇女本人!   卢歆宁沉默了,李珩原本忐忑的心就更加不安了。   她走近他,突然就将他的双手握在手里,声音变得沙哑。“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   卢歆宁挣扎了两下没把手挣扎出来,便由着她握着,只垂首不语。   李珩继续说道:“起初我对你只是怜悯之意,你明明身为嫡长子,却过得还不如有些侍从体面。后来,我发现你坚强得让人心疼,就忍不住继续关注你,想要帮助你,而后一点点的被你吸引。最后,我就完全陷进去了,只想许你一世温柔,照顾你一生。”   卢歆宁心跳加速,长长的睫翼轻轻颤了几下,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红晕。   李珩咽了一下口水,压制着自己沸腾的热血,她只要再近一步,就可以将他完全搂在怀里。“歆宁,给我一个答复,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可好?”   “沈二公子呢?”卢歆宁不答反问,他想起了自己跟着贤王君去沈府参加沈钰儿笄礼的事,他那天听说君后有意将沈二公子指婚给五皇女,还听说沈二公子那天用的簪子便是五皇女所赠。   “钰儿表哥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   卢歆宁又是一阵沉默,沉默到李珩的心渐渐坠入谷底。   “嗯。”他终于出声,声音轻如蚊蚋,把头垂得更低。   李珩听到了,顿时高兴至极,不由的再近前一步,将他牢牢的拥在怀里,近乎呢喃道:“宁儿,太好了。我很高兴,你没有害怕和退缩,选择了相信我。”如果他不能相信她,不能接受她的身份,她要如何才能做到为他们的将来而努力,怕是也会放弃的吧?幸好,他没有让她失望。她暗暗发誓,她也不会让他失望。   卢歆宁大着胆子在她怀里靠了会儿,而后才红着脸说道:“你先放开我,咱们好生说会儿话。”   李珩恋恋不舍的放开他,在他额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宁儿,明日进宫后需仔细应对,但你不用怕,不会有事的。”   “嗯,我知道。”卢歆宁俏皮一笑,“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也有你顶着。”   “对,万事有我!”能被他全身心的信任与依赖,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而后,两人又继续说了好一会儿话,气氛缱绻温柔,屡屡让李珩心猿意马,想把人吃干抹净。眼见着外头天色渐黑,李珩才不舍的离开。   李珩离开广禄伯府后,卢有兴便把卢歆宁叫去了书房。   “宁儿,你和黄大人是怎么认识的,她对你是什么个看法?”卢有兴问得露白,就差直接问:那位黄大人是看上你了吧,有没有承诺将来要接你进府?自始至终,卢有兴都没想过李珩会娶她儿子做正室的可能性,反而想过将来要提醒儿子千万别和正君争宠,以免得罪了沈家,最后得不偿失。   卢歆宁垂头掩下情绪,平静的说道:“母亲,殿下已与我道明她的身份。”   卢有兴略有些尴尬的扯了一下嘴角,说道:“我没告诉你,是怕你不相信。”   这个理由还真是随便,不如不解释。卢歆宁也不再郁闷,早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了,他还在意什么?!“母亲,宁儿明白。”   “宁儿,五殿下还跟你说什么了?听说你那个侍从守在厅外,客厅里只有……”   “母亲!”卢歆宁扬声打断她的话。   卢有兴皱了一下眉头,想发怒时却突然想起来这个儿子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意责罚的了,他的背后站着五皇女,于是便把火气忍了下去。   卢歆宁眼眶红红的,轻声说道:“母亲,殿下对我是发乎情止乎礼,我们没有做逾矩之事。”   “这就好,我知道了。日后五殿下若再来咱们府里拜访,你要好生伺候着。”卢有兴可不相信什么发乎情止乎礼,在她看来,五皇女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对她儿子又这么上心,孤男寡女的两个人待了那么久,分明就是干柴烈火,怎么可能不做点什么。要不然,她这儿子怎么是一副被欺负了还不能说的可怜模样?   “是,宁儿知道了。”   “嗯,你回去休息吧,当心身子。”   次日,徐舒华亲自来广禄伯府接卢歆宁,并向伯府里的人传达了君后要见卢歆宁的懿旨。   广禄伯府的人都震惊了,平日默默无闻的大公子是一鸣惊人,一飞冲天啊!   且不论卢家的人怎样羡慕嫉妒恨,徐舒华却是在马车里仔细叮嘱卢歆宁一些进宫后需要注意的事项。   “王君,我都记下了。”卢歆宁淡淡的笑着,并无惧意。   “看你这样从容淡定的样子,我就安心多了。”徐舒华赞赏的点点头,仔细瞧了瞧他的神色,很好奇李珩昨儿个是怎么跟他说的。“昨日五皇妹是光明正大的去了你们府上?”   “嗯,母亲在前院客厅招待的她,而后母亲让侍从唤了我过去。”   “说明她确实没想要和你偷偷摸摸的。”   卢歆宁被他一句话说红了脸,别开视线默不作声。   徐舒华拉着他说道:“你也别不好意思,且记住我的话,在你们成亲前,千万别让她得了你的身子,守好自己的防线,最多就让她拉个小手,算是给她点甜头。”   卢歆宁早已听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了。   徐舒华见他不吭声,不由的惊讶道:“你不会是已经让她得逞了吧?”   卢歆宁连忙摇头,小声说了一句:“我们没有。”   “那就好,你自己要有分寸,不能任由她胡来。”在徐舒华眼里,李珩就是那种会不顾忌男子贞节而胡来的人。   “王君,她不是那样的人。”卢歆宁小声的替李珩辩解了一句,惹来徐舒华一声哀叹。   “果然是男生外向,这还不是五皇妹的人呢,就知道替她说话了。”   卢歆宁沉默,他真是越描越黑。    ☆、18 进宫   钟粹宫外,徐舒华让侍从进去通传一声。不一会儿,方公公亲自出来相迎。   徐舒华忙与他热络的寒暄,“方公公,怎的劳您亲自出来了?”   “奴才是急着瞧瞧卢大公子。”方公公笑着说,目光挪向徐舒华身旁的卢歆宁。“这位就是卢大公子吧,长得可真水灵。”   “方公公好。”卢歆宁含笑点头,他在沈钰儿的笄礼上见过这位君后身边的红人。   这时,沈主君姜氏和沈钰儿也来了。   大家在门口相互见了礼,沈姜氏笑着说道:“卢公子,多日未见,似乎又漂亮些了。”   这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或许只是一句随意的夸赞,可这个时候从沈家的人嘴里说出来,意思就不一样了。俗话说,娶夫娶贤,纳侍纳色。沈姜氏的话外音是提醒卢歆宁不要妄图争五皇女正君之位。   “沈主君谬赞了,歆宁只是蒲柳之姿,比不得沈公子国色天香。”   徐舒华说道:“咱们别光顾着站门外说话,进去给父后请安吧。”   于是,方公公在侧前方领路,徐舒华和沈姜氏走在前头,卢歆宁和沈钰儿分别跟在他们身后。   四人向沈思言行礼后,沈思言先向沈钰儿嘘寒问暖了几句,这才看向卢歆宁。   “卢氏,你上前来让本宫瞧瞧。”   “是,”卢歆宁缓缓上前,头微微抬起,低眉敛目。   “嗯,长得挺标致的。”沈思言赞了一句他的容貌,朝沈姜氏说道:“姐夫瞧瞧,本宫说得可有错?”   沈姜氏忙笑着说:“君后所言甚是,臣夫瞧着卢大公子也觉得标致。”   沈思言点点头,又问卢歆宁:“可曾读过什么书?”   “回君后的话,臣子读过三字经道德经孝经和男则男戒。”   “甚好。”沈思言似乎满意,但脸上却无甚笑意。“琴棋书画,学得怎样了?”   “回君后,臣子对书画略知一二,下了一手烂棋,唯在琴曲上稍稍差强人意些。”   “倒是个谦虚的。”   沈思言见他小小年纪已是出落得如此娇艳,面对他的问话时表现得进退有度,不卑不亢,日后必会更佳。他不禁思量起来,将来钰儿若是能得宠,倒还好说。若是钰儿不能得宠,有这么个长相漂亮、身份不低、似乎还有手段的侧君在,只怕钰儿会被压制得死死的,李珩和沈家就不一定能绑牢了。   想到这里,沈思言不由的微微眯起眼睛。   卢歆宁顿时感受到了来自上位者的气势压迫,但他心里想到李珩就不那么畏惧了。这个人不仅是君后,而且还是李珩的父亲,他必须不能退缩。于是,他面向沈思言的时候更加尊敬了,甚至在无意间露出孺慕之意。   “听说你与珩儿相识?”沈思言切入正题。   “回君后的话,臣子是认识五殿下,且是昨儿个刚识得。”   “哦?”沈思言顿时眼神犀利的望向他。“这是真的?卢氏,你可知欺瞒本宫,该当何罪?”   “君后容禀,”卢歆宁不疾不徐的说道,“在昨儿个之前,臣子认识的是五城兵马司的一位黄大人,直到昨天她才将真实身份告诉臣子。”   “此话当真?”   “回君后的话,千真万确。”   徐舒华也道:“父后,此事儿臣知晓。说来惭愧,儿臣先前替五皇妹向歆宁瞒了她的身份。”   沈思言神情颇为无奈的对徐舒华说道:“你呀,身为姐夫,怎能和珩儿一起胡闹呢。”   “父后教训的是,儿臣已经知错了。”   徐舒华是李珏的王君,沈思言哪里会在外人面前真的教训他,便转而温和的说道:“本宫知道你一直都是好的,将贤王府打理得很好。”   沈姜氏和方公公适时的将沈思言和徐舒华恭维了一番。   沈思言让徐舒华和卢歆宁跪安后,将沈姜氏和沈钰儿留下来说话。   “姐夫,你觉着这位卢大公子如何?”   沈姜氏摸不准沈思言的心思,回道:“明事知礼,不失为伯府嫡长子的身份。”   “你这话倒是说得中肯。可惜,广禄伯府太不成样子。”   “君后的意思是?”   “卢歆宁若想进天家,只能为侧。”   闻言,沈姜氏连忙躬身行礼,“有君后此话,臣夫放心了。”   沈思言看了眼一直垂首不语的沈钰儿,叹道:“钰儿,女人嘛,三夫四侍很寻常,更何况是皇女呢。”   “君后舅舅,钰儿明白,钰儿不会做妒夫。”   沈思言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好孩子,你放心,只要有舅舅在,就不会让那些狐媚子越得过你去。”   徐舒华和卢歆宁出宫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歆宁,我先送你回府吧。”   “王君,每次都这样劳烦您,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我是真心与你交好,把你当自己人看待。你这么说,却是与我见外了。”徐舒华拉着他坐上贤王府的马车。   “王君,日后若有需要差遣歆宁的时候,您尽管吩咐。”   “好,说不定真会有需要你相助的时候。”徐舒华心想,如果真到那个时候,那其实就是需要李珩相助且只能依靠卢歆宁吹枕边风的时候。“希望不会真的有那个时候。”   “王君?”卢歆宁不解的看着他。   “我是希望大家都能安然无恙,无病无灾,谁也不需要旁人的相助,每个人都能好好的。”   “王君心善,好人会有好报的。”   这时,贤王府的护卫在马车外面禀报:“王君,五殿下来了。”   徐舒华一听,不由的打趣卢歆宁。“她这是不放心谁呢,还用得着跑这一趟。”   卢歆宁红着脸不说话,心里却是甜甜的。   徐舒华掀开车帘一角,朝骑在马上的李珩说道:“五皇妹,五城兵马司很闲么?我是不是该请王爷去说莫大人说一声,给您多安排点事情做做?”若是以前,他是不敢这么跟李珩说的,但现在有卢歆宁在,徐舒华知道她怒不起来。   果然,李珩讨好告饶道:“姐夫,您就饶了我吧。”   徐舒华看着她单人单骑,故意不无可惜的说道:“我本来还打算让五皇妹替我送一下卢公子,可我看五皇妹独自骑着一匹马而来,多有不便,就算了。”   李珩笑道:“姐夫,您看那边。”   徐舒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路边正停了一辆马车。   顿时,徐舒华服了。刚才话已出口,他这会儿是不得不顺水推舟的成全她了。   李珩身穿差服,以避免显眼招摇为由,硬是坐进了马车。   卢歆宁嗔了一句:“真是的,又让王君笑话了。”   李珩不以为意道:“他哪里会真的笑话?他巴不得我们感情好着呢。我们感情好,他又跟你关系好,我和贤王府便是绑得更紧了。”   “你怎么这样说他,贤王君是好人。”卢歆宁横了她一眼。   李珩将人拉到自己怀里,亲昵的点了一下他的鼻头,说道:“你这个小傻瓜,我没有说他是坏人,他会这么做,我觉得是应该的。毕竟他是贤王君,而大皇姐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有些时候贤王府反而需要他一个男人来支撑。”   “这么说,嫁给皇女也不见得是件幸事。”卢歆宁靠在她怀里故意闷声说了一句。   “那得看是谁,我会让你亲身体验一下嫁给皇女是不是幸事。”   李珩的眼里突然泛起灼热而危险的光芒,前世的劣性似乎要发作了,让卢歆宁不由的退出她的怀抱,却在下一秒就被拥得更紧了。李珩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血液沸腾,体温骤升,马车内的气氛迅速暧昧起来。卢歆宁娇躯微颤,似乎既忐忑又期待,但他还是想起了徐舒华的话,连忙想要推开她。   然,他在她怀里一动,她便将他拥得更紧些,恨不能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不由的在他脖颈间轻轻啃咬了起来,然后落到他柔软的唇上,反复吸吮,仿佛在品尝绝妙至极的上乘美味佳肴,而卢歆宁早已在她怀里瘫软成了一滩春水。李珩越吻越欲罢不能,卢歆宁的声声娇喘更是让她理智全无,想要更多更多。她本就不是个禁欲之人,可今生还没碰过男人呢。   “不行,现在还不行,你不能这样。”卢歆宁突然感到很害怕,他推她不动,又叫停不了,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李珩终于找回自己的理智,缓缓松开他,心疼的用手轻轻拂去他脸上的泪水,温声细语的说道:“宁儿,对不起,是我不好。吓着你了。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只是一时情不自禁。”   卢歆宁把头扭过去,仔细整理自己的衣衫。   “宁儿,你别不理我,不然你打我出出气。”   “……”卢歆宁这会儿是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她了。   “宁儿,别生气,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这种亲密的事,当然得等到洞房花烛夜才能做。”   卢歆宁不由的嗔怒:“你混蛋。”   “好,我是混蛋,只对你一个人混的混蛋。”李珩笑着说道,又伸手将人揽在了怀里,心猿意马的想着:面对心爱之人,想做个柳下惠还真不容易。    ☆、19 流言   一夕之间,帝都内传遍广禄伯府大公子勾引五皇女的流言。   徐舒华命人查了一整天也没查出流言出自何处,他首先怀疑是沈家。但是,他什么也没做,他想看看李珩究竟能做到哪种程度。徐舒华对此事不吭声,李珏自然也不会出面说什么,在她眼里,这种事对李珩来说,最多不过就是添了一桩风流韵事。   沈钰儿也听到了这个流言,不由的神色黯然。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仿佛这流言里的人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面对那些同情的眼神,他也只是故作云淡风轻般的笑笑。还没进门就已先失宠,他已经可以想像到今后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日子。   流言传进了宫里,沈思言没有过问,其他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李玉容听说后,一会儿在心里骂勾引他姐姐的狐狸精,一会儿又想见见能把他姐姐给迷住的人。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姐姐岂是那种会被美色所迷惑的人,一定是谣传!   齐鸣听到流言后,第一时间就去查了这流言的来源。查出有结果后,她便去见了李珩,将查到的事情叙说了一遍。   李珩蹙眉,却也不觉意外。卢歆宜传流言,李璟扩散,前世的账尚未清算,今生又新添一笔。   齐鸣问:“主子,需要属下去制止这流言么?”   “不必。”   齐鸣犹豫了两秒,说道:“主子,这流言有损卢大公子的清誉,还是及时制止的好。”   “比起这个,沈家才是关键。”   “主子是想看沈家的态度?”   “两日内,如果沈家没有出手制止流言,那便你来做。”   “是。”   “还有一事,给陈师傅的寿礼备好了么?”   “回主子,东西已经找到了,正在送往帝都的途中。”   流言止住的那日夜里,李珩悄无声息的翻墙进了广禄伯府,熟门熟路的到了卢歆宁房里。   卢歆宁看到她时,不由的冷哼了一声。流言四起的这两日,她竟然没有出现过!   正在铺床的白芷忙快速干好活,和白芍一起退到外间守着。   “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卢大公子不高兴了?”   卢歆宁坐在梳妆台前,朝镜子里看了眼现在的自己,头发半散,珠花刚由着白芍取下放在匣子里。   李珩走到他身后,变魔术般拿出一朵珠花,戴在了他的发间。   卢歆宁惊讶的看着她的动作,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珠花,又对着镜子瞧了瞧,不由的扬起唇角。   “喜欢么?”   “勉强还行。”虽然是这么说,但他眉眼间的愉悦之色却是分明,李珩会心的笑笑。   卢歆宁拿下珠花,放在手里仔细瞧了瞧,这是一朵梨花的样子,花瓣中间嵌着一颗黑色的珠子,又坠着两颗较小些的黑色珠子。他不由的想起了在沈钰儿笄礼那日曾听过的流言,当时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却是在意的。   “这是黑东珠?”   “是的,特意让人寻来的。”   “就做了这支珠花?”卢歆宁挑眉。   李珩失笑,哪里能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先前还做了支簪子,本想等你及笄时再送的,结果因我糊涂的没避着点人,最后就只能献给了父后。为了不落人口舌,惹父后不满,那支簪子上的东珠比这颗要大些。等你及笄时,我再送你一支更好的簪子。”   卢歆宁心里满意了,轻轻“嗯”了一声,那支东珠暖玉簪果真原是为他准备的,给了君后总比让其他人得去了好。   “宁儿,你是不是该回礼给我?”   “哪有讨要回礼的?”卢歆宁不禁斜睨了她一眼。   “要不就绣个荷包给我吧?”李珩腆着脸皮继续讨要。   卢歆宁红着脸,荷包送出去就相当于是私定终身了。不过,按照他们现在的关系,似乎已经算是私定终身了。   “你看我身上,连个像样的荷包都没有,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给我绣一个吧。”   卢歆宁被她缠得紧,似乎憋足了劲才小声说道:“绣好了给你。”   李珩满意的从他身后拥住他,看着镜中相偎的两人,心里甜蜜极了。   陈明博六十大寿这日,陈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如云。陈文则府中的家眷都过来帮忙招呼客人。   男女分席,宾客们拜见完老寿星后就由着陈府侍从领入席。   陈思平在陈老太君的吩咐下,招呼着年龄相仿的公子们。   叶籽橙和白惜云围着沈钰儿关切的问了几句,沈钰儿都一一作答了。   白惜云蹙着眉头说道:“我还是不能相信歆宁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指不定是五皇女勾引歆宁呢!”   叶籽橙忙用脚踢了他一下,提醒他说话注意分寸,示意他看沈钰儿的表情。   沈钰儿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我,我没事。我也知道你们跟卢公子交好,不要因为我的事而影响了你们的关系。”   白惜云撅着嘴说道:“钰儿,你也知道我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你能不能跟歆宁坐下来谈谈,把话说开了。”   叶籽橙不禁瞪了他一眼,忍不住说道:“说你傻你还不信,这事要怎么摊开来说,说开了只会更尴尬。”叶子橙很清楚,沈钰儿的亲事得看君后的意思,而五皇女和卢歆宁怕是已经两情相悦了,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有人过来了,我们换个话题吧。”静不下心来的沈钰儿先看到了陈思平领着众公子走过来。   陈思平笑着说道:“瞧,已经有人先找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沈公子,叶公子,白公子,今日招呼多有不周,请三位见谅。”陈思平略有些担心,沈钰儿和卢歆宁待在一处不会有事吧?   “陈公子谦虚了。诸位公子请坐。”   顿时,凉亭内坐满了未出阁的年轻公子。   公子们一边用茶点,一边闲聊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聊到了衣裳首饰妆容之类。   有人问卢歆宁:“歆宁,你这珠花好别致。”   旁边的公子们也都不禁好奇的仔细看向卢歆宁头上的珠花。   “这是黑东珠么,好漂亮,想不到广禄伯府还有这等好东西。”   也不知说这话的人是无心还是有意,但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出来了。如今的广禄伯府已大不如从前,哪里会有这等好东西,且还只是用来做公子头上的珠花?结合近日的流言,大家不难想到这珠花分明是某人所赠。顿时,大家看向卢歆宁的目光都变了,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不屑。   卢歆宁落落大方的笑笑,也不多做解释,就连目光与沈钰儿在不经意间对上时也是十分坦然的。   在白惜云和叶籽橙这些人的眼里,沈钰儿和李珩的亲事是君后的意思,沈钰儿及笄后没有许人家便是为了等李珩成年,以沈钰儿的身份一定会是正夫。那么,卢歆宁就只能做侧室,皇女侧室也是侍。如果李珩成年后不娶沈钰儿,那他耽搁的两年青春又该如何弥补!   白惜云忍不住想要问问卢歆宁,为什么明知道沈钰儿和五皇女是君后认定的一对,还要和五皇女搞在一块,难道他就那么想给人做侍么!叶籽橙熟知他的性子,看他想要说话,忙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多说,就算有话,也得找个合适的说话机会。   一时间,凉亭内沉默了下来,气氛有些诡异。作为主家的陈思平忙岔开了话题。   李珏姐妹五人不约而同的一起到了陈府门外,顿时陈府众人忙碌起来,忙到大门口相迎。   李珏上前亲自搀扶陈明博,温和的说道:“今日是老师大寿,我们姐妹五人不请自来,给老师拜寿。”   “好好好,老朽能有你们这几个学生,是三生有幸。”   旁人的寿礼只是由侍从记录在册,但皇女的寿礼却需是陈明博亲自接下。李珏送的是一尊观音玉佛,李玮送上一副名家所绘的彭祖献桃图,李珂的礼物是一盆火红色的珊瑚,李璟送出一本绝世孤本,李珩的礼却是一块普通的砚台。   从皇女们出现起,陈明博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看到李璟的贺礼时更是爱不释手。在她接过李珩送上的砚台时,却忍不住当着众宾客的面老泪纵横。   面对众人不解和担忧的目光,陈明博擦了擦眼泪,说道:“这是老朽年轻时候用过的,是先夫赠予老朽的。上面这字,还是先夫亲手所刻。这块砚台已经遗失了二十多年,没想到今天拖五殿下的福又回到了老朽手里。”   众人恍然大悟,看向李珩的目光都变得不寻常了。如果陈明博所言是真的,五皇女竟已神通广大到如此地步。如果是假的,陈明博竟愿意与五皇女一起做戏。无论是哪种情况,众人都明白了这位年龄最小的皇女不容小觑。   李珩坦然接受了各样的目光。自她在五城兵马司开始崭露头角时,她就决定不再守拙。她记得前世李璟在沧州一带得到了这块砚台并赠予了陈明博,于是便吩咐齐鸣派人去沧州寻了来。   果然,陈明博对李珩的态度亲近了许多,如果说先前还只是把她当做皇女学生,这会儿已经有视她为儿孙辈的趋势了。    ☆、20 朋友   假山后,白惜云和叶籽橙拦住了卢歆宁,卢歆宁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叶籽橙拦着白惜云没有让他开口,自己说道:“歆宁,多日未见,你最近怎样?”   “我很好,多谢籽橙哥哥关心。听说叶家长辈正在为籽橙哥哥议亲,歆宁在这里先恭喜籽橙哥哥了。”能传出议亲的话,就代表这事是要成了。   “还没定下来,先不说我了。”叶籽橙柔声说道,“歆宁,近日有些你的谣言,我们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卢歆宁定睛望着他们,并没有立即说话。   “你放心,我们不会跟旁人说的。歆宁,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和惜云都把你当做弟弟一样。而钰儿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不希望你们两个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卢歆宁沉默了,良久才声音闷闷的说道:“我也不想这样的。”   三人的侍从默默的守到了旁边,不让人偷听到他们说话。   “歆宁,我们第一天认识的时候,我和惜云就很喜欢你,觉得你是个聪慧通透的。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尽管跟我们说,我们不会偏帮任何一个人。”叶籽橙鼓励他把话说明白,顺便给白惜云递了一个眼神。   白惜云忙开口说道:“是呀,歆宁,我一直都相信你不是谣言里说的那种人。”   卢歆宁难得认识了他们这些朋友,如果可以,他希望能继续和他们交好下去。   “我最初认识五殿下的时候,以为她就只是五城兵马司里的一个小差役。那个时候,我乳爹病重,她出钱出力的帮我,乳爹病逝后,还帮我安葬了乳爹,我对她心存感激。后来,素不相识的贤王君突然处处帮我,当我知道是她请求贤王君这么做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除了爹爹和乳爹,从来没有别人对我这么好过。当时我还傻傻的以为她是五皇女身边的亲信,所以才能有机会在贤王君面前说上话,便放任自己去依赖她喜欢上她。最后,当我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时,已经情根深重,不能自拔。”他向他们缓缓道来,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气氛逐渐变得沉闷。   “籽橙哥哥,惜云哥哥,我知道自己跟五殿下的事情伤害到了沈二公子,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强迫自己离开她,不去想她,因为我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像她这样对我好的人了。再者,他们并没有婚约。”卢歆宁面色平静的说道,内心却是波澜起伏,鄙视自己的自私,他不想将她还给沈二公子,虽无心伤害沈二公子,可伤害却终将造成,只希望沈二公子也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叶籽橙和白惜云沉默了,他们能指责卢歆宁什么?该受指责的那个人,应该是五皇女!   叶籽橙还能控制自己不乱说话,白惜云却是不管不顾的说道:“五殿下明知道君后有意将钰儿指给她,怎么还可以不避讳的那样对你?”   “你说什么胡话呢?”叶籽橙忙环顾四周,见无人能听到才放心。“女子三夫四侍本是常事,更何况她还是嫡皇女呢。”   “我就是觉得不甘心,凭什么女人就能三夫四侍,男人就要三从四德!皇女又怎么了,就可以不顾旁人的处境和感受了?”   叶籽橙忙用手捂住他的嘴,“皇女是你能诋毁的么?小心祸从口出。”说罢,他小心的看了一眼卢歆宁。   卢歆宁自然明白他眼中的含义,说道:“我觉得惜云哥哥说得在理。”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不会跟人乱说。   白惜云却是像得了鼓励一样,挣开叶籽橙的束缚,挑了挑秀眉。   叶籽橙的目光突然扫到了卢歆宁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子,眼神不由的复杂了起来。   卢歆宁注意到他的目光,便抬起了手腕,说道:“籽橙哥哥送的镯子,我很喜欢。”   叶子橙略显尴尬的扯了一下嘴角,说道:“说起来也巧,这镯子虽说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却是钰儿挑选,五殿下付钱买下。”   卢歆宁一愣,这事情他是头一次听说。   叶子橙将那日的情况简单明了的叙述了一遍。卢歆宁听后,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突然,白惜云皱着秀眉对卢歆宁说道:“歆宁,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广禄伯府远不如沈家富贵,有钰儿在,你就只能做个侧君。这样,你也愿意么?”   卢歆宁愣了一瞬,继而说道:“我用一生的幸福做赌注,她怎么舍得让我输?”他是相信李珩的,相信她能让君后打消将沈钰儿指给她的想法,相信她可以迎娶他做正室。   “你想跟他争?”叶籽橙有些诧异,“歆宁,钰儿的背后站着君后和整个沈家,不但你争不过,而且五殿下也未必能争得过。”   “总是要试试的,不然将来我必定悔憾终生。”   这时,白芍走近他们说道:“公子,沈二公子往这边走过来了。”   于是,三人停了话头,等沈钰儿走过来后寒暄了两句。   沈钰儿当着叶籽橙和白惜云二人的面,对卢歆宁说道:“卢大公子,流言的事情我听说了,希望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多谢沈二公子,谣言止于智者,歆宁很好。”   “这珠花很好看,很适合你。”   “能得沈二公子的一句夸赞,是我和这珠花的荣幸。我相信沈二公子也会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发饰。”   闻言,沈钰儿不由的一声讥笑,也不知是嘲讽卢歆宁还是自嘲。“这话,你还真是敢说,是仗着五殿下的势么?”   “不,歆宁是发自肺腑之言,真心希望沈二公子能拥有适合自己的头饰。”   “你觉得我头上这支发簪如何?”   卢歆宁知道他不是随口问的,心里猜到了些什么,便说道:“简单大方,衬托得公子清新脱俗。”   “这是她选的,也是她买的。”   “五殿下的眼光确实很好。”卢歆宁浅浅的笑着说道,一语双关,心里却在想着,回头一定要让她好好解释到他满意为止。   沈钰儿听后,不由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卢大公子,你知道女人能宠着一个男人多久么?你现在就恃宠而骄,敢这么跟我说话了,不怕日后一旦自己失了宠便会日子很不好过么?”   “听沈二公子这么说,就知道公子尚未真心的爱过一个人。当你真正把她放在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时,你就会全心全意的相信她和依赖她了。”说到这里,卢歆宁的俏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娇艳若三春之桃。   沈钰儿的脸色很不好看,却也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骄傲与尊严。“一个未出阁的大家公子,说出这样的话,卢大公子觉得合适么?”   “无妨,这里没有外人。”卢歆宁不甚在意的说,“反正我已注定是她的人了,她会对我负责的。”   听到这话,沈钰儿的脑袋里咯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说:“你们…你们……做夫妻间的事了?”   叶子橙和白惜云本是万分纠结的默默看着他们争锋相对,不知如何插话。这会儿又听到他们这么说,不由的都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卢歆宁。   卢歆宁却是想起了那天在马车里的亲热,那应该就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吧,不由的红着脸没有说话。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沈钰儿觉得自己已然濒临崩溃,长久以来的从容淡定终于维持不住,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不知羞耻!   白惜云拉着卢歆宁急道:“歆宁,成亲前便失了身,你今后会遭人唾弃的。就是五殿下,说不得日后也会看不起你。”   “额,我没失身。”卢歆宁眨巴了一下眼睛,显得很是无辜。那天他幸亏没有任由着她继续胡来,不然他就真的已经做了她的人。他破罐破摔的心想,他们都做到那程度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他也算是她的人了吧。然,万一她不能娶他,他是宁可选择离得远远的也不愿做侍的。他是伯府嫡长子,沈钰儿有的骄傲和尊严,他也有。   “那你刚才脸红个什么劲?”白惜云不禁横了他一眼,却是松了口气。   “抱在一起亲嘴算不算?”说这话时的卢歆宁,模样看上去傻乎乎的,完全没有他平时的聪慧样子。   “你……”白惜云觉得自己快被气疯了,这还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卢歆宁么!   叶籽橙看着脸色惨白的沈钰儿,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其实如果可以,叶籽橙很想劝沈钰儿放弃李珩,他一点都不看好嫁入皇家这种事,不然之前君后为贤王选夫时,他也就不会故意露个弱点出来了。   沈钰儿的心里很明白,李珩不喜欢他,即使没有卢歆宁,还会有别人。她是嫡皇女,且本就是个年轻有为的,想对她投怀送抱的男人不在少数,她总归能找到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宠着。然,如果是个出身低的,那也就罢了,可偏偏卢歆宁是伯府嫡长子,即使广禄伯府已然没落,可那也是拥有世袭爵位的大家族,日后若再加上李珩的帮衬,不无可能就又富贵了。总之,哪怕卢歆宁现在威胁不到君后默许给他的正君之位,将来仍会是一个大隐患,让他如芒在背。   “这话以后不能再说了,事情也不能再做了,记住你是个尚未出阁的公子,名节很重要。这种连我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你会不明白呢!你们都那样了,看来你也只能跟着五殿下了。”白惜云板起脸教育卢歆宁,颇有兄长的风范。   卢歆宁笑着点点头,开心的望着白惜云。等白惜云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也会有像个兄长一样的时候,对卢歆宁也在不知不觉间更加亲密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就偏离了我原本的设定,好囧,我再努力拉回来~~~~(>_<)~~~~ ☆、21 努力   开席后,女宾一席觥筹交错,歌颂太平,宾主尽欢下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李璟朝李珩说道:“五皇妹,数日未见,让人刮目相看。”   “四皇姐也是。”李珩笑着说,“听说四皇姐的正君人选已定,恭喜了。”   “多谢五皇妹,五皇妹的风流韵事姐姐也听说了。”李璟眨了一下眼睛。   “四皇姐,长舌之人才会传的流言,何必在意呢?”   “五皇妹心宽,四姐佩服。”   “谢四皇姐夸奖,妹妹敬你一杯。”说罢,她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璟见此,也将杯中物饮尽。   李玮不由的凑近李珩,小声问道:“你跟小四是怎么回事?我听着你俩说话,感觉怪怪的。”   “二皇姐,如果在你和姐夫成亲前,有人恶意传你们的谣言,你会怎么做?”   李玮愣了一瞬,而后惊讶道:“你是说近日的那个流言是……”   李珩点头。把卢歆宁说成□□,勾引皇女。对她这个皇女来说,也并不只是平添一桩风流韵事,处理不好就是离间了她和沈家,同时还把她塑造成了一个容易被美色所迷惑的昏聩之人。   李玮惊呆了,她一直傻傻的以为她们姐妹是和善的,她和李珏没有争储之心,三个妹妹还没长大,其实她们早就开始明争暗斗了,是她自己不愿意去相信罢了。她想到了霁月宫中的父妃,她没有强大的父族,她的父妃在私底下总是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她。这样想着,李玮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而李珩又忙于应付不停向她敬酒的人,故而并没有注意到李玮的失落。   李珏因身体不适,除了有人偶尔跟她说说话,倒也没人会给她敬酒,她将众人对神色和言谈举止都看在了眼里。然,她没有去过多的关心李玮,也没有附和李珂和李璟,她私心里是希望李珩能继承大统的。看着李珩在大臣间游刃有余,李珏颇有感慨,也放心多了。   此时,男宾那边也是处处暗藏机锋,火花四射。   卢歆宁尽量低着头不说话,可惜他现在是绯闻主角,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   这不,有位贵夫笑着说道:“卢大公子往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外头的宴会也很少参加,若不是这段日子时常跟着贤王君走动,我都不知道广禄伯府竟还藏了这么标致的哥儿,可把我们家几个不懂事的小子都给比下去了。”   林氏呵呵笑着接了话,将卢歆宁和那贵夫家的公子一个不落的都夸了一遍。虽说林氏不喜卢歆宁,但也知道在外头要维护的是整个广禄伯府的颜面。   又有贵夫问:“卢主君,近日听说五殿下与你们广禄伯府走的近,这是何时的事?”   “这是哪来的谣言?我一没在府里拜见过五殿下,二没听我家伯爷提起过五殿下的事,怎么就有这种谣言了呢?诸位可别当真了呀。”   “我记得沈二公子及笄时,卢大公子特意去观礼了,想不到两位公子也是有交情的。”   “孩子们的友谊,我们做长辈的就由着他们自己去处理吧,我是从未管过孩子们交了哪些手帕交。”林氏抿了口茶,不觉得有何为难之处,反而很享受现在的状况,有种被人重视的感受,至于言辞交锋,他是从不怕的。   卢歆宁突然有些庆幸继父是这种性子,倒是替他挡去了些麻烦。   不少人的目光在卢歆宁和沈钰儿之间来回扫视着,探究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众人又说起了今日皇女们送上的寿礼,最瞩目的便是李珩的砚台。贵夫们感慨了一番陈老大人的深情,心里更是明镜似的,如果占全了嫡长贤的贤王不能继位,那么成皇之人大有可能就是嫡出的五皇女了。于是,他们看向沈钰儿和卢歆宁的目光又不一样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又是大半年过去了,李珂和李璟也相继出宫建府,只剩下了李珩一位皇女仍未成年。   李珩在五城兵马司又升了一步,和军士们打成一片,甚至她原先带的那队人已隐隐有发展成为她亲兵的趋势,唯她马首是瞻。   齐鸣担心她锋芒毕露,会犯了献帝的忌讳,便提醒了一次。   如果李珩前世的魂魄没有经历尚隆宫逼宫那夜的事情,或许她会选择藏拙,可如今却是不怕的,更何况怕也没用。她的身世,既是她的催命符,也是保命符。   在五城兵马司忙碌了一天后,李珩便熟门熟路的翻墙进了卢歆宁的屋子,径直在桌子边坐下。   白芍白芷忙退了出去,卢歆宁替她倒了杯茶,不由的蹙眉。“五城兵马司里的事很多么,怎么能让你累成这样?”   李珩知道他是心疼她,将他拉进自己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逐渐放松了下来。   “我这么辛苦,可都是为着我们的将来呀。”   “谁稀罕呀。”他闷闷的轻哼了一声,却是反手抱着她。   李珩勾起唇角,亲昵的用手指轻轻在他鼻头点了一下。“户部有一个空缺,我想让你母亲补上。”   “我母亲有多少本事我知道,你不必刻意抬举她,反累了自己。”   闻言,李珩不由的愉悦轻笑。“不用担心,只是个员外郎的职位,你母亲能胜任。更何况,她升官,你的地位也能跟着提升。”   “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我,比起这些,我更不希望你受累。”卢歆宁的声音闷闷的,她这些日子的辛苦,他全看在了眼里。   “小傻瓜,我原本只打算将来做个富贵闲王,但大皇姐的身子每况愈下,如今的情形已容不得我再退让。站在我这个位子上,不争是死,争或许还能争出个锦绣前程来,怎能不努力不辛苦些。”她本是无意于那个位子,但只要一想到虎视眈眈的李珂和李璟,想到前世的被害,她便如芒在背,不得不逼着自己也去争一争。   卢歆宁闷闷的,他知道自己不是沈钰儿,他不但帮不上她的忙,而且还需要她分心照顾。   李珩只以为他担心自己,便宽慰道:“你放心,如今我已羽翼渐丰,不会让自己轻易死的,我还要留着性命与你白头到老呢。”   卢歆宁听着这话心里酸酸的,抬头与她对视,只见她看着他的目光是那么专注,那么温柔,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为他付出,是她在为他们的将来努力,而他却什么也没做过。这样想着,他不由自主的主动在她唇角亲了一下,然后迅速离开,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李珩惊呆了,也高兴坏了,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这样亲近她。就像得了鼓励一样,她开始忘情的亲吻他,不一会儿两人就不知不觉的从桌子边到了床上。李珩将他压在身下,却是没有再继续,只是深深的看着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把他吃干抹净。她迅速翻身下床,卢歆宁便也跟着坐了起来,不解的看着她,难道她不想要他么。   “宁儿,还有一年,一年后我一定会风光迎娶你。”她向他承诺,顺便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衫。   他温柔的笑着点了点头。   “还有一事,今日容儿让人给我传了消息。下个月陈思平出嫁,他们几个曾一块读书的皇子会去陈府添妆。”李珩不禁蹙了一下眉头,“他说想见你。”   “七皇子?”卢歆宁知道眼前这个人从小就很疼爱七皇子。“我也想见见他。”   “也好,你们好好相处。容儿这些年被我保护得好,一直都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说的好像我会欺负他似的,他可是皇子,你应该担心我吧。”说罢,卢歆宁不由的横了她一眼。   李珩失笑:“你呀,现在这整个帝都内还有谁不知道你是我看上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谁会欺负你,嗯?”   卢歆宁撇嘴,说道:“好啦,放心吧,他是你弟弟呢。”   陈思平出阁这日,卢歆宁在林氏和裴氏的安排下,带着两房的弟弟去了陈府添妆道喜。   前来添妆的公子们被安排在后院厢房歇息,卢歆宁和几个相识的公子们说着话。   这时,有名侍从进来说:“卢大公子,七皇子请您过去说几句话。”   大家都知道皇子们来添妆的事,也知道卢歆宁和五皇女的事,都能猜到七皇子单独找他的原因,也不多做怀疑,反而催卢歆宁赶快过去,别让七皇子久等。   卢歆宁因早就从李珩那里听说了七皇子想见他的事,便也没多做怀疑,跟着侍从走了出去。   然,卢歆宁发现越走越偏,他几乎听不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不禁怀疑了起来,难道是七皇子要害他,还是有人假借七皇子的名义加害他?偏偏这个时候,白芍被卢歆宇的侍从借走了。   “七皇子在哪里?”卢歆宁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   那侍从平静的说道:“卢大公子,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您还是赶快跟奴才过去吧,别让七皇子久等了。”   “本公子这会儿身体不适,平日里用的药丸在侍从身上,得快些去寻他拿药。”卢歆宁找了个借口,转身就要往回走。   突然,他感觉后脑被人重重敲了一下,来不及呼救便昏了过去。    ☆、22 守陵   却说李珩一时兴起,同时也是有些不放心卢歆宁和李玉容的见面,便忙随手备了份礼,前来陈府道贺。   她看到白芍匆匆来寻自己,忙将事情问了一遍,继而眉头越皱越紧,浑身散发出凛冽的气势。原来是卢歆宇的侍从绊住了白芍,等白芍摆脱后却听说是有名侍从以容儿的名义唤走了宁儿,而容儿一直待在陈思平的闺房里,并未派人去寻过宁儿。   “主子,现在该怎么办,公子失踪有一会儿了。”白芍急道,担忧不已,如果公子有个万一,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向人少的地方去查,动作要迅速。”   李珩和白芍分头行动,不一会儿她恰好看到卢歆宜正独自走向一处废院。李珩不由的皱了一下眉头,悄悄的跟了过去。   卢歆宜推开门走了进去,昏迷不醒的卢歆宁正被安置在床上,而将卢歆宁骗走并打晕他的侍从守在旁边。   卢歆宜对那侍从说道:“你先出去守着吧,正好迎迎你主子,她怎么还没过来?”   李珩没有及时现身救走卢歆宁,她想看看他们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反正有她在,总不会让卢歆宁吃亏的。   不一会儿,李璟终于来了。   卢歆宜对她说道:“人就在这儿了,过会儿卢歆宇那个傻瓜会引着人来捉.奸。”   “好。”李璟应的很干脆。   卢歆宜不高兴的说:“你真决定现在就跟五皇女打对台戏了,还是你其实也看上他了?”   “宝贝,我最喜欢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你,卢歆宁不过是我用来刺激李珩的,这件事我会叫沈钰儿背上黑锅。”   李珩明白了,难怪她刚才觉得那个侍从有点眼熟,原来是在前世见过,是沈钰儿的其中一个陪嫁侍从!   她迅速出手在李璟后脑勺一个手刃,然后将卢歆宜也打晕了。   这时,白芍拖着门外被他打晕的侍从踹开了门。   “主子?”   “你来得正好,在这里照顾你家公子,看着这三个人,我去去就来。”   “是。”   李珩去寻了沈钰儿,将他单独带了过来。   “表妹,这是?”沈钰儿看着屋里的情形,多少猜出了些什么,毕竟是大家族里的公子,有些腌脏事虽没做过却也是听过不少的。   “表哥,你且看看那个侍从,你认识么?”   沈钰儿依言瞧了瞧,不禁蹙起了秀眉,说道:“他是我的侍从,负责院里的扫洒,今日我并未带他出门。”   李珩点点头,他有贴身侍从,当然不会带一个扫洒的出来。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侍从分明就是李璟的人。李璟刻意在沈钰儿身边安插人,不就是相当于提前在她的府里安插人么!   “白芍,把沈二公子的侍从弄醒。”   “是。”   沈钰儿只见白芍在他的侍从身上点了一下,人就醒了。他看得心惊,卢歆宁的贴身侍从竟是个会武功的,且对李珩十分敬畏,唯命是从。他很快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这个叫白芍的侍从是李珩的人,是她专门安排了照顾和保护卢歆宁的。他的心底里不禁又酸又痛,他未来的妻主,到底是有多看重卢歆宁!   那侍从看到屋里的人,顿时明白是事情败露了。他虽然死咬着不承认,但沈钰儿却是不会再用他了,把他交给了李珩处置。   李珩没有避讳沈钰儿,让白芍又把那侍从弄晕了。她将床上仍昏迷着的卢歆宁抱在怀里,让白芍将地上的三人拖到床上,扒光了他们的衣服。   不一会儿,卢歆宇果然引着人来捉奸了。   李珩几人藏在那废院外头,冷眼旁观着这场捉奸戏。   卢歆宁仍未醒来,被李珩一直抱在怀里。沈钰儿看了看,说道:“表妹,你不先想办法让卢大公子醒来么?”   “他无事,过会儿就能醒了。”李珩依旧将卢歆宁抱着。   沈钰儿瞥开视线,不再言语,脸上是一片云淡风轻的神色。   李珩瞧着他,不由的又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她两世都没能喜欢上他,但今生曾再三的告诫过自己,不再宠侍灭夫,更何况她现在只想娶卢歆宁做夫。她想了想,终于还是对他说道:“表哥,我会想法子打消父后的念头。”   沈钰儿的心跳有瞬间的戛然而止,而后镇定的说道:“表妹想娶卢大公子,君后舅舅是不会同意的,他一定会让你娶一位出自沈家的公子。如果表妹不愿娶我,倒是可以试着换沈家其他人。”他虽然很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淡定,但声音中压抑着的痛苦和颤抖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表哥,在遇到宁儿前,我曾决定与你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可遇到宁儿后,我只想对他一个人好。如果我仍然按父后的意思娶了表哥,一来是委屈了宁儿,二来是我必然会不由自主的宠侍灭夫。”这是她第一次亲口将这些话说给沈钰儿听。   一时之间,沈钰儿是不可能听进去的。他在很久以前就认定了自己会是她的夫,一直在心里把她当作未来妻主看待。现在她却告诉他,她不愿娶他,这叫他如何接受!   “表妹,你再好好想想,我今天什么也没听到。”沈钰儿留下这句话便匆匆跑开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在她面前哭出来。   看着沈钰儿的背影,李珩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然后看着怀里的人说道:“还不睁眼?”   卢歆宁睁开眼,撇了撇嘴,委屈的说道:“我遭了这难,你也不安慰我。”   李珩好笑道:“刚才听到的话,还不算?”   卢歆宁自然明白她的话中意,是指他醒来还装昏迷,偷听她和沈钰儿的对话呢。他轻哼了一声,却满足的继续待在她怀里。而李珩也没有将他放下的意思,吩咐白芍去向陈家的人知会一声他们先走了,自己施展轻功直接将人带进了府外的马车。   陈府的这场闹剧虽然被陈文则平息了下去,但影响却是必不可少的。   李璟的正君是前世的二皇女正君,邓将军家的公子,那十足就是一个河东狮。卢歆宜因着这丑闻,还没及笄就被一顶小轿从李璟府中的后门抬了进去。自此,李璟的后院就不用再指望能安宁了。   沈钰儿将陈府的事情向他母亲和父亲仔细禀报了一遍,李璟将手伸进沈府,沈思文不可能坐视不理。于是,李璟在朝堂上被多人弹劾,献帝将她训斥了一顿,免了她在礼部的职务。   朝堂之上,瞬息万变。   然,大臣们都看出来了,五皇女是赢面最大的那位。   于是,沈家更显贵了,甚至就连没落已久的广禄伯府也都开始热闹了。   而这时,李珩却选择了为先祖守皇陵一年。   离京一年,就相当于急流勇退,放弃了这大好形势。所有人都不理解她的行为,包括献帝和沈思言,还有卢歆宁。   献帝在御书房单独召见李珩,李珩却是避人耳目的悄悄带了一个人一起觐见。   献帝久久盯着那人仔细瞧着,越瞧越觉得眼熟,突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是齐氏?”   “陛下,奴才是齐氏。十六年了,奴才终于见到您了。”   “你没死?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主子当年产下的不是死婴,而是产一名小皇女,健健康康的小皇女。”   “你说什么?!”   “她就是五殿下,五殿下是贵君的孩子,是君后用死婴换走了五殿下。”   “齐氏,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陛下,当年奴才亲眼见到的孩子是好好的,她的左肩有一块状似梨花的小胎记。当时,接生的公公让奴才为贵君去端药,奴才端着药回去产房时恰好看到钟粹宫的方公公匆匆离开,而后奴才刚走进产房就被人从身后打晕了。待到奴才醒来时,竟是身处乱葬岗。奴才有幸捡回了一条命,终于能有机会面见陛下,替我家主子讨回一个公道。”   献帝黑着脸沉默了片刻,别有深意的望向李珩,问道:“珩儿,这事你怎么看?”   “母皇,儿臣的胎记并非是什么难以知晓的秘密。但是,儿臣依稀记得自己听到曹贵君亡故的噩耗时昏迷不醒,又自幼对容儿的疼爱超过任何一位皇子。如果说这是一种血缘羁绊,也是无可厚非的。”   “这么说,你是信了。”   “儿臣的心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那你现在告诉朕,突然提出去守陵,又带了齐氏来见朕,你到底要做什么?”   “回母皇,儿臣只是想为曹贵君守陵,以尽自己的一点孝心。”   “你当朕是傻子!”献帝怒道,“还不从实道来。”   闻言,李珩双膝跪了下来,露出委屈的神色。“母皇明鉴,儿臣是为了寻访名医。”   “怎么回事?”   “儿臣近日突感身体不适,便请刘太医诊了脉。刘太医说儿臣疑似是中了一种叫倾颜的毒,但此毒诡异,或许只有她师门前辈能解。”   “中毒了?刘从元是怎么说的,严不严重?”   “毒性霸道,但需碰到药引才会发作。只要当心些,暂时是无碍的,毕竟儿臣也已好好的活了十几年。”   献帝的眼皮跳了两下,“从小中的毒?为何刘从元十几年没诊出来,如今就能诊出了?”   “回母皇,刘太医向儿臣解释过,是因为近期儿臣隐隐有些毒发的迹象,她才能诊出来。”   献帝沉吟了片刻,良久才缓缓说道:“既如此,你便去吧。”   “多谢母皇。”   献帝看了眼一直跪着的齐氏,对李珩说道:“你好生安顿齐氏。”   “是。”   李珩悄悄带齐氏出宫后,齐鸣就出现接应了。齐氏便是齐鸣的义父,齐鸣会那样帮李珩做事,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齐氏。齐氏听齐鸣提起李珩的胎记时便想通了当年的事情,那是一出君后换女的戏码呀。   齐氏想起献帝的态度,不禁担心的说道:“殿下,陛下似乎并不全然相信我说的话。”   “无妨,咱们只要向母皇提出这个事,让她有足够的理由自己去彻查就行。”前世李璟能查出的事,李珩不相信她的母皇会查不出来。有时候自己查出来的些微线索,会比旁人的有力举证更容易让人相信。    ☆、23 出京   李珩匆匆到了广禄伯府,卢歆宁此刻正坐在灯下做着绣活。李珩进来时,他刚好收线,一个荷包做成了。   “你来了。”   “嗯。宁儿,别在晚上动针线,对眼睛不好。”   卢歆宁将刚完工的荷包递给了她,“先前答应给你的回礼。”   李珩拿在手里瞧了瞧,上好的锦缎,一面绣的是翠竹,一面绣了一朵小小的梨花,还有一个珩字。她高兴的戴在了身上,说道:“我会一直戴着的。”   “嗯。”卢歆宁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脸上写着担忧二字。   “是在担心我守陵之事么?”   “朝堂上的大事,我不明白,也帮不了你。但我也知道守陵是件苦差,我担心你。”   “傻瓜,我不是真的要去守陵。”   “那你是?”   “这话该从何说起呢,我从小就中了一种叫倾颜的毒……”   “中毒?你有没有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他慌忙询问,关切之意分明。   李珩浅浅一笑,说道:“莫慌,我没事。我自小就拜了师,我师傅就是百草堂的东家,她前段时间传了信给我,说是已经配出了倾颜的解药。”   卢歆宁松了口气,想起了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难怪你会给人看病,还是什么少东家。”   李珩笑着没接话。   卢歆宁却是秀眉一蹙,问道:“你师傅既已配出了解药,直接送来或是你派人去取来便是,为何非要你前去,你还一走就是一年?”   “还真是瞒不过你。”李珩摸了摸他的脑袋,看上去颇是无奈。   卢歆宁不依不饶道:“你快说。”   “因为需要在龙棠山的寒冰洞才能解毒。”李珩也很意外,碰到寒玉会毒发,却是需要在寒冰洞中解毒,这是一种以毒攻毒吧。   “解毒是不是会很辛苦很痛苦?”   “总不能不解毒吧?”这话就是承认了此番解毒将会不易。   卢歆宁垂首沉默了片刻,再抬首时神色坚定的说道:“我跟你一块去。”   李珩抱了抱他,柔声说道:“这次不能带你去,我明早就会动身。”   “这么赶?”卢歆宁蹙眉。   “京里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有事就吩咐白芷白芍去做,他们知道怎么联系我养在暗处的人。”   卢歆宁紧紧咬着唇,忧心忡忡。   李珩看他如此担忧,咬着唇不说话,便用指腹覆上他的唇。“别咬自己嘴唇了,都快咬破了,我看着心疼。”   “你今晚别走了。”他说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话。   李珩好笑着说道:“这是担心我一去不回,想给我留后?”   卢歆宁皱着眉头啐了一声,“你能不能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一定会好好的回来,我还等着你来娶我呢。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李珩轻叹了一声,将他拥入怀里。“我会想你的,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有什么情况不要想着瞒我,你越不告诉我,我就越担心,一定要记得给我写信。”   “好。”李珩拿下巴在他发间蹭了蹭。   次日清晨,一骑快马绝尘而去。   李珩突然离京,朝堂风云再起变化。   李玮在书房见了齐鸣,齐鸣将李珩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了李玮。   李玮的心情是沉重的,她将会见齐鸣的事情巨细靡遗的告诉了焦氏。   两人自成亲起便一直相知相惜,焦氏仔细想了想,便说道:“王爷,五殿下能让暗处的管事来见您,说明她信任您,同时也是为了告诉您,她的势力已不是您能比得了的。朝中势必会有一番夺储争斗,您去边关既能培养自己在军中的势力,又能远离帝都风暴。您就按五殿下的话去做吧,她一定有自己的安排,我陪您一起去边关。”   “边关苦寒,我一人独去便可,怎能让你跟着去受苦?”   “比起边关的苦寒,我更不能忍受与您分离呀。”   于是,李玮请旨戍守边关,成了第二位离京的皇女。   李珏整日称病,闭门不出。徐舒华偶尔出席一些宴会,神色多是倦怠,让人忍不住怀疑贤王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了。   李璟重新在礼部领了差事,和李珂逐渐在朝堂上有一争雌雄的趋势。   沈思文不由的着急担忧,求见了沈思言。   在长姐面前,沈思言泄露了自己的情绪,神色凝重。   “君后,陛下究竟是否有立储的意思?”   “大姐,珩儿离京的次日,陛下命曹子逍协理后宫,分了我的权。可就在昨儿个,她又禁了曹子逍的足。陛下的心思,我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沈思言想了想,突然说道:“陛下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什么?”李珩的身世,是他们沈家最大的秘密。   沈思言的眼皮没来由的跳了两下,喃喃道:“不会的。”   “君后也别太担心,如果陛下知道了五殿下的身世,少不得就会急着宣她回宫。可是现在,五殿下出京守陵……等等!君后,五殿下去守陵,跟随同去的人都有谁?”沈思文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李珩真的只是去守陵了?   沈思言的脸色也突然变得异常苍白。“大姐,你速派人去皇陵那边探探。”   “君后放心,此事臣会办妥的。”   “我有些担心珩儿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这十多年来,我早已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了。”   “君后,五殿下毕竟是您养在膝下的,生恩还不及养恩大呢。”   沈思言想了想,又道:“找到当年那个游医了么?”当年那个神秘游医将倾颜卖给他,他越来越觉得当年的事情很诡异,似乎他从一开始就掉进了别人的陷阱里。   “还没有,那人当年就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样。”对当年之事生疑的还有沈思文。   “大姐,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此时,御书房中,献帝仔细翻看着亲信呈上来的资料,上面记录着李珩和李玉容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他们查到了见过李玮的齐鸣,查到了白芍白芷,不过百草堂是没被查出来的。   “她倒是厉害,从小就将容儿保护得很好。”献帝的眼里露出淡淡的笑意,继续翻看,然后对侍从说道:“户部的空缺,就让卢有兴补上。沈思文还在钟粹宫么?”   “回陛下,沈大人尚未出宫。”   “去宣她过来。”   “是。”   沈思文行礼后,献帝让她起身,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钰儿那孩子已经及笄你们可有为他许了人家?”   “回陛下,钰儿尚不曾许人。”   “说起来朕还是他舅母,你们且仔细为他相看着,定下来后朕为他赐婚。”   “谢陛下。”沈思文心惊,献帝的意思是不会将钰儿指给五殿下了。   献帝见她态度良好,又说道:“珩儿那孩子守陵回来刚好可以出宫建府,看在她主动请旨守陵的一片孝心上,朕决定让她自己选夫。”   “五殿下忠孝,陛下慈德。”   “嗯,你且退下吧。”   “臣告退。”   沈思文退出御书房后,才惊觉后背已然沁出冷汗。她回府后,便立即将沈钰儿唤进了书房,将献帝的意思告诉了他。   沈钰儿的脸色很苍白,却是说道:“母亲,陛下似是在猜忌沈家了。”   沈思文点头,略带愧疚的说道:“正是如此。钰儿,我和你父亲会尽快为你择一良缘,你嫁出去后或许有朝一日能不被牵连。”   “母亲,钰儿不这么认为。如今的情形下,陛下仍能如此看重表妹,基本上已经能说明她属意表妹了。”   沈思文沉吟道:“立储是大事,你看得太简单了。”   “母亲觉得哪位皇女殿下可成大事?”   “如果五殿下未离京……”沈思文愣住,继而恍然大悟:“钰儿,你身为男子太可惜了。”   “祖父生前曾说,钰儿最像舅舅。”   沈思文点头,如果沈家能再出一位君后,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母亲,天家是最重嫡庶,也是最不重嫡庶的人家。历朝历代的皇帝中,庶出之人比比皆是。”   沈思文神色凝重了起来,皱着眉头说道:“你想给五殿下做小?”   “如今她是执意不愿迎我做正君的,待她成储后,我便自求侧君之位。以我对表妹的了解,这样做会让她对我心生愧疚怜惜之意,她会给我孩子以补偿我,反而比做一个有名无实的正君更好。只要将来我生下的女儿能继位,钰儿不在意一时得失。”   “钰儿,你喜欢她?”   沈钰儿点头。   “这事,你让我考虑一下。钰儿,天下好女人多的是,你也再仔细考虑考虑。”   沈思文心酸心疼不已,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养大的嫡子竟然要自求为侍,侍是什么,在很多女人眼里不过就是个泄欲的玩意儿。但是,如今献帝已经猜忌沈家,若当年换女和下毒之事败露,等待沈家的便只有死路。而钰儿若能在储君身边有一席之地,那便又是沈家的生路。李珩不是无情狠心之人,钰儿放下骄傲和尊严去向她自荐枕席,她理应会怜惜吧。但如果李珩不会怜惜他,那钰儿岂非比死还难过。所以,她仍需要再仔细想想,她不能轻易答应儿子。   书房外,沈一扬隐在黑暗的角落里,抬头望了眼夜空,心绪波动。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她真是不敢相信啊!在沈一扬眼里,母亲对嫡出的子女还是比较疼爱的,绝不是广禄伯卢有兴那类人,二哥更是从小被当做皇女正君教养,那股骄傲和尊严已刻进他的骨血。她仔细想了想,心里依旧愿意相信他们不会走错路,决定先静观其变。    ☆、24 解毒   龙棠山寒冰洞内,药王的脸色越来越沉,她已经想尽办法仍是没能让徒弟醒来。   李珩来到了皇宫,是她熟悉的地方,却又显得有些陌生。她皱着眉头思索时,惊讶得发现自己是飘浮着的,双脚没有着地。   她来到了钟粹宫,竟正是沈思言生产之时。   方公公担忧的劝沈思言:“主子,您用力,小皇女就快出来了。”   “小方,我后悔了,不是皇长女又如何,我不该催生。”   “主子,已经到了这一步,您一定要用力把小皇女生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珏终于出生了。   李珩飘过去仔细瞧了瞧,心道:哇,大皇姐刚生下来的时候这么丑呀!   正当她想着今后要怎样取笑大皇姐时,突然听到沈思言虚弱的说道:“霁月宫中生了么?”   “主子,霁月宫还没生,陛下已经在往钟粹宫赶过来了。”   献帝到了以后,李珩便飘了出去。她心想,霁月宫不就是曹子逍的地方么?于是,她好奇的飘过去瞧瞧是什么情况。   此时的霁月宫,摆设用具都不如她首次来见容儿时的好。也对,那个时候曹子逍是贤君了,现在还只是个贵人吧。   她见曹子逍的寝宫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一名侍从在旁候着,便无趣得准备离开。恰在此时,她听得曹子逍冷笑:“沈思言,催产生下一个病弱的皇长女,你注定要输了。”   李珩疑惑了,难道大皇姐的早产病弱与曹子逍有关?   这时,一位娇俏的公子走了进来。   然后,李珩傻乐了,无比眷念的看着她父妃。   “大哥,你今日感觉如何,我小侄女何时能出生?”曹子遥眉眼含笑,活泼朝气,正是韶华之龄。   “大哥很好,孩子还好好的待在我腹中。”曹子逍温和的说道,“子遥,今日你去哪里玩了?”   顿时,曹子遥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就在御花园里转了转。”   曹子逍也不拆穿他,继续与他说了几句话,推说自己累了,让曹子遥去偏殿休息。   “那我就不打扰大哥休息了,明早再来陪大哥说话。”   曹子遥离开,李珩便立即跟了上去,却瞥到一名侍从鬼鬼祟祟的进了曹子逍的寝宫。她看了眼曹子遥的方向,便又折返回去一探究竟。   原来那侍从是曹子逍派去监视她父妃的呀!原来是曹子逍想利用弟弟固宠,便以怀孕需弟弟陪伴为由将曹子遥接进了宫里,并安排他与献帝偶遇。   李珩蹙眉,这个曹子逍真不安分,她父妃该不会吃了他许多暗亏吧?   次日,李珩一直跟在曹子遥身边,她亲眼看到了献帝与曹子遥的两心相悦。李珩在风中叹气:母皇啊,你既如此喜爱父妃,怎就没有保护好他呢?果然,男人一个就够了,多了指不定就会出事。   突然,李珩眼前的画面一转,竟是翠微宫传出喜讯。她的父妃怀上她了,她决定去看看宫里那些男人们的态度。   钟粹宫中,沈思言蹙着眉头,他在怀疑献帝会不会废后而立她父妃为后。   霁月宫中,曹子逍摔了桌上的杯碗盏碟。   李珩始惊,在这后宫中最恨她父妃之人不是父后,而是曹子逍,父妃的亲哥哥!   曹子遥的肚子越来越大,李珩在旁看着,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要重生了。   曹子遥生产前,她特意去钟粹宫和霁月宫晃了一圈。沈思言果然还是下定决心要换女,而曹子逍却似乎很高兴,这太不对劲了。   她守到了曹子遥身边,等待着他生产,也就是自己重生。   突然,她昏昏欲睡了起来,再睁开眼时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脸。   “徒儿,你终于醒了,吓死为师了。”药王几乎要喜极而泣。   “师傅?”   “是我,好徒儿,是为师。”药王端了水喂她喝下,然后仔细为她诊脉。   “徒儿,毒解了。”药王呵呵笑道,快要乐坏了。   “师傅,这是真的?”李珩眉眼含笑,解了毒就好,不枉她这番辛苦。   药王点点头,又皱着眉头说道:“你现在身子太虚,要好生将养才行。”说罢,她便将李珩扶出了寒冰洞,安置在屋里。   “幸好我已提前找人搭建了这屋子,置办了屋里的东西,不然一时之间都没处让你歇着。”   “这段日子,有劳师傅了。”   “谁叫你是我徒弟呢。锅里还温着粥,我去给你端来。”   李珩的身体在药王的调理下恢复得很迅速,三五日后便能下床了,仅月余便恢复如初。   想起自己昏睡和休养的这段时间,她已有两月未曾给卢歆宁去过信。于是,李珩开始提笔写信,写了一张又一张,怎么都觉得不好,两个月没给他信,他一定又急又气,不好生哄着怎行呢。而后,她再仔细琢磨了一番,又重新写。最后,屋里堆满了废纸,她在纸上写了四个字:安好,勿念。   李珩发出信号叫来手下,将封好的信交给手下迅速送过去。   这些日子,卢歆宁一直茶饭不思,他已有两个多月没收到过她的信了,问白芷白芍也问不出什么。   在焦急担忧下,他终于盼来了她的信,连忙拆开来看。看到那熟悉的四个字时,卢歆宁顿时松了口气,然后气她没有多给他写信,写封信还就短短的四个字。还勿念呢,谁念她了!   然,他一边恼着她,一边却将信妥善的放到了枕边。   白芷和白芍在旁看着,都努力憋着笑。   这一晚,卢歆宁梦到李珩用八抬大轿来风光迎娶他,正高兴时却又突然梦到她和沈钰儿纠缠不清,还有其他好多他只觉得眼熟但不认识的公子们也在纠缠着她。卢歆宁怒了,冲过去想要把她拉走,让她离那些人远远的。就在这时,他醒了过来。原来是个噩梦啊……   月光透过窗纱撒进屋里,留下一片清辉。他静静的抱膝坐在床上,有些呆呆的想着心事。   他心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即使他再怎么刻意的不去想起她的身份地位,不去想起女人都喜欢三夫四侍以享尽齐人之福,他的内心深处始终还是充满了忧虑,担心她会有别的男人,不能全心全意的对待他。   在这个梦里,他亲眼看到李珩和沈钰儿抱在一块缠绵亲热,她没有要过他却要了沈钰儿,她竟然和沈钰儿做成了真正的夫妻,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感到天塌地陷。   卢歆宁觉得自己应该相信李珩,梦是反的,梦里的事情一定不会成真。但是,君后是要将沈钰儿指给她的,表哥表妹什么的真是最讨厌了。如果她娶了沈钰儿,即使她再怎么哄他,他都不要再理她了,绝对不给她做侍!梦里的那种痛彻心扉,他不想在真实生活中再度体验。   除了沈钰儿,梦里还有好些缠着她的公子们,一个个的都让他揪心不已,难道他今后将要忙着吃醋,变成妒夫?事实上,他已经妒忌了吧,只要一想到梦里的情景,他就忍不住的妒忌。   远在龙棠山的李珩自然不会知道她心爱之人此刻正被一个梦折磨得无法继续安睡,她自己恰好也在梦里,梦见自己如愿风光迎娶了卢歆宁,生了一堆小娃娃,甜甜蜜蜜,容儿嫁了一个疼他入骨的好女人,也过着幸福的生活。真是一个能让她笑醒的好梦啊……   “快醒醒!”   李珩拍开那根把她挠醒的狗尾巴草,怒瞪着药王。“师傅,大半夜的不睡觉,您这是要闹哪样?”   “不忍心看你那傻样,闭着眼睛笑得那么傻,口水都流出来了。”   “师傅,您在自个儿屋里闭着眼睛睡觉能看到我的睡相?”李珩真心后悔答应陪她在龙棠山多住些时日,她还不如悄悄的回京去看宁儿和容儿呢,就算是真去守陵也行!   “好徒儿,快起来随为师去采药。”   “这个时候?”   “对!传说中的月露草,一年开花一次,只在月华最深时开放。我前些日子去后山瞧过,算算时间今天差不多就要开花了,咱们得趁着开花时采来,不然就又得等一年了。”   闻言,李珩不再耽搁,迅速起身穿衣,和药王一起用轻功奔向后山。   以两人的轻功修为,并不甚费劲的就采到了开花的月露草。   然后,药王开始捣腾了起来,让李珩自个儿玩去。   李珩跟着药王学了那么久的用药炼药,自然也不仅仅是皮毛,虽没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但她的医术也足以和太医们相媲美了。李珩知道她师傅的药痴德性,自个儿翻看着药王的医书医案,研习施针用药。   半月后,药王终于不再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炼药了,她手舞足蹈的向李珩炫耀,她炼成了最厉害的幻药。   李珩无语望青天,直翻白眼。   “徒儿,你这是什么态度,不为师傅高兴?”   “师傅,您炼这药做什么?”   “好玩。无论什么样的药,你师傅都能炼出最好的来。”   李珩很囧,是了,幻药算什么,这人以前还说过炼出了最强劲的媚药,还说怕她不行要送给她。当时,她只有十一岁。天知道她这师傅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25 知错   山中生活简单无忧,但李珩对卢歆宁和李玉容的思念却是日益俱增。   药王瞧见她对着帝都的方向发呆就气不打一出来,明明是她徒弟,不想着怎么成就一身医术哪怕是毒术也行,成天就知道想男人念弟弟。   “徒儿,随为师出诊!”   “出诊?”李珩惊呆了,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山下那村子里的王二麻子家的小儿子病了,她昨天来求我,我答应了去给她儿子看诊。”   “那还不快去!”李珩真想发疯,看诊也能拖上一天?!   药王像是根本就不明白她的意思一样,哈哈大笑道:“徒儿,你那么急做什么?那王二麻子的儿子肯定也是一脸麻子,不会是个小美人。”   李珩懒得理这不靠谱的师傅,背起药箱就往山下走去。   药王用轻功追上她,轻笑着说道:“你不用这么急,王二麻子的儿子没事。”   李珩顿住脚步,给了药王一个不屑的眼神,转身就往回走。她这师傅实在是太无聊了,想方设法的拿她取乐。   “徒儿,回来!王二麻子的儿子不是病了,是有了。”   李珩回头看着她,不说话。   药王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说道:“昨儿个王二麻子向我描述了她儿子的症状,分明就是有喜了。我今天不去看诊,她就该找旁的大夫去看了。徒儿,你说她儿子怎么就那么糊涂呢,这村子里对失贞的男子是直接处以火刑的。”   李珩的眉头蹙了蹙,重新往山下的方向走。“师傅,快走吧,别耽误了病人的病情。”   药王轻笑一声,呵呵道:“徒儿,为师一直以为皇家之人多是残暴狠厉,可你却是面冷心热。”   “师傅看错了。”   “哦?是看错了皇家人,还是看错了你?”   “有时候身处那个位子,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悬崖。”李珩幽幽叹道。   药王看着徒弟也是一声轻叹,这个徒弟自小身中奇毒,与生父分离,生父更是死得蹊跷,也着实不易。   师徒二人到了村子里,村民们立刻笑逐颜开的围了过去,说的都是向神医道谢的话,就连李珩也得了一个黄小神医的称号。李珩看着她师傅突然从一个老顽童变成了一位仙风道骨的神医,不由的扯了扯嘴角。   她们到了王二麻子家,王二麻子夫妇连忙将她们请进堂屋,奉上他们家最好的茶。   “二麻子,你别忙着招呼我们,快带你儿子过来吧,老朽为他把把脉。”   “多谢神医。孩子他爹,快带孩子出来让神医瞧瞧。”   王二麻子的儿子闺名秀秀,并非一脸麻子,长得颇为清秀,在村子里也算是一朵村花。   王秀秀在爹娘的催促下,脸色苍白的走进了堂屋。   药王淡定的对王二麻子夫妇说道:“二麻子,我看诊不喜身边太多人,你们先在外面候着,可好?”   “成,我去杀只鸡,您二位今天中午就留在我家吃饭了。”王二麻子麻利的和孩子爹一起去了厨房。   李珩将门掩上,走回药王身边。   药王对王秀秀说道:“秀秀,你的情况,你娘都跟我说了。你老实告诉我,孩子的母亲是谁?”   王秀秀的脸色更苍白了,眼眶红红的,紧紧咬着唇不说话。   药王语重心长的又道:“你可知未婚先孕的人会被如何处置?”   王秀秀点头,泪珠子掉了下来,支支吾吾的说:“我不知道是谁。”   闻言,药王和李珩都不禁蹙起了眉头。   药王柔声说道:“秀秀,你先莫哭,把事情经过告诉我,我和徒弟都会想办法帮你的。”   王秀秀将事情说了出来,那天他去田里给爹娘送完午饭回家,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嘴拖进了草丛里。那人一直蒙着他的眼,他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干的。   药王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良久才说道:“秀秀,我开付方子,回头让我徒弟给你把药送来。你自个儿就别去药铺抓药了,以免被行家看出那方子的效用。你服下后腹中胎儿就会掉的无声无息,也不会伤了你的身子。”   “多谢神医。”王秀秀连忙给药王跪下道谢。   药王扶起他宽慰了几句,而后对李珩说道:“徒儿,你替秀秀把那个杀千刀的找出来处置了。”   “好。”李珩爽快的应下了。   “多谢黄姑娘。”王秀秀又道谢。   药王向王二麻子夫妇简单的说了几句,只说近日吃坏了东西,无甚大碍,多做休息便是。   王二麻子夫妇又是一番千恩万谢,非留着药王师徒留在他们家用完午饭再走。师徒俩都毫不客气的吃了个顶饱,难得吃到一顿像样的饭菜啊!谁叫两人都不会做饭,整日不是啃干粮就是吃些没味道或是味道太重的饭菜。   回山后,药王便开出方子,李珩抓药熬药,然后给王秀秀送去,顺便又让他再仔细想想那个人的特征。   两日后,李珩锁定了目标,同村的王小妹。   是日午间,村里人不是在午歇,就是还在田里干活。王秀秀又去田里送了午饭回家,想要故计重施的王小妹便被李珩抓了个现着。   “黄小神医,这是误会,误会,快放开我。”   李珩俊眉一蹙,怒道:“毁人清白,死不足惜。你且说说看,想怎么个死法。”   “黄小神医,我这不是还没得逞就被您逮住了么,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王小妹见向李珩求饶不得,转而又向王秀秀告饶:“秀秀,我是因为太喜欢你了,一时才起了歹念,你就原谅我吧。”   王秀秀听了她的话,眼珠子一瞪,啐了一口,骂道:“你这个黑心肝的,之前来我家提亲被我娘拒绝了,你就敢对我做出这等混账子事!”   “秀秀,我不敢了,我再去提亲,我会对你负责的,你就原谅我的一时糊涂吧。”   王秀秀却不再理她,对李珩郑重的说道:“黄姑娘,麻烦您教训她,让她不敢再乱说话。”   “你的清白……”   “黄姑娘,求您了。”   李珩本想让他考虑一下,毕竟清白已毁,若是此人能改邪归正,也未必不会是一桩良缘。但王秀秀却打断了她的话,异常坚定。   李珩答应了他,将王小妹仔细教训了一番,最后还喂了一粒药丸,骗她说是□□,让她乖乖听话。   药王得知后,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倒是李珩反而犹豫道:“我看王小妹真像是决定改过自新了,说不定和王秀秀就能成就一段良缘。”   药王不由的狠狠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对那个畜生,你还抱有希望?你知不知道男子清白有多重要,秀秀要不是因为有我在,就被村里人活活烧死了。那个王小妹,就该活剐了她!”   药王见她不说话,决定好好教育一下徒弟,免得她将来伤了哪个男子。   “徒儿,跟为师说说,对于男女之事,你是怎么想的。嗯,就说说对那个卢家大公子,你是怎么打算的?”   提到卢歆宁,李珩的眼里闪过一道柔和的笑意,看得药王一口老牙酸酸的。   “师傅,您连师爹都没有,您想跟我说什么?”   “混账,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师傅问你话,你就好好的说。”   李珩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对宁儿是因怜生爱,起初有些好感的时候,就想着以后纳他进府好好宠着。后来,我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就不想让他受一丁点委屈,想娶他为正夫。只是,这样很对不起表哥,所以娶宁儿之前一定得先解决了表哥的事情。”   药王叹气,“你还真做了一件混账事。你那表哥的事情没解决,就敢招惹别的男人,还想着纳为侍?!齐人之福,是那么好享的么?”   “师傅,这事我已经知道错了,也在想办法尽力弥补。”   “你真是大错特错,错得离谱!你最好能想办法让你表哥嫁个好女人,不然我看你这辈子怎么良心过得去!”   李珩低着头,事实上她已经感到良心不安了。“我确实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如果没有遇到宁儿,或许我会娶了表哥,和他相敬如宾,然后说不定还会再纳上几房侧君和侍君,日子也就这样。可既然遇到了宁儿,我就应该第一时间把话和表哥说清楚。”   “又糊涂了。”药王无奈的摇头叹息,这徒弟有时候聪慧过人,可有时候却也糊涂的能气死人。   “师傅?”   “不管你有没有遇到卢家那位大公子,你从一开始就应该摆正自己的态度,和你表哥把话说清楚了。你瞧瞧自己,长相一般,才学一般,人品一般,地位一般,你表哥凭什么就得非你不嫁了?还不是因为他从小就认定你将会是他的妻主,先在心里认可了你,于是就看不到别的女人的好了。你呀,就是在喜欢上卢家的公子前,没把男人和感情当回事,太过轻视了。”   “师傅说的是,是我想岔了。我跟表哥的事,原本就和宁儿无关。即使没有宁儿,我也对不住表哥。”李珩知道师傅虽然太过损她,可说的话却很是在理,自己还真是错得离谱。   “你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就好,还是有机会弥补的。”   “嗯。”李珩点头,无论沈家如何,她都愧对沈钰儿,希望能有机会弥补他。   药王看她十分受教,认错态度良好,宽慰道:“徒儿,你也别太自责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总会解决的。”   “多谢师傅指点。”李珩认真道谢,若没有师傅点醒她,她还不知自己真正错在何处。   药王又道:“还有秀秀这事,你也想错了,幸亏没做错。”   “请师傅指教。”   “我刚才跟你说的,都忘了?”药王挑眉瞪眼,不答反问。   李珩沉吟了半晌,良久才说道:“我不应多话,应该尊重王秀秀的决定。”   “孺子可教也。”    ☆、26 上山   自从李珩解决了王小妹的事情后,王秀秀时不时的就会上山给她们师徒做饭。次数多了,村里人甚至认为王秀秀要嫁给黄小神医了。   是日,王秀秀带了些自家种的蔬菜上山,村里有人瞧见都忍不住取笑了两句,羞得王秀秀忙加快脚步。   不一会儿,他看到了三个漂亮的男子,其中那位衣着鲜亮的公子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人。   “公子,就在这座山上,马车上不去,咱们得走上去。”   “无妨,我们徒步上去。”言罢,卢歆宁便迈开步子,向山上走去。   白芷和白芍连忙一个搀扶他,一个背上行李。   “公子,那边有人。”白芍看到了王秀秀。   王秀秀朝他们走了过来,问道:“三位是要上山?”   “是呀,公子也是?”卢歆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   王秀秀呵呵笑道:“我叫秀秀,您叫我的名吧,叫公子感觉怪怪的。”   “好,秀秀,我姓卢。”卢歆宁扬起笑容,有些羡慕普通人家的孩子真是纯善可爱。   他们且行且说,聊了起来。   “卢公子,你们是去求医的吧?我正要去山上给神医师徒做饭,可以跟你们一起过去。”   “做饭?”卢歆宁不由的蹙眉。   王秀秀好笑道:“是呀,如果没人给她们做饭,她们就啃干粮,或是随便煮点什么,总之就是吃不好。”   “那你岂不是很辛苦?”卢歆宁心道:绝不心疼那没心肝的冤家,她就吃糠咽菜吧!   “不辛苦不辛苦,她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为恩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秀秀,跟我说说神医师徒的事吧。”   一行四人到达山上后,恰好看到李珩迎面走来,她正要下山出诊。   王秀秀如往日亲切的与她打招呼,“黄姑娘,我来给你们做饭。这三位公子,是来求医的。”   李珩怔怔的望着卢歆宁,王秀秀说了什么她没听清楚,她径直走到卢歆宁面前,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我是不是因为太想你,所以产生幻觉了?”她傻乎乎的问,有些像是自言自语。   看见她这副傻样,卢歆宁的心情愉悦多了。   李珩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下,惊喜道:“有些疼,是真的。宁儿,真的是你!”   卢歆宁嫌弃的咋舌,朝白芷白芍说道:“瞧瞧你们主子,离京大半年,人变傻了。”可怜白芷白芍很努力的憋着才能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宁儿,我很想你。”李珩兴奋过度,顾不上旁人在场,直接一把将他抱起转了个圈。   卢歆宁惊呼一声,眼波一横,嗔道:“快放我下来,这像什么话!”然,他眼里的笑意却是浓浓的。   李珩放下他,而后握着他的手不放。“宁儿,你怎么会来这里?”   卢歆宁冷哼,“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说说看,最近的一封信是什么时候写的?”   李珩愣住,最近不是采药炼药,就是出诊看病,把写信这事都给忙忘了。   卢歆宁见她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不由的怒上心头,秀眉一挑,恼道:“该不会是忘记给我写信了吧?你怎么不干脆把我给忘了!”   “怎么会呢?宁儿每天都在我梦里。”李珩连忙思索怎么哄人。   王秀秀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黄姑娘,卢公子,你们是?”   卢歆宁忙甩开李珩的手,离她三步之外,龇牙咧嘴的说:“我跟她没关系。”   李珩却向王秀秀介绍道:“这是内子,从老家来看望我的。”   王秀秀了然,笑着朝卢歆宁唤了一声:“黄夫君。”   卢歆宁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   李珩见他没有反驳,立即眉开眼笑的凑了过去。   王秀秀羡慕的看着这小两口,笑着说道:“黄姑娘,黄夫君,你们许久未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先去厨房做饭。”   白芷向卢歆宁说道:“公子,我去厨房帮忙。”   “嗯,去吧。”   白芷跟王秀秀去了厨房,白芍提上行李,等着吩咐。   李珩看了眼他们主仆三人,拉着卢歆宁走进了这篱笆围成的小院子,说道:“宁儿,这里一共三间屋子可以住人,中间是师傅住着,我住在右边这间,左边这间平时空着,供留宿的病人借宿。”   卢歆宁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和白芷白芍挤挤就行。”   “床太小,恐怕你们三个人挤不下。”   闻言,卢歆宁蹙着眉头不说话。   “宁儿,你可以住我那屋,我去炼药房将就一宿。”   卢歆宁点头,然后吩咐白芍去屋里放行李,收拾一下。   “对了,你师傅呢?”   “去山下义诊了,天黑前回来。”   “你师傅真是好人。”   “她就是心血来潮。”   “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师傅呢?”   “好,我不说她。说说你,你怎么会来这里?”李珩心里暗恼,宁儿出京之事,齐鸣竟然没跟她说。   “你别怪齐管事,是我让她先瞒着你的。”他似乎看穿了她在想什么。   李珩扯了一下嘴角,“好,不怪她,都听你的。宁儿,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出京的了,广禄伯他们同意了?”   “我跟母亲说想要出京寻你,她便同意我了,还对外说是我去庄子上住段日子。”   闻言,李珩抱了抱他,没有说话。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你好像是正要出去,你有事要忙?”   “答应了一个出诊,原打算正好去吃顿午饭。”   “蹭饭?”卢歆宁不客气的点破,很鄙视的看着她。   “宁儿,我这不是不会做饭么,师傅也不会。也就只有秀秀上山来帮我们做饭,或是我们下山去,才能吃到一顿像样的饭菜。”   卢歆宁不由的冷哼:“秀秀,叫的好生亲密。”   “比不得叫宁儿亲密。秀秀这名,是他们全村人都这么叫的。”   卢歆宁撇撇嘴,他今日和秀秀初次见面,秀秀便是让他这么唤的。   李珩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并无不虞之色才放心,而后就听到他说:“你不是要出诊么,怎么还不快去?”   “不急,吃完午饭再去便是。”   “是吃完秀秀做的饭再去吧?”   “我现在就去,不用等我吃饭。”李珩背起药箱下山,还是先按原计划去村里蹭饭吧。   可是,为什么村里有人问她什么时候来娶秀秀?于是,李珩很囧,向村民们说道:“内子今日刚到此地,大家快别提这话了,免得我家那位听到了打翻醋坛子。”村民们这才知道原来黄小神医已娶夫,可惜了秀秀。   李珩出诊完回到山上,王秀秀已经下山,而这临时搭建的小院子已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焕然一新。   “风尘仆仆的赶路过来,怎的不好生休息,跟白芷白芍一起收拾屋子了?”李珩轻轻拥住卢歆宁,心疼了起来。   “只有师傅的屋子和炼药房没进去收拾,其他地方都打扫整理过了。主要是白芷白芍在忙,我就整理了一下你的屋子。”卢歆宁靠在她怀里,感受着这份温暖。   “山里的日子清苦,委屈你了。”   “你能受的住,我也可以。更何况我也不是不能吃苦的,在遇到你之前,我在府里的日子就很清苦。”   “宁儿恨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么?”   “不恨。”卢歆宁柔声说道,“若非如此,或许就没有我们的相识相惜了。”   闻言,李珩不禁把头埋在他颈间蹭了蹭。“宁儿,能遇到你真好。”他是她心底的一股暖流,正因为有他在,她内心深处的仇恨才能逐渐减少,没有被失去父妃和中毒的仇恨所吞没,才能像此刻这般平心静气的享受生活。   天黑前,药王回来了,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整洁的小院子是她和徒弟在龙棠山的临时居所。   “师傅,您回来了,这是宁儿。”李珩给他们介绍着,“宁儿,这就是我师傅,姓黄,百草堂的东家。”   药王笑呵呵的看着卢歆宁,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是叫卢歆宁吧,真是个俊俏的好孩子,我这徒弟几乎每天都在念叨你,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卢歆宁瞬时闹了个大红脸,恭恭敬敬的向药王行了晚辈礼。   药王拿出一个小瓷瓶送给卢歆宁做见面礼,笑得异常诡异。李珩的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敢确定那里头装的准不是什么好东西。   “黄师傅,用过晚饭了么?”   “还没呢,你们做晚饭了?”药王睁眼说瞎话,她分明在山下的一位乡绅家吃得饱饱的。   “锅里还热着饭。”卢歆宁急忙转身吩咐白芷白芍摆饭。   于是,药王又饱饱的吃了一顿,好似真没吃过晚饭一样。“这饭菜做得真好吃。”   “白芷厨艺很好。”   药王呵呵笑道:“这下有口福了,身边有个会做饭的侍从真不错。”   卢歆宁坐在李珩身边笑笑。   药王看了眼他们,突然想起住的问题,问道:“晚上住的地方安排妥了么?”   李珩一愣,刚想对药王使眼色,却听到白芷白芍上前说道:“主子,公子,我们去住炼药房,保证小心不碰里面的东西。”   药王皱眉,“那炼药房堆满了药材,也就能有个站脚的地儿,而且药味太重,怎能住人?”   卢歆宁主仆三人愣住,疑惑的看向李珩。   李珩腆着脸向药王请求道:“师傅,今晚能让我住您屋么?”   药王看着他们,眼珠子转了两圈,而后笑着点头,看向徒弟时的目光意味深长。   顿时,李珩觉得毛骨悚然,师傅不会又想干什么蠢事了吧……    ☆、27 后山   是夜,卢歆宁主仆三人都歇下后,药王就拽着徒弟到了后山。   “师傅?”   “嘘……噤声,小心别吓跑了我的宝贝。”药王两眼发光的盯着前方,看上去似乎很兴奋。   李珩不由的也和药王一样静静注视着前方,并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快速由远及近,师徒二人屏息凝神的等待着。   李珩惊呆了,竟然是一条有十余尺长的蟒蛇。   药王以叶为刀袭向蟒蛇,蟒蛇吃痛甩起蛇尾,不停的吐着蛇丝,看上去甚是吓人。药王飞身到蛇后,提着一根细木棍刺向七寸处。然,蟒蛇灵活的避开了药王的攻击。李珩见状,连忙顺手拿起一块石头飞身砸向蟒蛇七寸之处。药王紧跟着便一棍刺上,蟒蛇渐渐没了气息。   虽是短短的片刻功夫,师徒俩都费了不少力气。   李珩叫药王兴奋的取出蛇胆,不由的翻白眼。“师傅,您不会就是为了这蛇胆吧?”   “这可是好东西,我已经观察好几晚了,这畜生近日每晚这个时候都会来此处觅食。”说话间,药王已动作熟练的取出蛇胆。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请师傅提前告知,也好做些准备。”李珩心有余悸,她要是早知道杀蟒蛇,一定会带把刀来,也不至于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这是为了给你增加历练。看你刚才的动作,内力和轻功都有长进,为师感到很欣慰。”药王理所当然的呵呵笑道,“回头待为师泡好了药酒,分你一点。”   李珩真是不想理她了。   “徒儿,你在寒冰洞昏睡时,为师曾在后山见过小白貂。”药王向徒弟抛出诱饵。   李珩果然上钩,问道:“师傅,这回希望徒儿做什么?”   “如果抓到了小白貂,为师只要一点貂血,白貂随你处置。”药王得意的笑,师傅就是师傅,姜还是老的辣。   “师傅,咱们现在就去寻白貂?”   “不急,今晚取蛇胆已费了些劲,咱们明日白天再来。”   二人回来时,卢歆宁正站在院子里等她们,满脸写着焦急。   药王递给徒弟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径直走向炼药房。   李珩走到卢歆宁身前,刚伸出手想要揉揉他的头发,就看到自己满手灰尘还有血迹,忙把手收了回来。   卢歆宁也看到了,忙问:“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么?”   “别担心,这是蛇血。”李珩边说边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洗手。   卢歆宁边用帕子仔细为她拭手,边问:“蛇?发生什么了?”   “别担心,”李珩温声说道,“就是师傅今晚想去抓蛇取蛇胆,我们就去后山走了一趟。”   “原来是这样,我晚上有些睡不着,在窗前站了会儿,就看到你们匆匆出去,甚至来不及唤你。”   “睡不着,是不习惯,还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有点不习惯。”卢歆宁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给你点支安神香。”说罢,她便走向炼药房去寻安神香。   卢歆宁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眼神忽明忽暗。   李珩走进炼药房,看了眼正忙着炼药的药王,便径直去拿安神香。   药王抬头瞧了他一眼,手上的活计仍不停歇。“你那位卢公子失眠了?”   “嗯,他有些不习惯。”   “蠢!”药王翻了个白眼,“拿什么安神香,你陪陪他便是了。”   “师傅,您忙着,我先出去了。”李珩拿了安神香就走出炼药房。   李珩点了安神香后,便嘱咐卢歆宁好好休息,往屋外走去。   卢歆宁却拉住她,眼神有些复杂,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   “宁儿,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我只喜欢你,现在是,以后也是。”   “那……你会和沈钰儿做夫妻么?”   李珩终于发现他的异常了,用手指亲昵的点了一下他的鼻头,温和的笑着说道:“傻小子,我此生只会娶你一个。”   “阿珩……”他喃喃唤她,眼里蕴着委屈。   李珩在心中轻叹,拦腰抱起他放在床上,替他脱了鞋子,盖好被子。“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唤我的名,听着很舒服,以后多唤唤。”   “阿珩。”   “在。”   “阿珩。”   “在。”   “阿珩,你不要跟沈二公子在一起。”   “嗯,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也不要有别的男人。”   “好,不会有别人的。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不是骗我?”   “不骗你。”李珩仔细的替他掖了掖被角,“宁儿,是我不好,没能让你有足够的安全感。”   “我之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和沈二公子做了夫妻。”他的声音中带着丝委屈。   “那只是梦,不要胡思乱想。”   “可我今天做了同样的梦。”   李珩一愣,“所以你才会睡不着?”   “嗯。”   李珩很无奈,也自责,叹道:“至今仍未解决表哥的事情,是我没用。宁儿,你且信我,回京后我自会妥善处理。”   “好,我信你。”   “早点睡吧。”李珩俯身在他额间轻轻落下一吻,走出屋子并关上了门。   次日,李珩下山购置了两大包生活用品,白芷白芍连忙过去帮她提东西。   “这包拿去屋里给你们公子,这包放进厨房。”   “是。”白芷白芍战战兢兢的应了。有他们两人在,还让主子干粗活,都不由的忐忑不安了起来。   “你们不必如此害怕。白芷白芍伺候未来主君有功,当赏。”李珩给二侍吃了一颗定心丸。   白芷白芍连忙行礼谢赏,心里终于松了一块大石头,伺候起卢歆宁来更加的尽心尽职。   李珩将两包东西交给二侍后,便去寻了药王一起进后山。   白芷拎着厨房那包去收拾,白芍将另一包提进了屋里。   卢歆宁看白芍提进的包裹里是崭新的被褥和床单,不由的眉眼含笑,勾起唇角。“白芍,去把被褥晒晒,把床单过一下水。”   “是,公子。”白芍笑着应道。   “你心情看上去不错,不似前些日子偶尔会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想来白芷应该也是。”   “请公子莫怪,前些日子我们有些担心会被主子责罚,故而有时会不由的露出些愁绪。公子待我和白芷是极好的,如今见主子对公子十分用心,适才还说我们照顾未来主君有功当赏,我和白芷都是高兴的。能伺候公子,是我们的福气。”   未来主君?卢歆宁的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红晕,让白芍去做事后,便走进了厨房。   此时,白芷刚把李珩买回来的东西放置好。   “这些也都是她亲自买回来的?”   白芷不用想也知道卢歆宁说的这个她是谁。“是,都是主子自己买的。公子,主子不仅把调料买齐了,还买了好多菜。”   卢歆宁瞧了瞧,便道:“白芷,我想亲自为她做顿饭,你在旁边打下手帮忙。”   “是,公子。”公子为主子洗手作羹汤,白芷乐见其成,他和白芍就盼着主子和公子的感情能一直好下去呢。   李珩和药王进了后山,寻找着白貂留下的痕迹。   “徒儿,快看那边!”   李珩看过去,只见一只小白貂正和一条蛇对峙着,白貂和蛇似乎都受了伤。   两只小畜生打架,可乐坏了药王。药王飞叶为刀瞄准了蛇的七寸,而后迅速一跃去抓小白貂。小白貂机灵的快速逃离,只是一路留下了血迹。   “徒儿,你去追白貂,我取了这蛇胆,然后去跟你汇合。”   “是,师傅。”   李珩循着小白貂留下的血迹迅速追了过去。待到一处小瀑布前,血迹消失,李珩便仔细在周围搜寻着,终于在瀑布后面发现了那个白色的小身影。   将白貂抓出来后,李珩蹙了眉,这小东西失血过多,已然奄奄一息了。或许是出于医者的本能,李珩没有放弃它,而是用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为它止血疗伤。   李珩将昏迷的小白貂放进事先备好的笼子里,与药王汇合后才一道回去。   师徒二人收获颇丰。   回到山中的小院时,卢歆宁正好将最后一道菜装盘。   “阿珩,黄师傅,你们回来了,正好可以开饭了。”   药王连说了三个好字,乐呵呵的先把蛇胆放进炼药房。   李珩怔怔的站在原地多看了卢歆宁两眼,自己从外面一回来,心爱之人就对她说做好饭了,这种感觉是李珩从未体验过的,让她深深沉醉。   “别傻站着了,快去净手吃饭。”卢歆宁斜睨了她一眼,然后就看到了她手里的笼子。“咦,这是什么?”   “小白貂,刚从后山抓来的。这小东西浑身是宝,我和师傅打算用来炼药。”   顿时,小白貂似有感应般呜呜了起来,可怜兮兮的望向卢歆宁。   卢歆宁秀眉微蹙,说道:“这么可爱的小白貂,你也忍心伤害它?”   “额……你别看它长成这样,这小东西毒着呢。”   “阿珩,你能不能不杀它?”   “你想养它?”   “嗯。”   李珩见他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很快就双手双脚的投降了。“我先处理一下,让师傅取点血,做出这东西的解药后再给你做宠物。”   “好,你们少取点血,别太伤着它。”   “放心,给你的时候一定是活蹦乱跳的。”   李珩拎着笼子走向炼药房,看着笼子里懒洋洋趴着睡觉的小白貂说道:“你这运气可真好,遇到宁儿,让你捡回一条命了。”    ☆、28 劫持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一年之期将近,李珩和卢歆宁便准备回京了。   卢歆宁看着这住了数月的地方,不禁有些不舍。   李珩见状,轻声说道:“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常来小住些时日。”   “好。”卢歆宁虽然知道能常来小住的可能性不大,这是她哄他的话,但他还是很高兴的应了。   药王不打算去帝都,决定继续去游历,于是便在山下分道扬镳。   白芷白芍坐在马车外赶车,李珩和卢歆宁便坐在车内,而李珩的那匹骏马则跟在车旁。李珩将卢歆宁拉进怀里搂着,靠近李珩的小白貂顿时瑟瑟发抖。卢歆宁忙从她怀里出来,抱着小白貂坐远些。   李珩俊眉一蹙,有些不虞的说道:“这小东西怎么还这么怕我?”   “你还好意思说呢,以后不许你靠近小白。”卢歆宁一想到李珩在小白身上动刀子,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看它早就活蹦乱跳的了。再说,我还是它的救命恩人呢。”   卢歆宁给了她一个白眼,继续抱着小白坐得远远的。   李珩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头,“宁儿,想不想骑马?”   卢歆宁顺着她掀开的车帘往外瞧了一眼,满目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想。”   “停车。”李珩扬声吩咐白芷白芍停车,白芍拉着缰绳,白芷下车摆好脚凳。   李珩下车后扶着卢歆宁也下了马车,她斜觑了一眼窝在他怀里的小白貂,吓得小白貂一个激灵,连忙蹿回马车里。   “小白?”卢歆宁回身唤小白貂。   “大概是这小东西不想骑马,你就先别管它了。”李珩连拉带哄的将人带上了马。   卢歆宁靠在她怀里,欣赏着沿途风光,眼里溢出笑意。“还是外面的景致好。”   “这会儿是春末,绿意正浓。一年四季各地景色都是不同的,以后常带你出来走走。”   “嗯。”他轻声应着,忍不住幻想将来的日子。   一行四人加一宠物到达下一个城镇时,天色尚未变暗。   然,他们连续寻了几家客栈都是客满,终于在一间不起眼的客栈里暂时落了脚。白芷白芍将行李放进屋里,向店家要了热水和饭菜。只是在铺床时,二侍纠结了。   卢歆宁见他们挤眉弄眼的站在床边不动,便说道:“白芷白芍,赶了一天路,你们也累了,去休息吧,不用在这儿伺候了。”   白芷白芍犹豫了半秒,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李珩说道:“这俩小子是想陪你住,让我去另一屋。”   卢歆宁边铺床边轻哼:“你一进客栈就在大堂里跟掌柜和伙计说我们是夫妇,分房睡不是惹人侧目么?我看楼下大堂坐的那些客人个个凶神恶煞的,都不似好人。”   “无妨,井水不犯河水,咱们不去招惹她们便是。”她决定跟他一屋,也是出于对他的担心。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楼下那些人是青城派和五指派的,这两个帮派的人在一起闹事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卢歆宁铺好床,而后又在地上铺了一床厚被褥。“怎么这里的客栈生意都那么好,不然咱们也不用住这儿了。”   “许是凑巧有什么大节日。”李珩看他铺好了地铺,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   于是,一人睡床,一人打地铺。是夜,李珩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乖乖的睡了一夜地铺。   次日早间,白芷白芍进来服侍,看到地上的铺盖时,目不斜视的收拾妥当。   用早膳时,李珩向店伙计打听此地客栈人多的原因。   店伙计霎时神情紧绷,说道:“听说咱们这儿前些日子来了一个叫仇恨天的恶贼,此贼武功高强,好多武林高手都折在了她手上。江湖人士便决定在此举行伏魔大会,讨论如何诛杀仇恨天。客官,您几位若只是过路的,就赶紧离开吧,以免被殃及池鱼。”   “多谢告知。”李珩示意白芍打赏了店伙计。   店伙计得了赏银,兴高采烈的继续忙活去了。   李珩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嘱咐大家吃完早饭就收拾东西继续赶路了。   然而,她不主动找麻烦,麻烦却会找上他们。   白芷白芍看着前方戒备起来,“主子,前方有人在械斗,我们要绕道么?”   李珩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头,说道:“绕道太耽搁时间,我们再等会儿。”   兵器相撞声,厮杀声,愈演愈烈,仿佛这场械斗停不下来了。   “阿珩?”卢歆宁有些忧心忡忡的看向李珩。   李珩握了一下他的手,宽慰道:“别怕,有我在呢。”   看着卢歆宁脸色有些苍白的模样,李珩恼了,这些江湖草莽竟敢在官道上持械斗殴!   “白芍,柳州的驻军离这儿不远,你拿着我的信物去请她们过来。”   “是。”白芍擅长轻功,接过李珩的令牌就赶往柳州大营。   柳州驻军的统领孟熠晖是京畿卫孟老将军的长女,调任大半年便将此处驻军训练得比之以往更加强劲。孟熠晖与李珩曾在帝都有过数面之缘,是认得李珩令牌的,也知道自家母亲看重这位嫡皇女,二话不说,便点齐人马赶了过来。   “全部围起来!”孟熠晖下令。   江湖人虽武功高强,但民不与官斗的道理都是明白的。   “这位将军,我们江湖人在此解决江湖事,还请通融一下。”一位似是一方的领头人物不卑不亢的对孟熠晖说。   “这是官道!”孟熠晖厉声说道,“还不快让开!”   士兵们有序的将她们逼散至官道两旁,而江湖人也不敢与官兵作对,都配合着她们暂时停下械斗站到路边。   “主子,她们让出路了。”   “嗯,过去吧。”   于是,军士们和江湖人都惊讶的看着两名年轻男子坐在马车外驱着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哒哒的过来。   马车到了孟熠晖旁边时,孟熠晖翻身下马,恭敬的朝马车内拱手行礼,跟在孟熠晖身后的军士们也立即下马行礼。   “殿下,一年多未见,您可还好?”   李珩在车内说道:“本殿很好,倒是孟将军,驻守柳州辛苦了。”   “这是末将份内之事,何谈辛苦。”孟熠晖看了眼路边神色有异的江湖人,有些后悔道破李珩的身份,便询问道:“殿下,可要末将派人护送?”   “不必麻烦了。”   孟熠晖朝马车又拱手行了一礼,“恭送殿下。”   白芷白芍驱着马车继续前行。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身影迅速掠向马车,打落了白芷白芍,劈开车顶与车壁。李珩立即将卢歆宁护在了身后,突然感觉脖子一凉,赫然架着一把锋利的刀。   “阿珩!”卢歆宁急得拉着她的胳膊,怒视匪徒。小白貂蹿出卢歆宁怀里,迅速的在匪徒持刀的手上咬了一口,而后又蹿到卢歆宁身边。   “宁儿莫慌,你先下马车。”李珩尽力安抚着卢歆宁,并示意白芷白芍带卢歆宁走远些。然,卢歆宁硬是拉着她的胳膊不肯走。李珩无奈,只好用力提起他扔向白芷白芍,卢歆宁急得喊她:“阿珩!”二侍连忙接住卢歆宁,带着他往孟熠晖身后退,小白也机灵的蹿了过去。   孟熠晖怒火中烧,呵斥道:“大胆狂徒,速速放开殿下,或许还可以饶你一命!”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将刀架在了五皇女脖子上,她非扒了这江湖人的皮不可!   其他江湖人中有人上前说道:“将军,此贼叫仇恨天,杀人无数,我等就是在此擒拿此贼!”   仇恨天却对李珩说道:“敢问您是哪位殿下?我仇恨天做人做事,从来都是问心无愧,眼下劫持您非我本愿,实在是我有未了的心愿,现在还不能死。”   李珩见卢歆宁被白芷白芍带远了,便仔细观察着现在的情况。以她如今的武功修为,受伤了的仇恨天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适才任由她挟持也是怕误伤了卢歆宁。   “本殿行五。”   “五殿下,请您暂且恕罪。待在下了却心事后,必上京向您请罪。”   李珩勾起唇角,眼里露出一抹兴味。“你看看你的手。”   仇恨天低头一瞧,只见她适才被那小白貂咬过的地方已经泛黑。仇恨天紧紧咬着牙,眼里不由的露出绝望,但在片刻的绝望后却是更坚毅的神色。“五殿下,如今在下已中毒,就更不能耽搁时间了,请您让所有人都退下。”   李珩犹豫了半秒,朝孟熠晖说道:“孟将军,请让所有人都退后,放此人走。”   孟熠晖脸色发青,咬着牙命令众人退后,给仇恨天让出路来。   仇恨天对李珩又说道:“五殿下,还请您护送在下一程,待在下安全后必然会放了您。”言罢,她便提着李珩飞身跃上了一匹骏马,驾马疾驰而去。   孟熠晖的人马连忙追了上去。   李珩见后面没人跟上来,便一把掐住仇恨天的脉门,将她强行带下了马。受伤又中毒的仇恨天顿时单膝着地,吐了一口黑血出来。她终于知道,这位五殿下也是个高手。   李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说说看,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不定本殿可以帮你。”她承认,那样坚韧的求生意志,震撼了她。    ☆、29 回京   孟熠晖等人找到李珩时,李珩正独自一人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下休息。   “殿下,您没事吧?仇恨天呢?”   “我无事,仇恨天跑了。”   “殿下,她往哪个方向跑了,末将一定将她抓回来交由您处置!”孟熠晖觉得自己被打脸了,不亲手抓回此贼怎能让她挽回面子!   “不必了,她已中毒,不出三个时辰,必死无疑。”李珩说得很肯定。   孟熠晖惭愧的低头请罪:“末将护驾不力,让殿下受惊了。”   “无妨。”李珩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在意。   “殿下,那些江湖人怎么处置?”   “她们还在原地?”   “发生了皇女被江湖人挟持之事,末将不敢擅作主张。”   “嗯。”李珩淡淡的应了一声。   “殿下,您的随行之人也在原地,末将已派人重新置办了一辆马车。”孟熠晖不好猜测卢歆宁的身份,但能与李珩那么亲密的男子,都是不能怠慢的。   闻言,李珩连忙快马往回赶。   卢歆宁远远的一看到李珩,就急忙往前快步走过去。   “吁……”李珩勒住马,一跃而下。   “阿珩!”卢歆宁不顾周围异样的目光,径直扑到了李珩的怀里。   李珩忙搂着他安抚,“已经没事了,别担心。”   安抚了卢歆宁后,李珩走到一众江湖人面前。那些人连忙下跪行礼,李珩说道:“诸位不必多礼,请起,也不必惶恐,今日之事纯属意外,仇恨天也已中了我那貂儿的毒,必死无疑,本殿不予任何追究。”江湖人连忙道谢并赞扬五皇女的宽宏大量。   江湖人散开后,李珩又让孟熠晖带着人回营,而后继续往前赶路。   过了这处地界后,突然一人一骑靠近,白芷白芍连忙停下马车戒备起来。   仇恨天在马车外说道:“主子,属下依约前来了。”   李珩掀开车帘,勾起唇角,似乎对她很满意。   卢歆宁瞧了仇恨天一眼,惊讶得看向李珩。   李珩抓着他的手轻轻捏了捏,柔声说道:“宁儿,以后她就是你的侍卫了,给她重新起个名字吧。”   卢歆宁不由的又看了李珩一眼,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后定睛望着仇恨天。   仇恨天翻身下马,在马车外单膝跪地行礼。“属下拜见主子,公子。”   “就叫白术吧。”卢歆宁并不担心此人心怀不轨,他相信李珩不会将他置身于危险之中,因此很容易便接受了这个新上任的侍卫。   “白术谢公子赐名。”   于是,白术骑马跟在马车旁,一行五人加一宠物往帝都方向前去。   一路上,白术都尽着侍卫兼侍从的职责,不但保驾护航,而且和白芷白芍一起打理沿途的吃穿用。有她在,白芷白芍明显感觉轻松了许多,便也逐渐接受了她的新身份。   李珩将卢歆宁送到了广禄伯府在帝都外的庄子后,便独自去了皇陵。   这一年,小风一直守在皇陵,时不时的易容成李珩的模样露个面,倒也隐藏得不错。   李珩听小风汇报完皇陵的情况,难得一次夸赞了她,连沈家的探子都能应对,确实做得好。   小风服侍李珩梳洗完换了衣服,便询问:“殿下,一年之期已至,咱们什么时候回京?”   “待我明日祭拜完先祖后便回。吩咐下去,让大家准备回京的事情。齐鸣那边,你也去通知一下。”   “是,殿下。”   是夜,李珩悄悄去了曹子遥陵前一趟,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说道:“父妃,女儿长大了,容儿也很好。还有宁儿,女儿打算娶他为夫,日后带他来给父妃瞧瞧,父妃一定会喜欢他的。”   次日,李珩祭拜完祖先,就坐上车辇回京了。正是来时匆匆,悄无声息,回时缓缓,大张旗鼓。   这一年,李珩成年了。   李珩回京后,便在第一时间去御书房见献帝,却被告知献帝此刻正在钟粹宫。李珩的右眼皮不禁跳了两下,连忙去到钟粹宫面见帝后。   方公公在钟粹宫外喜出望外的迎了她进去。   “方公公,一年未见,父后可好?”   “主子很好,就是日日念叨着您。殿下,快进去吧,主子在盼着呢,陛下也在。”   李珩点头,走进了殿内,果然见到献帝端坐在主位,沈思言急切的望着她。   “儿臣拜见母皇,父后。”   献帝瞧了她一眼,淡淡的说:“起来吧。”   沈思言却不由的走下去,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眼眶红红的。“珩儿,瘦了,这一年你受苦了。”   “父后,珩儿不苦。”李珩笑呵呵的说,“您瞧,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么。”   沈思言点点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你也成年了,适才你母皇正提到了给你选夫的事。父后想将钰儿指给你,那傻孩子一直在等你。”   李珩顿住,心中微叹,一回宫就是此事啊……   她后退一步,双膝跪下,认真的恳求道:“启禀母皇,父后,儿臣想求娶广禄伯家的嫡长子。”   沈思言蹙眉,不认可的说道:“珩儿,你可以娶了钰儿后纳卢氏。”   “父后,儿臣不想娶表哥,只想娶卢氏。”   “珩儿,帝都内谁不知道钰儿将会是你的夫,他及笄两年尚不曾议过亲事,就是为了等你。如今你不娶他,这叫他今后如何自处?”   “父后,表哥从小被当做皇女正君教养,方方面面在闺秀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做不成皇女正君也不是他的错,只要儿臣的正君人选定下后,想要求娶表哥之人定会踏破门槛。”   “既然你也知他很好,那为何不能娶他?”   “父后,儿臣已认定了卢氏。”   “你可以纳他。”   “父后,儿臣想娶他。”   顿时,两人有些大眼瞪小眼的趋势。   献帝见此,轻咳了一声,淡淡的说道:“珩儿,明日带卢氏进宫见朕。”   “是,儿臣遵旨!”李珩心里微喜,母皇果然不会让她娶沈家人。   “陛下?!”   “君后不必多言,一切待朕见过卢氏再说。”   出宫后,李珩一骑快马迅速赶向卢家的庄子。   这日,卢歆宁用过早膳后,正准备回府,却不想林氏带着人来了庄子上。林氏二话不说,就命人将卢歆宁主仆四人围在了院子里,发话要绑了他们。   白芷白芍立即护在卢歆宁身后,白术手握刀柄,仿佛只要卢歆宁一个命令她就会拔刀。   林氏顿时火冒三丈,怒道:“宁哥儿,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别以为攀上了个皇女,我就拿你没辙!”   卢歆宁向前两步,站在了白芷白芍身前,“父亲,您一来就说要绑了我们,敢问我犯了什么错?”   “你还好意思问?我本想给你脸面不说出来,既然你问了,就别怪我当众不给你脸。你不守规矩,敢趁着在庄子上的时候偷人,伯爷已发话,要将你处置了。”   白芷白芍顿时怒不可遏。白术蹙了一下眉头,她的职责便是保护卢歆宁,并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卢歆宁一声冷笑:“仅凭这莫须有的罪名就要处置我?”   “难不成这还要什么罪证?非得将你捉奸在床才行?”林氏越说越离谱,“就说这个女人,她是什么人,哪里来的?”   白术见被点名,仍岿然不动的立在卢歆宁三人身旁。   卢歆宁勾起唇角,说道:“她是我的侍卫。”   “做什么要擅作主张请个女侍卫了?指不定是哪里的野女人!”   “卢主君说话还真是不顾忌身份。”卢歆宁连父亲这个称呼也不喊了,对继父失望至极。   “怎么,没话说,默认了?”林氏挑眉,吩咐侍从们将卢歆宁主仆四人拿下。   待到他们动起手来,卢歆宁才惊觉林氏带来的竟是许多练家子。白芷白芍会武不假,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此时他万分庆幸李珩安排了白术来保护他。   白芷白芍一左一右护着卢歆宁,白术三两下就将那些人制伏了。   林氏皱起眉头,没想到他特意带过来的这些高手竟这么被轻易的全打趴了。他的眼皮跳了跳,朝白术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原是五殿下的侍卫。”   白术将李珩的名报了出来,却不料林氏反而似乎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既是五殿下的侍卫,就快回五殿下身边去,你家主子回京后将会迎娶沈二公子。”   白术不知李珩的这些事情,也并非好奇心重的人,只知李珩让她保护卢歆宁,她便尽职尽责的保护他。因此,她仍是神色不变的立在原地。   卢歆宁却是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说道:“卢伯爷和卢主君是认为挡了某些人的路,所以要除掉我?沈家到底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你混说什么呢!”林氏怒道,“不尊称我这个父亲便也罢了,连母亲也不尊称,你真是反了天!今日之事,我必会如实告知你母亲。”   “不必了,卢大人已经知道了。”一道女声从门外传来。   李珩快步走到卢歆宁身前,担忧的望着他,“宁儿,没有伤着哪里吧?”   卢歆宁摇头,轻声说道:“白术和白芷白芍将我护得很好。”   李珩对三人说道:“护主有功,当赏。”   “谢主子赏赐。”   卢有兴铁青着脸走到林氏面前,二话不说就扬手打了他一巴掌。   “伯爷,你打我?”林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宁儿是我的嫡长子,谁叫你敢动他的?!”   “可昨晚……”   卢有兴又一巴掌过去,用力搧得林氏跌倒在地,阻止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她今日在城门口遇到李珩,这才知道献帝要见卢歆宁的事情,沈家势力再大,能大得过皇家?!她就不该听这蠢货的话,信什么处置了长子能讨好沈家,差点就让她得不偿失。   “卢大人,现在看来,宁儿待在卢家实在是危险重重。”   “殿下恕罪,是下官治家无方,下官保证今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在自己家里危险重重?对卢有兴来说,这是诛心之言。被御史言官们上达天听,她又少不得被献帝责罚一回。   “卢大人,本殿想为宁儿安排住处,不知您意下如何?”   “宁儿能得殿下看重是整个广禄伯府的荣幸,下官万不敢有异议。”   李珩微微眯起眼睛,卢有兴学得聪明些了,只是太过势利。“卢大人,今日之事暂先记上。齐家治国平天下,望卢大人能好自珍惜眼下得来的一切。”   留下广禄伯等一干人,李珩将卢歆宁带离了庄子。   “阿珩,你要安排我到哪?”卢歆宁疑惑的问。在他看来,她能安排的地方不是贤王府就是她的私宅。贤王府是不方便的,他还记得最初与王君结交时的流言,其他地方也不合适,他会被传做她的外室,连侧室都不如的外室。   “陈府。”李珩淡淡的说出了这个地方。    ☆、30 面圣   来到陈明博的府门前,李珩示意白芍去敲门。门房一看见李珩就连忙笑着将他们迎了进去。   陈明博一听说李珩前来,就让管家引她去书房。再一听到卢大公子与之同行,陈明博微微蹙眉,改口说道:“去将五殿下等人引去正厅,再去请主君过来。”   “是。”管家应声,连忙吩咐下去。   陈明博到客厅时,李珩等人也是刚到,侍从忙奉上茶水。   陈明博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卢歆宁一眼,和李珩说道:“殿下,今日刚回京吧,怎的有空有看老朽了?”   “学生看望老师,哪能不及时?”李珩略带讨好的笑着说。   陈明博但笑不语,岂能猜不出她的来意?   此时,陈主君到了,又是一番见礼。如今的陈主君钟氏也是位继室,但为人贤惠大方,对待继女继子视如己出,在帝都颇有贤名。   李珩见到他便知该切入正题了。   “老师,师爹,今日学生此番前来拜访,实是有事相求。”   陈明博夫妇坐直了身子,“殿下请说。”   李珩起身站到他们面前,拱手欠身行礼。钟氏忙要起身,被陈明博拦住。皇女的这个礼,他们夫妇受了,也就代表着他们会竭力帮这个忙。   “老师,师爹,学生想请二位能暂先收留宁儿。”   卢歆宁站到李珩后侧方,屈膝行礼。   陈明博微愕,如此郑重的请求竟是为了让他们收留卢歆宁。继而,她不由的笑出声:“倒是个痴情的,就请卢大公子在府里小住些时日,陪陪内人。”   “多谢老师。”李珩知道陈明博会答应的,她这位老师最重情义,不然也不会连先夫之物都能惦念数十年。   “多谢陈老大人,主君。”   钟氏慈祥的拉着卢歆宁的手,当做自家小辈一样。   陈明博以考究李珩的学问为由,和李珩进了书房。钟氏则带着卢歆宁去了后院,亲自安排他的住处。   书房里,陈明博摒退左右,和李珩相对而坐。   “五殿下不在京里的这一年,朝堂变化很大,不知殿下是否对今后已有打算?”   闻言,李珩拱手行了一个学生礼。“还望老师教以明君之道。”   陈明博的眼里露出明亮的笑意,“请殿下谨记八个字,忠孝治国,江山为重。”   “多谢老师指点。”   一番谈话下来,李珩和陈明博都摆明了彼此的态度,一个要争夺皇位,一个会鼎力相助。   正事谈完之后,陈明博问李珩:“卢家这位公子,您是怎么打算的?”   “自然是明媒正娶。”   “只怕广禄伯府会拖您的后腿。”   “若是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无法善待,又何谈治国平天下。”   “殿下言之有理。”陈明博加深了笑容,自豪的心想,这样有魄力有学识又有情有义的皇女,是她启蒙的。   两人谈完从书房出来后,管家在旁说道:“夫人,主君说已备好晚膳,想请殿下留下用过晚膳再走。”   陈明博看了眼天色,浅笑着说道:“与殿下相谈甚欢,竟忘了时辰。殿下若不嫌弃,不如在府里用晚膳吧。”   “恭敬不如从命。”   陈明博夫妇膝下原本一儿一女,但女儿已故,儿子也早已远嫁,是以这府里只有他们夫妇两位主子。平时除了宴客,或是陈文则那府的人过来一起用餐,陈明博夫妇向来吃得清淡简单。   今日钟氏特意吩咐厨房妥妥的准备了一桌的好菜。   陈家不讲究男女不同席的规矩,陈明博和李珩入座后,钟氏便拉着卢歆宁一起入座,并特意安排卢歆宁挨着李珩坐下。   卢歆宁也不扭捏,很自然的坐在李珩身边。李珩夹了块鱼放在空盘子上挑着刺,卢歆宁夹了个丸子放进她碗里,她吃下他夹的丸子继续挑鱼刺,他又夹了一筷子四季豆放进她碗里,她将挑好刺的鱼肉放进他碗里。   陈明博夫妇相视一眼,都笑得极其和蔼可亲。钟氏正为卢歆宁感到高兴时,就发现老伴给他夹了一筷子他最爱的黑木耳,顿时笑得更加欢快。   这一餐饭,吃的人极其甜蜜幸福,在旁伺候的侍从们看着也感同身受,为主子们高兴。   李珩离开后,钟氏似乎对卢歆宁更喜爱了,吩咐身边的人仔细安排卢歆宁的一应事宜。他知道卢歆宁明日要进宫面圣,还特意亲自与卢歆宁说了许多话,教他应对宫里的各种情况。卢歆宁知他好意,自是全都认真听了。   次日早朝后,献帝将李珩和卢歆宁宣进了御书房。   “儿臣拜见母皇。”   “臣子卢氏拜见陛下。”   “免礼。”献帝的声音始终淡淡的,“卢氏,将头抬起来。”   “是。”卢歆宁低眉垂眸,微微抬起头让献帝可以看清他的面容。   “卢氏,朕且问你,你愿意嫁给五皇女么?”   “臣子愿意。”   “为什么?”   “因为她是阿珩。”   “嗯?”   “启禀陛下,阿珩是臣子此生遇到的对臣子最好的人,如果阿珩愿意娶臣子,臣子愿嫁。”   “这么说,如果是让你做侍,你就不愿了?”献帝微微眯眼,透出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气势。   卢歆宁神情不变,回话说:“陛下圣明,臣子不愿做侍。”话虽如是说,但他心里实际已是七上八下,他相信李珩不会负他,可面对陛下的旨意,她与他又岂能奈何。   “好个不愿做侍!”献帝怒道,“怎么,服侍皇女还委屈你了?”   卢歆宁忙跪下,李珩在旁说道:“母皇,卢氏毕竟是伯府嫡长子,嫁给儿臣做正夫正合适。”   献帝瞥了她一眼,说道:“此事朕自有计较,你们跪安吧。”   “儿臣告退。”“臣子告退。”   走出御书房后,卢歆宁的脸色略显苍白,李珩握住他的手,并用宽大的袖子遮住。   她轻声对他说:“适才表现得很好,我送你出宫。”   “嗯。”   两人相携而去,卢歆宁沉默了一路,直到李珩扶着他坐上马车,他见李珩没有上车的意思才拉着她说:“阿珩,你送我回去吧。”   李珩见他耷拉着脑袋,便点头上了车。   坐进马车里,卢歆宁自动靠进她怀里,闷闷的说道:“陛下没有同意你娶我。”   “别太担心,母皇也没说不同意,我看她对你还是挺满意的。”   “阿珩,我不想失去你,难道我真要看着你娶别人?”卢歆宁的声音中尽是委屈,泫然欲泣。   “不会的。”她轻声宽慰,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唇角印上一吻。   卢歆宁主动吻了她,李珩知道这是他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他在害怕失去她。于是,她紧紧抱着他深深的吻着他。   “宁儿,我会有办法说服母皇的,相信我。”   “嗯。”他靠在她怀里听着她强而有力的心跳,逐渐静下心来。   将人送到陈府后,李珩便赶回了宫里。   献帝低头看着奏折,听到她行礼问安后头也没抬一下,“把人送回去了?”   “是。”   “你倒是会宠人。”献帝的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   “母皇,儿臣从未求过您什么,只求您这一件事。”   献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望着她,沉吟不语。   李珩双膝跪下,头朝地的再次恳求。   良久,献帝才不疾不徐的说道:“如果朕让你在江山和美人之间择其一呢?”   李珩愣住,眼里闪过一抹挣扎之色,但这是故意露给献帝看的。她早已设想过各种情况,江山美人不可兼得之事也考虑过了。“请母皇为儿臣和广禄伯嫡长子赐婚。”李珩知道,如果错过了卢歆宁就是永远错过了,但江山她还是有机会争取的。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她江山美人都要!   献帝微微蹙眉,冷笑道:“朕竟然有你这么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女儿!”   “请母皇成全。”   “你是个聪明的,应该知道拥有江山后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江山美人,你到底怎么选?”   “母皇,请恕儿臣愚钝,江山和美人为何不可兼得?”李珩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再说什么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话,只怕要真的惹怒献帝了。   “广禄伯府会拖你的后腿。”   李珩心里松了一口气,进而喜上心头,原来她的母皇有意传位给她。“母皇,广禄伯府苛待嫡长子多年,昨日那广禄伯的继室还差点要了宁儿的性命。这样的人家,宁儿还不如与他们断了关系。”   “说说看,你是怎么打算的?”   “让广禄伯将宁儿逐出家门,再请陈明博老大人认宁儿作义亲。”   献帝不由的有些诧异的看着她,这个女儿着实让她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若是让人抓着把柄,别怨朕弃了你。”   “儿臣谢母皇成全。”李珩在心里也感谢着父妃,虽说从前献帝对她这个嫡女较为看重,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纵容,这是托了她父妃的福。   是日,献帝下旨册封嫡五皇女为成王,命她出宫建府。关于成王的亲事,献帝却未有任何旨意提及只言片语。    ☆、31 罚抄   陈府管家亲自将卢歆宁送回了广禄伯府,看似说了一堆好话,实则言外之意是陈府不愿惹上麻烦。   卢有兴满脸堆笑的将陈府管家送到府门口,说了不少好话。待将人送走后,卢有兴脸色铁青的走进后院,将卢歆宁禁了足。   广禄伯府上上下下不禁猜测纷纷,是大公子在成王那儿失了宠,还是帝后已经发话不许成王纳大公子进府。   晚间,林氏亲自服侍着卢有兴洗漱宽衣,柔声问道:“伯爷,今日陈府管家可是说了些什么?”   卢有兴重重的叹了口气,“她转达了陈老大人的话,叫我们照顾好儿子,别让成王担忧。”   “这不是好事么?”   “若真只是这样就好了。”卢有兴皱起眉头,“那管家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都是帝后对这孽子不喜。陈老大人是三朝元老,即使已经告老辞官,但仍得陛下看重。她透出的意思,十之□□便是陛下的意思了。”   “那就是说,陛下看不上宁儿。”   “有沈二公子珠玉在前,陛下看不上这孽子是应该的。”   “伯爷,听说宁儿前些日子进宫面圣过。”   “有这等事?!”   “伯爷竟不知?宁儿没跟您说么?”   “这个孽子!果真是生来克我的!”   林氏垂首掩起得逞的笑意,卢有兴气得在屋子里直转圈。   “不行!我得仔细去问问那个孽子面圣的情况,千万不能让他连累了整个伯府。”   “伯爷,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吧,事情已经发生,咱们也只能想办法尽力弥补。”林氏拦着她劝道。   卢有兴看了眼屋外的天色,说道:“罢了,明日再说吧。”   次日,卢有兴将卢歆宁叫到了书房。卢歆宁将面圣的始末经过都告知了卢有兴。卢有兴听他说完,气得直哆嗦,拿手指着他教训。   “你吃熊心豹子胆了,竟敢那样跟陛下回话?你还不愿做侍?!那是普通人的侍么,那是嫡皇女!别人想给嫡皇女做侍,求都求不来呢!你怎么就那么得寸进尺,不懂得惜福?别以为成王殿下看上了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   卢歆宁静静的跪在地上任她骂着,心想,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家,他还能期待什么,不要也罢。   “你去跟陛下说,你愿意服侍成王,做侍也行。”   卢歆宁垂首掩下唇角的讥笑,不疾不徐的说:“母亲,我一个臣子哪里能轻易见到陛下并说上话?”   卢有兴一愣,又道:“那你就去跟成王说。”   “殿下不愿委屈我,我说这个,她是不听的。”   卢有兴觉得这个儿子就是故意的,想害了她和广禄伯府。“我看你就是仗着成王的宠爱不把我这个当母亲的放在眼里了。你以为自己是谁,成王能宠你多久,等成王府多进几个美人,我看你失宠以后怎么办!”   “母亲不盼着儿子好,是何道理?”   “你这是在质问我?!”卢有兴怒极,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顾忌着成王,她一定会好好教训这个儿子。   “你回去把孝经抄上百遍,好好学学什么是孝道。”   “是。”   卢歆宁回到甘草园后,默不作声的坐在窗前发呆。   白芷白芍相视一眼,端了茶点送过去,温声劝慰。   卢歆宁幽幽叹道:“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孩儿。”   “公子,您别难过。”   “以前我会难过,但后来看开了也就不难过了。”卢歆宁的唇角边扬起一抹浅浅的柔柔笑容,“至少以前我有爹爹和乳爹疼着,后来又有阿珩,现在还有你们俩。”   “公子,我们会一直陪着您的。”白芷白芍的眼睛都亮了,心里暖暖的,公子是把他们当家人一样在看待呀……   卢有兴将此事告知了老太君,父女俩摒退左右仔细商量着对策。   老太君说道:“纵使成王能够继承大统,君后仍是她父亲,将会是太后,沈家作为成王的外祖家,依旧富贵。所以宁哥儿就算现在做了正室又如何,人贵有自知之明,成王继位后也轮不到他做君后,一旦失了宠那便等同于坠入万丈深渊。可如果他现在能退一步,甘居于沈二公子之下,这样既在沈家和沈二公子面前卖了好,又能得到成王更多的怜惜,将来四君之位能少了他的?”   “父亲的意思是?”   “咱们一边先静观其变,看成王会怎么做,一边再劝劝宁哥儿。总之,咱们一定不能得罪沈家。”   “父亲,依女儿看,成王对宁儿颇为上心,简直就是宠爱有加。”卢有兴想起成王对儿子的态度,是既喜且忧。   老太君叹道:“你前头那个去的早,没把这儿子教好。他若是知分寸识时务,不与沈家的公子争高低,又哪里会有现在这么多烦心事。他只要进了成王府后能得到成王的宠爱,哪怕不是正君又如何,谁会不敬着他!之后再生下女儿,他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父亲说的是,回头我再好好说说他。”   “你也别说的太过了,让他心里埋了怨恨,记恨你和咱们伯府。”   “他敢!”   “都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了,我看他就没什么不敢的了。”   “父亲,不能让这孽子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免得哪日咱们受了他的连累。”   “如今咱们还能把他怎样?只要他一日还拥有成王的宠爱,你就一日打不得骂不得。真是想不到,偏偏入了成王眼的人就是他。”   “父亲,这事说来也奇怪。您说,这孽子到底是怎样勾搭上成王的?我第一次看到他和成王在一起时,两人竟光天化日之下就在我们府门前搂搂抱抱,而且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成王的真实身份。”   “有这等事!你怎么不早早的让我知晓?”   “父亲,当时我吩咐不许传出去,一是怕得罪了成王,二是这事毕竟有损伯府颜面。”   卢老太君想到了卢歆宁去庄子上的数月,问道:“他在庄子上的时候,你可有安排人看着他?”   “父亲,庄子那边一切妥当,倒不曾出事。”卢有兴瞒着她父亲,那段时间成王是在守陵,若让人知道她儿子去寻过成王,只怕她这个广禄伯也就做到头了。“只是,这个孽子常和成王同进同出,名声早就没了,我甚至担心他们已有夫妻之实。”   “没想到咱们广禄伯府的嫡长子,竟是个这般胆大妄为的狐媚子!”卢老太君气得将拐杖在地上用力敲了好几下。   “父亲莫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卢有兴亲自为他添了茶水。   卢老太君喝了口茶,说道:“你去让他把男戒抄个一百遍,真是个没规矩的孽障!”   是夜,李珩翻墙进了广禄伯府的甘草园。她一落地就突然遇到袭击,交手后才看清对方。“白术,是我。”   白术听到李珩的声音,连忙收手行礼。“主子恕罪。”   “白术,你做得很好。”有白术在,李珩安心了许多。   白术静静的隐入黑暗里,白芷开门让李珩进屋,然后和白芍一起守在外间。   卢歆宁边为她倒了一杯温水,边问:“刚才你和白术打起来了?”   “嗯,说明她很尽职。”   “不还是放你进了我的闺房?”   “我是她主子。”李珩喝了一口温水,关切的问:“你回来后可有受什么罚?”   “抄书呢,”卢歆宁示意她往书案上看,“孝经和男戒各百遍。”   李珩不禁蹙起眉头,“明日我找你母亲说说。”   卢歆宁伸手抚上她的眉头,柔声说道:“别皱眉,你不用找她,只是抄书而已,我就当是练字了。”   “宁儿,再忍忍,这段日子要先委屈你了。”   “我不觉得委屈,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也要一起努力才行。”   卢歆宁主动靠进她的怀里,李珩便将顺势搂住他,把头埋在他的发间蹭了蹭。   “宁儿,从明日开始,我便会摆出模棱两可的态度,也不会常来看你。你若是听到一些关于我的流言,都不要相信。”   “我明白的。”卢歆宁浅浅一笑,很多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他都已经想到了。“你也别太给自己过多的压力。”   “嗯,你这边的压力也不会小。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保护和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不妥,就及时让人通知我,一切以你的安然无恙为先。”如果他有个什么意外,李珩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发疯。   “好,我知道了。你别太担心我,我这里不仅有白芷白芍,而且还有白术,白术的本事你应该信得过的。”卢歆宁的心里很甜蜜,他很清楚李珩对他的感情有多深。以李珩的地位和权势,她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就算是想要他,她只要一句话,他母亲就会把他当作礼物送上。然而,她却千方百计的想要光明正大的迎娶他,处处为他考虑。这样的她,他怎么还舍得离开她。他心想,如果她最后终究不能娶他,但只要她心里还有他,他即使不要名分也会依旧跟了她。    ☆、32 利用   翌日,卢歆宁正在抄写着孝经,老太君那边派人来传他过去。   白芍问来人:“我家公子正被伯爷禁足呢,不知老太君因何相传。”   “白芍,快去通报一声大公子,是庄王侍君回来了。”   庄王侍君?卢歆宜?白芍愣了一下,进屋通禀。   卢歆宁仍垂首抄书,执笔的手没有停下书写。“跟传话之人说一声,我一会儿就去。”   将一页纸写完后,卢歆宁才放下笔,吩咐白芷白芍帮他重新更衣梳妆。   他特意选了一件正红色的衣裙,只有正室能穿的颜色。   白芷白芍看着妆扮好的卢歆宁,不禁赞道:“也就只有公子这等相貌才能将正红色穿出韵味来,一般人是压不住这颜色的。”   卢歆宁眉眼一弯,心道,他今日就是故意穿这颜色的,卢歆宜这辈子都别想穿上身的颜色!   走进卢老太君的院子,卢歆宁就听到了堂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他挺直腰杆,抬头浅笑着走了进去。   “歆宁给老太君,主君,二正君请安。”卢歆宁盈盈福身行礼,屋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卢老太君当着满屋的主子和侍从们的面,皱着眉头说:“你长这么大,连行礼都不会了?”   卢歆宁的脸上仍保持着浅浅的笑意,不慌不忙的说道:“请老太君指教。”   “你不叫祖父和二姨父也就罢了,怎么连父亲也不叫了?”   “原来祖父是介意宁儿的称呼,宁儿改了便是。”   卢歆宁的顺从倒是让卢老太君噎了一下。“你这是在指我老头子小题大做?”   “宁儿不敢,还望祖父不要误解了孙儿。”   “是不敢,不是不想!”   面对卢老太君的咄咄逼人,卢歆宁垂首不语,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大公子。   屋内的气氛瞬时变得冷凝。   “大哥,你穿着这身衣服,看上去可真精致漂亮。”卢歆宜笑着说,调节了一下气氛,眼底却是一片嫉恨。   “哦?二弟看着也觉着好么?我觉得这正红色明亮耀眼,穿在身上感觉整个人都精神多了。”卢歆宁笑得恣意张扬,这是他十五年来第一次在他们面前不再委曲求全。   林氏瞪了卢歆宁一眼,道:“这颜色太喜庆,哪有人平日里就穿大红色的衣裳?宁儿,快回去换了。”   “父亲,宁儿觉得喜庆点才好呢,改日宁儿去拜见贤王君时,就穿这一身去。”   卢老太君气得锤桌子,呵斥道:“胡闹!你在府内丢脸还嫌不够,还想把脸丢到贤王府去!”   林氏和裴氏两个女婿连忙一左一右的上前相劝。“老太君,别动气,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   “宁儿,你瞧瞧你,都把老太君气成啥样了!”林氏当着所有人的面摆出父亲训儿子的的架势,“你是咱们伯府的嫡长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伯府。要是被传出不孝的名声,你将来还能有什么前程?少不得还会带累了伯府。”   “父亲这话说重了,宁儿一是顺着庄王侍君的话而说,二是想着自己穿喜庆点让人看着心情舒畅,倒是有彩衣娱亲的想法。”卢歆宁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瞬间就溢满了委屈。“只是没想到宁儿好心办了坏事,没让祖父高兴,反惹了他生气。既然老太君觉得这是胡闹,那宁儿以后就再也不这么做了。”   “你……”卢老太君指着他想骂出来,但还是有所顾忌,忍了下来。“你母亲禁了你的足,你还是回去吧,日后也不用来请安了。”   卢歆宁盈盈一拜,更加委屈的说道:“既然祖父不愿见到宁儿,那宁儿为了不让祖父不高兴,这就回去罚抄了,以后也不会来向祖父晨昏定醒。”   看着卢歆宁转身离开,满屋子的人都震惊了。大公子攀附上了成王,果然就不一样了。   卢老太君气得捶胸顿足,直说广禄伯府养了个不孝的孙子。   卢歆宁回到甘草园后,就换下了身上的大红衣裳,穿了一套绣着荷叶的浅碧色衣裙,让他看上去更加亭亭玉立。   卢歆宜来到甘草园时,心里不由的生起一股更强烈的嫉恨。卢歆宁是嫡长子,他是庶子,却从小立志要将卢歆宁压下去,事实上他一直以为自己做得更好。可是如今,同样是跟皇女私通,卢歆宁攀附上了嫡皇女,而他攀附上的皇女却是庶出的。他从后门进了庄王府做侍,而成王却请旨娶卢歆宁做正君。如果卢歆宁真嫁给成王做了王君,卢歆宜不敢往下想,他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白芍通报了一声,便引着卢歆宜走进卢歆宁的屋子。   “大哥,适才在老太君那,没能与你好好的说上几句话,我就直接来大哥这儿了,你可别嫌我才是。”卢歆宜巧笑嫣然的说。   “我没放在心上。”卢歆宁虽不愿打理他,但卢歆宜都上门来了,他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于是便陪他坐在外间。   白芷为他们添上茶水,卢歆宜端起抿了一口,心里又是一阵惊讶,这竟是上好的云雾茶,就连庄王府也只有书房摆了一罐,李璟颇为钟爱和珍惜。然,此等价值不菲的好茶,卢歆宁却用来招待他,仿佛甘草园平日里喝的就是这茶。   “大哥,这茶回味无穷,是好茶,府里新添的么?”   “这是前些日子殿下派人送给我的,倒不是府里的。”卢歆宁浅浅一笑,“二弟喜欢,改日我让殿下再多送些来,你可要常来我这儿品茶。”   “大哥真是越来越爱说笑了。”卢歆宜觉得卢歆宁就是故意在寒碜他。要真想送他茶,就打包让他带走,他一个侍君哪里能常回娘家?!   “爱说笑是好事,殿下就常说我笑起来好看。”卢歆宁红着脸说,越发衬得他娇俏可人。   卢歆宜暗地里简直是要咬碎一口银牙。他仔细看着这位嫡长兄,在老太君那儿穿着那一身红衣时娇艳端丽,如今穿着这一身浅碧色又是清新秀雅。卢歆宜很不甘心,凭什么好处都让卢歆宁占了!   卢歆宁微微蹙起秀眉,担忧的说道:“二弟,我瞧你神色有异,脸上都没什么笑容,是在庄王府过得不好么?”   卢歆宜扯出笑容,说道:“大哥别担心,我在王府过得很好,王爷宠着,王君又是个贤惠大方的。若非如此,我又哪里能回咱们伯府里来看看。”   卢歆宁听了点点头,似是松了一口气,眉眼一弯,笑着说道:“二弟,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别怪大哥说话难听,你毕竟是庶子,非嫡非长,身份上还是低了些。但庄王宠你,王君贤惠,想来身份低些也是无碍的。就跟我和殿下一样,我的身份也低了些,配不上她正君之位,但殿下还是愿意娶我。”   “大哥能有好前程,我们都为你高兴。”卢歆宜咬牙听他絮絮叨叨的说着,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卢歆宁被逐出家门,那他就是长子了,伯府长子的身份会比普通庶子的身份高一些。而一个被逐出家门的未婚男子,地位便是一落千丈,只怕到时候就是给成王做侍都要嫌他身份低了!一想到这里,卢歆宜的心情便舒畅多了,似乎等不及要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卢歆宁自始至终都暗暗观察着卢歆宜的神色,知道他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便不再打算与他周旋。   “瞧我这糊涂的,忘了问二弟今日是在府里留宿还是回庄王府去,就跟你说了这么多话。”   “我回王府去,大哥,能和你说上这许多话,我很高兴。”   “你能特意来找我说说话,我也很高兴。”卢歆宁笑着将卢歆宜送出了甘草园。   回到屋里时,白芷眼明手快的替她添了杯温水,白芍替他揉了揉肩膀。   “跟他说话,着实太费心神。”卢歆宁撇了撇嘴。   白芷白芍相视而笑,“公子表现得很好,那成王侍君应是把您的话听进去了。”   “嗯,就算我不提醒他,他自己也会想到的。他回庄王府前,必然要去向老太君辞别,只怕已经等不及要在老太君那给我上眼药了。”卢歆宁只要一想到卢歆宜和李璟在陈府曾算计他的事,就觉得异常恶心。   果然,正如卢歆宁预料的一样,卢歆宜向老太君辞行,不无担忧的说了一番体己话。   “老太君,这里没有外人在,我才要说的这些话。大哥如今这副作派,只怕会得罪更多的贵人,没得就会带累了咱们伯府。就算成王能保下他又如何,难道成王还会管我们的死活么?大哥倒好,自己有成王做靠山就为所欲为,丝毫不为我们这些家人考虑。莫非他觉得以前伯府苛待了他,这是故意的?”   卢老太君脸色铁青,沉吟了片刻,良久才道:“这事儿我心中有数,你且先回王府去吧,免得落人话柄。”   “是,宜儿告退。”卢歆宜满意的离开广禄伯府,他知道老太君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鸡冻~~向来只写短篇的我竟然已经突破了十万字,被自己惊呆(*^__^*) …… ☆、33 沈府   李珩搬进王府后,设宴款待了前来恭贺的大臣们。席间,难免有人推销自己的子侄,李珩一律笑呵呵的婉拒了。   次日,李珩来到了沈府。她先在前院见了沈思文和沈思武,而后就去后院给老太君请安。   沈老太君笑眯了眼,拉着李珩说家常话。   沈主君姜氏和沈二正君郑氏听说李珩前来,也先后到了老太君这里。   “殿下从皇陵回京后,还是第一次来咱们府里,今日可要留下来用了饭再走,姑爹吩咐人去做一桌好菜。”姜氏亲切的说。   李珩也笑着说:“那我就在府上叨扰了。”   “说什么客气话,你能留下用饭,这些子人都求之不得呢。”老太君笑呵呵的,对李珩更加亲昵。   这时,沈家的公子们也陆续过来了,都听说了李珩要留下用饭的事情。   李珩与公子们见了礼,便向老太君说道:“外祖父,我去前头和姑姑们说会儿话,晚点再来陪您。”   沈老太君哪里舍得放她走,拉着她说道:“都是自家亲戚,不用避讳。你那两姑姑还要去衙门呢,晚些时候我让你的几个表姐妹陪你在花园玩会子。”   “我听外祖父的。”   姜氏向郑氏递了一个眼神,郑氏会意,笑着说道:“父亲,不如先让殿下去花园转转,我和姐夫陪着您说话。殿下已出宫建府,您若想她了,可以派人去成王府请殿下。”   老太君点点头,对李珩说道:“珩姐儿,外祖父就不拘着你在屋子里陪着我了,去外头转会儿,这会儿后花园里的花开得正盛呢。”   李珩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唯独少了沈钰儿的沈家公子们,一语双关的说道:“外祖父,我先一个人去瞅瞅后花园里正在盛放的娇花儿,晚点再过来陪您说话。”   “好,你自去吧。”   李珩独自一人走在后花园,沿途的仆人都被打发得远远的。当她看到沈钰儿独自在一株芍药前静立时,毫不意外,就那样一步步走了过去。   “花再美,表哥也无需对着花发呆吧。”看吧,她就是这么不解风情。   沈钰儿转身抬头看她,欲语还休,最终只有一句:“表妹,你来了。”   “表哥喜欢芍药?”   “无所谓喜不喜欢,只是今日刚巧看到这朵开得正艳。”   “也就是说只要表哥看到更好的,就会喜欢上那好些的。”李珩一语双关。   “表妹一定要这样误会我么?”沈钰儿点破她的话中意,一双美眸里溢出委屈。   李珩讪笑了一声,说道:“表哥,别生气,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清自己的心思。”   “我很清楚。”   “表哥,你是个聪明人,我不想跟你兜圈子。我喜欢宁儿,想娶他为夫,且只想娶他一人。”   “卢大公子是有福之人。但是,表妹,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怎么可能只娶他一人?”   “事在人为。”   “表妹说的是,事在人为。”   李珩的眉头不禁蹙了一下,“我一直以为表哥是个通透的男子,现在看来倒是我错了。”   沈钰儿与她对视着,面容上带着一丝哀伤。“表妹可知这两年我是怎么过的?同情的,嫉恨的,不屑的,我忍受了别人多少异样的目光。我是沈家嫡子,我的亲舅舅是君后,我从小就学会了在人前故作坚强,可是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我也会柔弱,也会难过。”   李珩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心里泛起自责。“我知道父后从很早以前就有意将你指给我,我本来也是默认的。给你带来伤害,虽非我本愿,却也是因我而起。”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快刀斩乱麻般解决与他的事情,就是总顾忌着会更深的伤害他。她对他的负疚不仅仅是因为今生耽搁了他的韶华时光,更多的是来自于前世让他独守空房的愧疚。   沈钰儿听她这么说,不由的近前一步,说道:“表妹,我知你心里只有卢大公子,我不强求你娶我做正君,只愿入你府中就成。”   李珩的眼里闪过一抹讶色,继而深深的看了他两眼,用不认同的语气说道:“表哥何故如此轻贱自己?以表哥的品貌和身世,何愁不会有好女子上门提亲?”   “我一直都不明白,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明明我们是从小就认识的,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女人看男人那样看我一眼?你和卢大公子才认识多久,你就喜欢上了他,现在甚至是非他不娶。”   “感情的事,哪里能由认识的时间长短来算?遇到了那个对的人,也就认定了他。表哥,给自己一个机会吧,日后你也一定会遇到那个人的。”   “如果我给自己一个机会,那么表妹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机会?”   “表哥想要如何?”   “给我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你常来看看我,如果你还是不能喜欢我,我就放自己去另觅良缘。”   “我们认识十几年,我都不曾对你动心,这一个月又能如何?表哥,算了吧。”她是两世都不曾对他动过心啊,短短的一月怎能就让她动心了呢?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有心爱之人。李珩觉得这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就是多余的。   沈钰儿却道:“表妹是不敢么?只是一个月而已。”   “表哥,我若时常出入沈府来见你,对你的闺誉影响太大,届时恐怕我想不负责都不行。”   “表妹那么聪明,我相信你能想到办法不让我的名声受损。”   李珩明白他这是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了。“好,我答应你。”   沈钰儿不禁莞尔。   “表哥,我出来好一会儿了,就先回外祖父那儿了。”   “嗯,过会儿我也会去的。”   李珩离开花园后,沈钰儿转身准备回自己的院子。这时,他看到了最小的嫡妹,不由的愣住,继而蹙了一下眉头。   沈一扬定睛望着他,嘴角边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你站这儿多久了?”   “成王殿下到时,我也恰好刚到。”无论人前还是人后,沈一扬从不唤李珩表姐。   “一扬,希望你能为二哥保密。”沈钰儿不放心她,担心她会传出去。在他眼里,沈一扬就是沈家的异类,从小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长大些后更是常和京里的许多纨绔女混在一起胡闹,偏偏又叫人抓不着她的把柄,因此她也只是偶尔被母亲小惩一番。   “我很好奇,二哥和成王约定一月之期,究竟想做什么?”   “只是想让表妹能多陪陪我。”   “二哥,其实我认识很多好女人,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带她们来给你瞧瞧。”   沈钰儿不禁又蹙了一下眉头,说道:“这种混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小心被母亲处罚。一扬,你年龄也不小了,多用功看看书,少出去厮混。”   “啊呀,被二哥教训了。”沈一扬摊手,脸上笑容不断,真是十足的纨绔模样。   “我不是教训你,而是希望你将来能有一番作为。咱们家虽然有大姐在,可你毕竟也是嫡女,该担起家族责任,将来也好和姐姐们一起撑起沈家。”   “撑起沈家之事,二哥不是正在努力做么?”这话若是由别的兄弟姐妹口中说出,或许就是心疼了。但是,从沈一扬嘴里说出来,沈钰儿只听到了满满的讽刺。   “既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富贵和荣耀,就理应担起家族富贵传承的责任。”   “二哥说得有理。”沈一扬难得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句话。“然,二哥是否考虑过,如果将来有一日沈家和成王站在对立面,你将如何自处?”   沈钰儿的心咯噔了一下,继而说道:“沈家和表妹本是坐在一条船的,我再嫁给表妹,双方的关系就更紧密了。所以,你说的这个问题,根本就不会存在。”   “二哥何必自欺欺人呢?你若不是察觉到一些事情,以你的个性,又岂会低头?”   “我听不懂你的话。”沈钰儿第一次认真的审视这个妹妹。   沈一扬再次摊手,“二哥不愿说就罢了。”   “那今日之事?”沈钰儿没忘记跟他谈话的初衷。   “二哥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虽然我不认同你的做法,但正如你所说,我也是沈家人,不会做出有损沈家颜面之事。”   沈钰儿点头走开。他的心里五味陈杂,沈一扬说的话,他又何尝不懂呢?他不禁扪心自问,他做的事情,究竟是为了沈家,还是独独为了自己?是会帮到沈家,还是会有损沈家?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嫡妹因怕他做出傻事而在考虑找人暗中看着他。   是日,沈府的一大家子都是在老太君这里用餐,长辈们一桌,小姐们一桌,公子们一桌。   李珩坐在了老太君身边,不时的为老太君布着菜,让老太君乐得合不拢嘴,众人自夸成王殿下孝顺。   用完膳后,沈思文和沈思武亲自将李珩送到了府门口。   “两位姑姑请留步,我这就回府了。”   “殿下今日是独自一人骑马而来?”沈思文在府门外只看到了一匹高头大马,而无马车或软轿之类,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是呀,一个人骑马自在。”   沈思武劝道:“殿下如今已封王,还是尽量不要一人出行,起码带个随从或侍卫。”   “好,我记下了,多谢姑姑提醒。”   李珩朝她们拱拱手,利落的翻身上马,动作矫捷灵敏。   沈思武看着李珩迅速消失的身影,不由的对沈思文说道:“大姐,我看成王对我们沈家还是很亲近的。”   沈思文却若有所思的说道:“殿下聪慧,自从她到京畿卫后就开始变得让人不易看透,在五城兵马司的时候更是崭露头角,锋芒毕露。离京的这一年,也不知她究竟做了什么,似乎城府加深了。总之,咱们千万不能小觑了她。若是钰儿能顺利嫁给她,亲上加亲,就更稳妥些了。”   沈思武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大姐,我差点给忘了,昨儿个卢有兴向我递了张请帖,请我去广来楼喝酒。”   “既是请你喝酒,你便去吧。关于她儿子和成王的事情,有机会你就听听她怎么说。”    ☆、34 小住   一日,禁足中的卢歆宁收到了白惜云的帖子。白惜云继叶籽橙出阁后,也即将出阁,他便发了帖子邀请闺中好友一聚。   帖子是被人送去了林氏那里,林氏瞒了下来,但被白术发现了。卢歆宁便让白芷将这事透露给了老太君那儿的人。果然,老太君最终决定让他去白府。   卢歆宁认真的写了回帖,说明自己会准时到。   白芷有些担心的问:“公子,沈二公子可能也会去。”   “沈二公子是个骄傲的人,不是可能会去,而是一定会去。”   “公子,您不担心?”   卢歆宁一声轻笑,说道:“我担心什么?担心他会为难我?沈二公子不会的,他不屑那种小手段。”   “公子很了解他?”   “我虽只见过他几次,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很自恃身份,有自己的骄傲,是个磊落之人。”说罢,卢歆宁却微微蹙眉,但愿沈二公子能保持本心。“你们主子,就是个混账。”   白芷和白芍都不由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芍在旁打趣道:“常听人说,打是疼骂是爱。”白芷也说:“公子再怎么数落主子的不是,偏偏似乎就是舍不得她。”   “好呀,你们两个小蹄子,敢取笑我了。”卢歆宁佯怒,然眉眼弯弯的样子哪里能看出一点怒意。   主仆三人笑闹成一片。守在屋外的白术听着里头的欢声笑语,也不由的轻轻扬起唇角。   李珩进宫请安后,就到了毓秀宫。毓秀宫里又住进了两位小皇子,而伴读们继陈思平出阁后也相继回了府里,并未再择新伴读。   李玉容将李珩请进了自己的寝殿。   侍从准备了茶具和沸水,李玉容亲自泡茶,动作熟练优雅。   李珩看得目瞪口呆,惊喜连连。   李玉容将一盏茶放到她面前,李珩轻嗅着四溢的茶香,由衷的赞道:“容儿,真棒。”   “五姐,你还没品尝呢。”   李珩抿了一小口,而后再赞:“很好。”   李玉容掩面而笑,“能得五姐赞赏,也不枉费我练习了许久。”   李珩看着面前的弟弟,欣慰之余也很愧疚,她许久不曾来看过他了。虽然一直有人将他的消息传给她,但毕竟不如她亲自来看他。   “容儿,最近沈一扬还有给你送东西么?”   顿时,李玉容红了脸,忙说:“没有了,我跟她不熟。”   李珩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不禁眼里闪过一抹无奈,轻叹道:“容儿,你年纪尚小,别被有些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五姐,自从你把她送来的东西还回去后,她就再也没送过了,真的。”   李珩点点头,她都是知道的,沈一扬没送过东西,但每次进宫十有八九都会和她弟弟来场偶遇。“沈一扬不是你的良人,将来姐姐会为你择个好归宿。”   李玉容沉默了数秒,而后点点头。   看着这样的李玉容,李珩有些愧疚,有些心疼。“容儿,我去请示一下父后,带你去成王府小住段时日。”   李玉容倏的睁大了亮晶晶的眼睛,急忙说道:“可以么?会不会不合礼数?父后会同意么?”   “会的,我将漩弟也一起接过去,这样你们就能有个伴,也能避免那些闲言碎语。”   “嗯嗯。”李玉容笑着连连点头。   李玉漩和李玉容坐在出宫的马车里,都有些不可置信,竟然真的就这么简单的出宫了。一想到可以在宫外小住段时日,二人都是兴高采烈的。   李玉容掀开车窗帘,对着外头骑马的李珩喊道:“五姐,我们能不能先四处转转再去你府里?”   李珩蹙了一下眉头,“先回府,明日再带你们出来玩。”   “五姐……”李玉容噘嘴撒娇。   “把帘子放下,在车里坐好,免得磕碰到了。”   李玉容鼓起嘴瞪了她一眼,收回掀着帘子的手。   李珩摇头叹息,他这是一出宫就本性毕露啊……   到了府门前,便立即有侍从来为李珩牵马,还有人在马车旁放好脚凳。   李玉漩的侍从掀起车帘,李玉漩便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踏着脚凳下车,李珩站在马车旁扶了他一把。李玉漩下车后,李玉容便也下了车,李珩同样扶了他。   李玉容咋舌,有些酸酸的说道:“瞧五姐这样子,倒像是做惯了的。”   李珩竟无言以对,她还真是做惯了的。每次只要和卢歆宁同行坐马车,她必然亲自扶他下车。   李玉容哼了一声,挽着李玉漩的胳膊一起进府,而李珩则跟在了他们身后。这一幕,不禁惊呆了成王府的下人们,这两位皇子也太大胆了吧,或者换句话说,他们也太得宠了吧,大家不禁更加打起精神来做事,伺候好这两位来成王府暂住的皇子。   成王府尚未有男主人,因此中馈之事都是由管家王公公打理。王公公原本是尚隆宫里的一个小管事,在献帝面前露了回脸,便由献帝做主赐给成王做管家,是个极机敏的人。   王公公将两位皇子安排住在清越园里,一应摆设用具都是捡了好的添置。清越园富丽而不失清雅,是成王府里除李珩住的昭阳院和为未来主君准备的锦绣园外最好的院子,也是离昭阳院和锦绣园最近的院子。   李玉漩和李玉容看着清越园里的格局和布置,眼里都不由的露出了满意之色。   “五皇姐这府里可真好。”   “大哥,晚上我想跟你一起睡,我们可以躺在床上聊天。”   “好啊,也亏得王公公能晓得安排我们住在一处。”   被点名的王公公听到这话,忙恭敬的笑着说道:“大皇子误会了,这是王爷安排的,奴才是听从王爷的吩咐将这清越园重新布置了一番。”   听闻此言,李玉漩和李玉容的眼里都亮晶晶的,相视一笑。   李玉容问王公公:“五姐人呢?进府后就没见到她。”   “禀七皇子,王爷这会儿在外书房。王爷吩咐了,请两位皇子先稍事休息,稍候一起用午膳。”   李玉漩点头道:“有劳王公公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们会让人传唤的。”   “是,奴才告退。”   午膳是摆在花厅的,各式佳肴摆满了一整桌,基本上都是李玉容爱吃的。   李玉漩也不吃醋,似乎是早已习惯了李珩独独对李玉容的溺爱。不过,他再仔细一瞧,竟还有几盘菜不是七弟喜欢的,而是他的最爱。顿时,他心里也美滋滋的了,五皇姐也不是完全疏忽他的嘛。   李珩入座后,李玉漩和李玉容便也坐了下来,一左一右的坐在她旁边。   李珩亲自为李玉容布菜,两三下就将他的小碗里塞得满满的。李玉容不禁露出一张苦瓜脸,惹得坐他对面的李玉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五姐,虽然你为我夹菜,我很高兴,但是你也不用把我碗里塞满了吧,而且全是蔬菜。”李玉容不满的说道。   李珩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掩饰性的说:“我这不是担心你不好好吃饭么,多吃点蔬菜是好事。”   李玉容不由的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李珩转而又给李玉漩夹菜。李玉漩受宠若惊之下却下意识的把碗端开了,让李珩那一筷子青菜悬空着。   李玉漩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把碗放回原处,笑着说道:“五皇姐莫怪,我是一时情急,深怕步了七弟的后尘。”   李珩将那一筷子青菜放进他碗里,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这个皇姐,真是当的很没面子呀。   李玉漩和李玉容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起一人夹了一筷子蔬菜放进李珩的碗里,顿时让李珩乐了。   这一顿饭,姐弟三人吃得极其和乐。   饭后,李珩回了书房继续处理事情,李玉漩和李玉容就在王府里逛了逛,名曰消食。   李玉漩看着这漂亮却冷清的后院,不禁叹道:“五皇姐建府已多日,这后院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   “她不是看上广禄伯家的公子了么?之前思平哥哥出阁时,我本想见见那位卢公子的,结果却没见成,五皇姐提前把他带走了。”   李玉漩听他提起陈思平出阁时候的事,不由的想起了当时发生在陈府的一桩丑闻,蹙着眉头说道:“听说广禄伯府规矩不好,也不知道那位卢大公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五姐看上的人,想来应该是不差的。”   李玉漩点点头,也相信李珩的眼光,只是对卢歆宁更加的好奇了。   “大哥,反正我们现在人在宫外,会有机会见着的。如果那个人其实不好,是他迷惑了五姐,我一定得想个法子不让五姐娶他进门。”   李玉漩点点头,又道:“不过,我听说君后是想将沈二公子指给五皇姐,所以卢公子进门也只会是侧君吧。”   “五姐跟我说过,她会娶卢公子,不是沈二公子。”   “这样啊,”李玉漩想了想,“五皇姐不是答应明日带我们出去玩么,可以让五皇姐去请卢公子出府相见。”   “好主意,大哥,我们这就去找五姐说这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中秋快乐^^ ☆、35 抉择   次日,李珩被两个弟弟磨的没了脾气,带着他们出府去转悠。在李玉容的要求下,他和李玉漩只各带了一名近侍,李珩权且充当护卫,再兼做向导和钱袋子。   “五姐,我想添个玉镯子。”李玉容跟他姐姐从来都是不客气的,而李珩也是娇惯着。   “走,我们去七彩银楼。”   再次走进七彩银楼时,李玉容惊讶道:“好像比几年前来的时候更大些了。”   李玉漩诧异道:“七弟来过?”   李玉容点头:“也是五姐带我来的。”说罢,他便拉着李玉漩快步走到柜台前。   掌柜认得李珩,连忙过来行礼,又问:“王爷可要先在旁边坐会儿?”   “不用招呼本王,你自去忙吧。”李珩走到弟弟们旁边,陪他们一起选镯子。   李玉容拿起一只翠绿通透的镯子,“五姐,你看这个好看么?”   李珩接过来看看,入手冰凉,竟是寒玉,幸而她已解毒。她将镯子放回原处,说道:“这是寒玉,不适合你常年佩戴,偶尔把玩一下还行。”   “那我还是不要了,再看看。”   李玉漩挑中了一只金镶玉的镯子,扭头问李珩:“五姐,我能要这个么?”   “你喜欢?”   “嗯,合眼缘了。”   李珩点头,便让伙计包起来。   李玉容又仔细挑了会儿,耷拉下脑袋。   “没看中的?还是,看中了不止一个,不知道该选哪个?”   “没有特别喜欢的。”   李珩想了想,招手唤来掌柜,大气的说道:“把这儿最贵的玉镯子拿过来。”   掌柜愣了一瞬,连忙去取。   李玉容睁大了眼睛,心里高兴极了,但是他不想让她这么破费。于是,他拦着说道:“五姐,我知道你疼我,可是咱们不能这样乱花钱。”   “给你用,怎能是乱花钱呢?”李珩揉了揉他的脑袋。似乎自从他年龄大些后,她就已经很少有这样亲密的动作了。   李玉容的心里很受用,但还是坚持摇头,不肯让她买那最贵的镯子。“最贵的不一定是最好的,合了眼缘的才叫好,就像大哥这个一样。”   李珩被他说服,“那就不买了,以后你遇到合眼缘的再告诉姐姐,姐姐买来送你。”   “嗯嗯。”李玉容笑着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表妹对七公子真好。”沈钰儿突然在他们身后十步之遥处出声。   “表哥也来了。”   沈钰儿对她点点头,向李玉漩李玉容问了好。   李玉容以前因着以为李珩肯定会娶沈钰儿的原因对沈钰儿比较亲近,如今已听李珩亲口说过不会娶沈钰儿,心里便觉得有些别扭,不知是否应该继续与他亲近。   沈钰儿察觉到李玉容的疏离,依旧温和的笑着与他和李玉漩说话。   于是,除去随行的侍从不算,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李珩默默的陪在他们身边,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自那日在沈府定下一月之期后,她并不曾去见过他,他竟也不曾提过。她不知道沈钰儿有何打算,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难道他只是仅仅为了拖延一月?   李玉容小声的对李珩说道:“五姐,我有些累了,想回王府休息。”   沈钰儿的脸色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常色。   李玉漩心里微微叹气,便道:“五姐,不如你先送七弟回去,我和沈二公子再转转,约莫一个时辰后我就自己回去。”   李珩微微沉吟,对李玉漩点头说道:“那好,我先送容儿回去,一个时辰后我来接你,还是在这银楼,可好?”   “嗯。”李玉漩含笑点头。   沈钰儿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和李玉漩一起目送李珩李玉容离开。   李玉容离开沈钰儿和李玉漩的视线后,似乎又变得精神满满了。   他向李珩撒娇:“姐,我这是想单独跟你一起,所以才……”   李珩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说道:“我知道。”自家弟弟看到沈钰儿后的尴尬别扭,她岂会看不出来。   “姐,其实我是对着沈二哥哥的时候,感觉有点别扭。”   “哦,是因为我的关系,还是沈一扬?”   “姐姐……”李玉容撅着嘴垂下头。   李珩轻叹了一声,有种自己疼爱呵护着长大的孩子将要被人抢走的感觉,这滋味让她不舒服。   李玉容转移这个话题,问道:“姐,什么时候让我见见未来姐夫?”   “目前估计没什么机会能见面,等过段时间再看看。”   “好吧,我对他太好奇了。不过,姐姐喜欢的人一定很好,我也会喜欢他的。”   “你呀……”李珩觉得,这个弟弟就是她的贴心小棉袄,是父妃留给她的礼物。“等宁儿进门后,我府里有了男眷,以他的名义接你来小住就更方便些了。”   “嗯嗯。”李玉容眉眼弯弯,很期待以后的日子。   “我带你再去别的地方转转。”   “好。”他甜甜的应声,脚步轻快的跟着她。   白惜云设宴这日,卢歆宁到的很早,是第一个到的。白惜云对他像自家弟弟一样,拉着他进了自己的闺房。   “歆宁,你这个月底就及笄了吧。”白惜云打开自己的妆奁匣子,“我怕是没时间去观礼了,这些都是我最好的首饰,你挑一样吧,不,随便几样。”   卢歆宁瞅了一眼,都是些贵重的,不禁心里暖暖的。“惜云哥哥,你还记着我及笄的日子,我很高兴。这礼物太贵重,我就不要了。”   “你这是不拿我当朋友。”白惜云故意板起脸,非得央着卢歆宁至少选一样。   卢歆宁无奈选了一副耳环,道了谢。   “歆宁,你的笄礼,打算怎么办?你及笄后……成王是怎么安排的?”   “我的笄礼,大约会从简。”卢歆宁在心里微叹,广禄伯府里还没人提起过这事呢。   “为什么?这可是大事,怎能从简呢?”   “我们府里的情况,比较复杂。”卢歆宁面露为难之色。   白惜云仔细想了想,似乎想明白了。“没关系,等你出阁后就好了。对了,你跟成王的事到底怎么样了?你要是不能嫁给她,就只能嫁到外地去了,帝都里哪还有好人家愿意娶你。”   “我相信她。”卢歆宁莞尔,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他知道白惜云若不是真心对他,又岂会与他说这些话。他想了想,这样的话,似乎也就只有白惜云和贤王君会对他说了。   白惜云无奈的叹道:“成王应该不是那种会始乱终弃的人,你以后的日子会好的。”   “惜云哥哥,谢谢你。”卢歆宁亲切的拉着他的手,“我会好的,你也是。”   他们又说了会话,其他人才陆续过来。   卢歆宁再看到沈钰儿时,心态很平和,把他和其他人一样看待。然,沈钰儿看到卢歆宁的时候,内心却是极不平静的。   沈钰儿走到卢歆宁面前,众人顿时屏息凝神的注视着他们。   “卢大公子,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么?”   “好,沈二公子请。”   卢歆宁握了握身旁白惜云的手,示意他放心,而后便和沈钰儿走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白芍和沈钰儿的侍从便在不远处守着。   “卢大公子,数月未见,似乎长高些了,也更漂亮了。”   “沈二公子风采依旧,令人羡慕。”   “听说你这几个月一直住在城外的庄子上?”   卢歆宁浅浅的笑着回:“是呀,前不久刚回来。”   “好巧,表妹也是前不久刚回帝都。”   “是她去接我的。”   沈钰儿沉默了几秒,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和表妹从小就相识,我常去宫里给君后舅舅请安,所以我跟她也算是青梅竹马。”   “……”卢歆宁只是睁着两只大眼睛望着他,看上去不甚在意。   沈钰儿看着这样的他,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淡然,继续说道:“君后舅舅有意将我指给她做正君,家里的长辈们都心中有数,我便一直把她当做未来妻主看待。”   卢歆宁有些意外,沈钰儿是在向他说心里话么?不待他想明白,只听得沈钰儿继续说道:“我知道表妹一直都不喜欢我,也清楚的明白她迟早会心悦旁人,但我一直相信她会听从君后舅舅的话娶我,然后我们会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可是自从你出现后,似乎一切都在悄然变化着,表妹第一次违逆了君后舅舅,明确的跟我说不会娶我,劝我另觅良缘。”   “沈二公子,我能理解你的难处,可我舍不得她。如果她愿意娶你,我就算拦着也没用。”   “如果我自愿做小呢?”   “什么?”卢歆宁几乎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诧异的看着他。   沈钰儿凄然一笑,叹道:“果然还是不行。”   “沈二公子?”   “在表妹回京前,我曾做过最坏的打算,自愿为侍。可是,我最终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骄傲和尊严。”   听闻此言,卢歆宁顿觉松了口气,刚才真是被吓住了。   沈钰儿神色复杂的盯着他看了半晌,看得卢歆宁心里发毛。   “卢大公子,我祝你们能白首偕老。”沈钰儿想的很清楚,有些东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强求亦无用。他不想为李珩疯魔,不想失去本心,退一步海阔天空,于是最终选择了退出,觉得这样对大家都好。   “沈二公子,你说什么?”卢歆宁不禁喜出望外,沈钰儿是决定放手了么?   “我既得不到表妹的心,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放下骄傲和尊严,更不屑那些算计的小手段,除了放手,我还能选择什么?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曾属于过我。”沈钰儿的声音很平静,他发现自己说出这番话后,压在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似乎倏的就消失不见了,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卢歆宁眉眼轻轻一弯,声音甜甜的说道:“沈二公子,谢谢你。”   “先别急着谢,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将来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要想尽办法满足我。”   “这……”卢歆宁不禁蹙眉。   “放心,不会对你和表妹产生伤害,也不违背法理道义便是。”   “……好。”   “拿个物件做凭证吧。”   卢歆宁低头瞧了眼自己身上的东西,似乎没什么合适的,香包不合适,镯子是叶子橙所赠,耳环是白惜云今儿个刚送的,其他东西都是李珩送的。   沈钰儿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说道:“不如就交换手帕吧。如果没有表妹,我们说不定真能做对手帕交。”   卢歆宁有些愣愣的看着他,最后点头,与他交换了手帕。    ☆、36 承诺   沈钰儿回府后,便将自己的决定禀告了母父。姜氏毕竟疼爱儿子,只是愣了会儿,继而便打定主意要好好为儿子重新找个好归宿,凭着儿子的家世和品貌,他一点都不担心不能为儿子寻个良人。   沈思文却是蹙着眉头沉吟不语,良久才道:“钰儿,昨日广禄伯宴请了你二姨,席间曾提到等卢歆宁及笄后便将悄悄他嫁到外地去。这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什么?卢歆宁是广禄伯的嫡长子呀。况且,不管怎么看,都是把卢歆宁留给表妹对他们卢家更有利,广禄伯怎的如此糊涂?”沈钰儿惊呆了。   “那卢歆宁本就不受宠,若不是因为成王,你压根就不会知道有他这么个人。至于广禄伯,她若能有这眼光,他们家也不至于败落到如斯地步。”姜氏不以为意的说道,顺便再告诉儿子一些大宅里的阴私之事。   沈钰儿不禁叹道:“平心而论,卢歆宁看上去纤尘不染,像柔和的阳光,没想到他以前竟过着这样的日子。广禄伯府,也太没规矩了。”   “你这孩子就是太过善良,卢歆宁若真是毫无心计,他能好好的活到现在,把成王的魂都勾走了。”   “就算这样,为了生存,其实也是能够理解的。”学会放下的沈钰儿又做回了那个明澈通透的沈二公子。“娘,爹,君后舅舅那里……”   沈思文想了想,说道:“明日你们父子俩先进宫去见他,晚些时候我再去亲自跟他把话说清楚。”   “君后舅舅会不会与我们置气?”沈钰儿不由的担心。   “别担心,在这件事情里,你是最受委屈的那个,你舅舅不会为难你们的。”沈思文了解自己的弟弟,她弟弟不会责怪钰儿,会在沈家另外挑一个合适的人选送到李珩身边,这次大概会退而求其次,看来要用上一个庶子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如果因为我而让沈家跟舅舅产生龃龉,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沈思文看着如此懂事体贴的儿子,有些心疼的说道:“钰儿,你今天从白府回来也该累了,回去早点歇着吧。”   “是,钰儿先回去了,娘和爹也早些歇息。”   沈钰儿回到房里后,心情格外的轻松,而后意外的发现窗前正静静躺着一枝白梅。   侍从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公子,这时节怎会有白梅,而且还有人折了一枝放在这儿?”   沈钰儿走过去拿在手上瞧,微微一愕。“是假的。”竟然是纸做的白梅,如不近看还以为是真的。只是,是谁放在他窗前的?   “这事不许透露出去。”他淡淡的吩咐侍从,将以假乱真的白梅插在花瓶里。   沈钰儿想了想,让侍从给李珩递了消息,约她见面。   次日,沈姜氏和沈钰儿进宫给沈思言请安,李珩候在钟粹宫外等着他们。   “见过成王殿下。”   “大姑父,表哥,不必多礼。大姑父,可否让我跟表哥单独说几句话?”   沈姜氏看向沈钰儿,只见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便说道:“钰儿先与殿下说句话,别耽搁太久,为父就在这儿等你。”   沈钰儿朝着沈姜氏点点头,便与李珩走到了一旁。   “表哥,你急着找我有何事?”   “昨日我与卢大公子的话,表妹可曾知晓?”沈钰儿不答反问。   李珩微微眯眼,“尚不曾知晓,表哥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表妹就这么看我,觉得我会在卢大公子面前使坏?”李珩瞬间散发出的冷意,沈钰儿察觉到了。   李珩收敛起情绪,温和的说道:“表哥勿恼,表哥的人品,我自是信得过的。”   “表妹,我已决定放弃嫁给你,不但跟卢大公子说清楚了,也禀告了母父,今日我爹就是和我一起来向君后禀明此事的。”   “表哥,你是认真的?”李珩既惊又喜,沈钰儿能主动放弃,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她不想伤害他,他的主动退出让她再无顾虑。   “是。”   “表哥,日后你出阁后,我做你的靠山。”   沈钰儿点点头,露出了笑容,心想,这样最好。有她做靠山,至少将来无论他的归宿在哪里,起码没人敢轻视他,他依旧可以维持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表妹,你能否答应我一个要求,将来无论我请你帮忙做什么,你都会做到。”   闻言,李珩不禁敛起笑容,微微蹙眉。“表哥为何会特意提此要求?”   沈钰儿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淡淡的说道:“毕竟我已耽搁了两年时间,总要有些回报才行。”一般人家在孩子及笄前就会议亲,有及笄后就出阁的,也有留两三年才出阁的。可是,他却是及笄两年后才即将开始议亲。   沈钰儿的话合情合理,但李珩却想的较多。如果日后她与沈家算账,难道要因为他的要求就不追究沈家?毕竟,沈家参与了当年的换女和下毒之事,尤其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父妃至死都不知晓她就是他的孩子。   “表哥,我不能应承你这个。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日后如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表妹……”   “表哥不必多言,我意已决。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沈钰儿无奈的点点头,他知道她决定的事情,他是改变不了的。“表妹,我记下你的话了。我们说了有一会子话了,我该过去给君后舅舅请安了。”   李珩点点头,沈钰儿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我听说广禄伯打算等卢大公子及笄后就将他悄悄远嫁。”   钟粹宫里,沈思言看着跪在殿下的父子俩,不禁眯起了眼睛。为着李珩和沈钰儿的亲事,他正与献帝博弈,而他们却先放弃了。   “君后,钰儿自小乖巧懂事,与世无争,这两年心里一直不好过,臣夫这个当父亲的看着也是心里难受。”   “说到底你们这是在怨本宫。”   “君后,我们不怨任何人,是钰儿和成王没有缘份。”沈姜氏摆明了他们的态度。   沈思言转而问沈钰儿:“钰儿,舅舅想听你说。”   “君后舅舅,钰儿不想嫁给表妹。”   闻言,沈思言微微沉吟,良久才道:“钰儿可有中意之人?”   “回君后舅舅的话,钰儿自幼秉承庭训,谨守闺誉,不曾与外女接触。”   “钰儿,舅舅不是这个意思。”沈思言的语气柔和了些,“舅舅是想,如果你已有意中人,便不强求你嫁给珩儿,若是你心中无人,何不与珩儿亲上加亲?”   “君后舅舅,结亲是为了结两姓之好,若是结亲的两人相看两厌,又岂能结好?何不主动放下,或许还能让对方念个好。”   沈钰儿的话戳中了沈思言的重点,他的本意就是为了将李珩和沈家绑在一起。“钰儿,舅舅想把你指给珩儿也是为了你好,既然如今你不愿意,舅舅也不勉强你,总是要让你高兴才行。”   “钰儿多谢君后舅舅成全。”沈钰儿大礼跪谢。   沈姜氏也连忙行礼道谢。   沈思言走下主位,亲自扶起他们,温和的说道:“我们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无论如何,我都是希望你们好的。”   沈姜氏面露感动,颇有感触的说:“君后,皇宫不比别处,您在宫里也是不易,我们也都盼着您能好。”   三人又继续说了些话,气氛温馨和谐。   然,沈钰儿出宫后,便蹙起了秀眉。   沈姜氏叹道:“这些年君后的城府更深了。说实话,爹不希望你变成他那样,现在你不嫁成王了,我这心里反而松了口气。钰儿,虽说爹教了你不少后宅之事,可那毕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爹会给你找一个家里关系简单些的人家,让你以后的日子能简单轻松些。”   “娘和爹做主便是,我知道您和娘一定会为我择个好归宿。”   自沈姜氏父子跪安后,钟粹宫里瞬间就变得冷意十足,侍从们甚至不敢喘一下大气。   方公公是沈思言面前最能说的上话的老人,上前劝道:“主子,两位大人家都还有其他适龄的公子。”   “这十多年来,本宫待钰儿虽说不上视如己出,可也不曾差过,他们竟然让本宫成了笑话!”   “……”方公公低眉垂首,不敢接话了。   沈思言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僵硬笑容,“这下子陛下和珩儿该高兴了。钰儿不嫁,沈家适龄的公子里就只剩下庶子了。”   “主子,依奴才看,庶子也有庶子的好,方便安排,陛下总不会再驳了您的面子。”   “一个不得宠的庶子侧室,能有多大作用?!”   “只要日后能得宠,诞下子嗣就好。”   沈思言认真考量了起来,“你说得不无道理,只是卢家那小子进门后可能会占独宠。”   “主子,五殿下毕竟年轻,没尝过男人的滋味,等她对卢公子的新鲜劲过了,还能宠着他多久?”   闻言,沈思言终于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说道:“说起来本宫这个父后真是失职,珩儿出宫建府已有些时日,本宫竟不曾为她安排几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先前他为了给沈家和沈钰儿长脸,特意忽视了给李珩安排通房之事。如今,却是该安排下去了。   方公公会意,立即禀道:“主子,咱们宫里就有两个小子正合适,性子温和,人也伶俐,定能服侍好五殿下。”   “哦?把人宣进来给本宫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我要消失一段时间,国庆后回来继续更新哈~~~不要太想我哦O(∩_∩)O~~ ☆、37 密谋   是夜,李珩又悄然翻进了广禄伯府的甘草园。   白芷白芍退到外间守着,卢歆宁眉眼弯弯的给她倒了杯温水。   “宁儿,你心情很好。”   “今天我做了回不肖子,把老太君和主君都气得够呛。”他挑了一下秀眉,眉眼间的笑意却让李珩心疼。   “哦?跟我说说看,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卢歆宁突然没兴致的撇了撇嘴,“就是主君娘家来了三个表兄弟,老太君让我们几个带着他们玩,我不但拒绝了,而且还话里话外的把他们讽刺了一番。”   李珩知道卢林氏出自建章侯府,不过只是位庶子,不然也不会嫁给卢有兴做继室。“建章侯府的公子?”   “是呀,其中一位还是建章侯的嫡子呢,恐怕老太君现在还在担忧我今后会闯大祸连累他们。”卢歆宁的嘴角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建章侯府的势力远胜于广禄伯府,老太君当然会怒了。   李珩搂着他坐在自己腿上,“今日沈家已向父后表明钰儿表哥不愿嫁我之事,我此次来是有一事想跟你确认,我们之前说定的事情,你可还想继续?”   卢歆宁把头靠在她肩上,声音有些低沉的说:“我外祖母生前曾做过吏部尚书,她和外祖父只有我爹一个孩子。他们相继离世后,这府里的人就开始轻视他。那个时候,我虽然年龄还小,但不代表我眼瞎,老太君对爹爹的刻意刁难,母亲对爹爹的无视,我都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李珩轻叹了一口气,将他搂得更紧些。   “爹爹过世后,母亲一过热孝就急着聘了继室。从那时起,我就被人遗忘了,和乳爹两人相依为命。”   “宁儿,你还有我。”   卢歆宁抬头对她露出笑靥,“嗯,我有你就足矣。”   “我明白了,咱们继续按计划进行,陈老师和师爹已经在盼着你过去了。”   “阿珩,这边的事情,我想亲自做个了断,你别插手,好不好?”   李珩与他对视了两秒,温声说道:“好。”   卢歆宁甜甜一笑,把头继续靠在她肩上。   突然,李珩注意到他床头放着几本书,便拿过来瞧了一眼,竟然是史书和兵法之类的书籍。“宁儿,你在看这些?”   “我想能为你做些事情,能帮得上你的忙,可是我又不知道自己能为你做什么,就随便找了些书看看。”卢歆宁有些紧张的盯着她看,担心她误会自己。   李珩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叹道:“你能留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闻言,卢歆宁不由的把头埋进她怀里。“只要你不抛弃我,我就不会先离开你。”   李珩想起了沈钰儿的提醒,其实齐鸣早已将这消息告诉了她。她第一时间便在暗中做好了安排,想了想还是没跟卢歆宁说,免得他徒增烦扰。   “看看这是什么?”李珩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长形小盒子。   卢歆宁浅浅一笑,打开了盒子,只见一支漂亮的金钗正躺在里面。钗身雕刻着一排小小的梨花图案,钗尾是一朵用金箔做的梨花,坠下两颗黑东珠。他撇了撇嘴,有些嫌恶的说道:“俗。”   “贵气。”李珩纠正,“据说这是前朝君后用过的东西。”   闻言,卢歆宁不禁担忧的说道:“这样的东西给我用,你也不怕给自己招惹祸端。”   “不怕,你只管在笄礼上拿出来用,且可以把这钗子的来历透露出来,比那支给了父后的暖玉簪还要贵重。”   “原你还有这用意。我的笄礼,恐怕这府里的人都故意忽略了。不过不要紧,我会提醒他们的。”   卢歆宁抢在李珩开口前又继续说道:“后宅的事情,我自己处理。”他若连这点事情都不能自己解决,又凭什么站到她身边?   “好。只是好可惜,你及笄那天,我竟不能来观礼。”   “你若来观礼,老太君他们哪里还舍得将我赶出家门?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不必在乎。”说罢,卢歆宁便低眉敛目。   李珩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头,“口是心非,等我们成亲的时候,我一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卢歆宁扬起唇角,点点头。一辈子一回的大事,他哪里能真正的做到毫不在意。   两人又继续温存了一会儿,李珩这才离开。   次日,方公公领着两名侍从出宫到了成王府。   李珩亲自将方公公引进了偏厅。“方公公,您怎的亲自来了,可是父后有事吩咐?”   方公公笑呵呵的说道:“殿下出宫建府已有些时日,主子念叨着您一人在外,身边没个贴心人。这不,特意挑了两个人让我送来给你。”   李珩淡淡的瞥了眼立在门口垂首不语的两名侍从,容颜姣好,身上的衣着用料比旁人好些,头上已簪着簪子。   “方公公,我这儿的管家王公公是母皇赐下的,他将这成王府打理得甚好,我身边不缺侍从。”李珩心想,父后这回是被气的很了吧,沈钰儿刚表明心迹,他便送两个人来给她的未来王君添堵。   “殿下,这可是主子的一片慈父之心,您若不收下,岂不是要让他担心?”   “方公公多虑了。日后我会常去钟粹宫请安,定不叫父后再为我担心了。”   方公公心里不禁有些诧异,这样两个绰约多姿的小美人,五殿下竟然不要。然,他若再将人带回宫里,岂不是打主子的脸!“殿下,主子命奴才将这两人送过来就万万没有再带回去的道理。将他们放在房里,还是放在别处,您可以看着自己安排。”   “既然是父后的意思,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方公公满意的点点头,很快就回宫复命了。   李珩看着留下的两人蹙了一下眉头,吩咐王公公将他们打发得远远的。   卢歆宁及笄这日,广禄伯府依旧冷冷清清的,似乎根本就看不出是嫡长子及笄的大日子。   白芷白芍一脸的忿忿不平,反而是卢歆宁笑着劝慰了他们两句。   “今日穿那套正红色,喜庆。”他们不是一直不顾脸面的想让他与人为侍么,他就偏要穿这只有正室才能穿的颜色。   “公子,这钗子需要先送到老太君那儿么?”白芷托着放着金钗的盒子问。   “不必,你先收着,笄礼前再拿出来。”若是先送过去了,八成就用不上了,估计会是被某个不长眼的侍从失手摔坏。这种小把戏最让人郁闷,明明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小伎俩,偏偏有人顶罪,令人无可奈何。   卢歆宁梳妆完毕后,就去了老太君的院子。他的及笄礼,没有亲戚朋友的见证,只有这府中自己人,形式简陋如庶子。   他看着众人眼里的不耐烦,轻轻勾起唇角,向白芷递了一个眼色。   白芷上前一步,对正要为卢歆宁插簪的裴氏说道:“二正君,我家公子的簪子,请用这支。”说罢,他打开了盒子,金色的发簪瞬时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裴氏手里拿着一支普通的玉簪,顿时进退两难,脸色难看,看向卢歆宁的眼神有些复杂。   老太君和林氏的脸色也不好看,这小子是故意的吧!   老太君瞅了眼拿盒子里的金簪,心中了然,却仍问道:“宁哥儿,这簪子从何处而来?”   “老太君,这簪子是有人送的,我本不想拿出来用,奈何赠簪之人一定要我用在及笄礼上。”   这个赠簪之人,在场的人听了都心中有数。   卢歆宁继续说道:“据说这支金簪是前朝一位君后用过的,比什么东珠暖玉簪还要贵重。”   旁人或羡或妒的表情暂且不论,老太君却是想的多了。“老二家的,就用这支金簪吧。”   老太君发话,裴氏自然得遵从。   笄礼仪式结束后,卢歆宁戴着金簪回了甘草园。   老太君将众人都打发了下去,派人去将卢有兴卢有业请了过来。   老太君神色凝重,将卢歆宁那支金簪的事情与她们说了。   卢有兴卢有业听了都很高兴,卢有兴几乎要打消悄悄将卢歆宁远嫁的念头。   老太君恨铁不成钢,说道:“你们好生糊涂,歆宁那小子将那样贵重的簪子明目张胆的戴在头上,这要是让君后知道了,再加上一些子小人的挑拨,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祸事!就算成王能保住他,难道成王还能同样护着整个卢家?只怕到时候,那小子得罪的贵人们会使劲的把气全撒在我们头上。”   卢有兴卢有业相视一眼,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老太君继续说道:“你们可别眼皮子浅,指望那小子得富贵,他不给我们卢家招祸就该谢天谢地了。”   卢有兴问:“依父亲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做?”   “把他禁足在府里便是。”卢有业说道。   “不行,成王和贤王君都是他的靠山。他们发话,咱们还能把他拘在府里?”卢有兴叹道,“原以为他攀上了成王是好事,没想到这孽子竟非要做正室,让好事变成了坏事。父亲,我看还是先把他送去庄子上,然后再从庄子上把他远嫁得了。”   “不妥,上次就是成王去庄子上接他的,成王一去庄子不就又白忙了。”老太君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仍有些犹豫。   “如果他疯了呢?成王还能在乎一个疯子?”卢有兴不假思索道。   老太君和卢有兴都有些震惊,继而思索起来。老太君说道:“如果成王不追究倒没什么,反正是个不听话的儿子,舍了便舍了。但是,如果成王追究,我们伯府怕是未必能承受得住成王的怒气。”   卢有业说:“父亲,大姐,我还有个想法,只是得父亲和大姐能舍得。”   “你且说说看。”   “不如把他的名字从族谱中划去,还和以前一样把他养在府里。”   “这……”卢有兴皱起眉头,犹豫不决。   老太君见次女的想法与他一致,便坚定了这个念头。“老大,老二说得有理。”   “可是这……成王会怪罪的。”   “忤逆不孝是大罪,就算是成王也不能说什么。”   卢有兴想了想,便决定道:“女儿听父亲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宝贝们,我回来啦~~~~ 预告一下,沈二公子退出后,就意味着这个小故事该告一段落了,有些伏笔是为下一个坑埋的O(∩_∩)O哈哈~就和之前在回复留言时说的一样,接下来便是沈公子做男一号了(*^__^*) …… ☆、38 出族   白术见听得差不多了,便迅速回到甘草园,把偷听到的话全部复述了一遍。   卢歆宁面色平静,嘴角轻轻勾了勾。“白术,辛苦你了。”   “为公子效劳,是白术份内之事。”   卢歆宁点点头,白术便退到房外,将甘草园仔细检查了一番。   白芷白芍默默的守在一旁,也不知是该劝还是不该劝。   “看来事情比我预料的还要顺利,如果解决的好,明天我就可以彻底从这府里解脱出去了。”   “公子,陈老大人和陈老太君都是良善慈祥之人。”   “是呀,再说公子从这府里出去后,主子一定会尽快风光的娶您过门。”   “我不难过,是高兴,你们两个不用担心我。”卢歆宁抬头望向窗外,幽幽的说道:“其实自从爹爹走了以后,我就想带着乳爹离开这里,奈何我们在外头没什么生存能力,只能依附在府里。乳爹走的时候,幸亏阿珩已经来到我身边。不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今天。”   白芷白芍相视一眼,默默的站到一旁。他们早已对他多有了解,都知道他若非心绪波动,又岂会对他们说这么多,他向来都是有事藏于心中的。这个时候,他们需要做的事就是默默立于一旁,静静倾听。   次日,卢老太君称病,让卢歆宁床前侍疾。卢歆宁应了,他想离开卢家,可不会戴着一顶忤逆不孝的帽子离开。   “老太君,我刚才问了一声,竟还没人去请大夫,这府里的人做事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只是有些不适,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是我不让人去请大夫的。”老太君声音虚弱,似乎是真病了。   卢歆宁蹙着秀眉,关切的说道:“老太君,您可不能讳疾忌医,您的身体康健是咱们广禄伯府头等大事。”说罢,他便吩咐白芍道:“白芍,你快去百草堂请个最好的大夫过来。”   老太君知道卢歆宁是非要请大夫来为他诊脉了,忙说:“不用麻烦了,那百草堂的大夫比之宫里的太医不差多少,就去请我们府常用的周大夫过来瞧瞧。”他示意身边的侍从去请周大夫。   卢歆宁却道:“老太君,不如把周大夫和百草堂的大夫都请过来。白芍,还不快去!”   白芍领命离开。老太君狠狠的瞪了卢歆宁一眼,心道,果然不能对他心软,就他这样忤逆不孝的,即使日后真富贵了,也不会记得他们的好。   老太君虚弱无力的动了动,说道:“宁哥儿,我想坐起来,你来扶我。”   “老太君,您的身子这样虚弱,还是躺着较好。为了早日康复,您就再躺躺吧。”卢歆宁睁着两只大大的水眸,说得诚恳至极。   老太君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握拳,努力平复心情,说道:“躺久了也是难受,你扶我起来。”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不做对老太君不利之事。”   老太君深深呼吸,又道:“那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卢歆宁依言倒了杯温水,白芷上前准备扶老太君坐起,却被老太君厉喝。   “白芷,你退到一旁。”卢歆宁亲自扶着老太君坐起,然他一只手端着杯子,一只手哪里能扶起比他重的老太君?这不,杯中水洒在了老太君身上和被褥上。   老太君立即将他推开,斥道:“孽子,你是故意的!”老太君的侍从们见状,忙上前换被褥,为老太君更衣。   “老太君息怒,歆宁只是无心之失。”卢歆宁淡淡的说,“我一个人又要端水,又要扶您,力气哪够?”   老太君一边由着侍从服侍,一边训道:“你还敢狡辩!”   “歆宁不敢,您说是孙儿的错,那便是孙儿的错。”卢歆宁委屈的说道。   老太君气得几乎要晕厥,换好衣服后也不再躺回榻上,而是靠在榻边坐着。   “你这般忤逆不孝,还配做我卢家的儿孙么?!”   “老太君的话,歆宁不敢辩驳。”   “你给我跪下,就跪这儿!”   “老太君,一会儿大夫们就要来了,我这么跪着不合适吧?”   “有何不合适的?你在里头跪着,我去外间让大夫们看诊。”   “老太君,我怎么瞧着您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一点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你这说是是什么混账话!你是说我没病装病?”   “老太君别动怒,不然不管您有没有真病,也会自个儿气出病来。”   老太君恼得将手边的杯子砸了过去,一直守在旁边的白芷眼明手快的忙拉着卢歆宁退后两步,茶杯在卢歆宁脚下砸成碎片。   卢歆宁的脸色立时白了一瞬,轻轻勾起唇角,不咸不淡的说道:“原来老太君是要拿我撒气。”   这时,有侍从在外禀报:“老太君,大夫来了。”   黄芪和周大夫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周大夫在黄芪面前犹如一个晚辈。   白芍上前说话:“老太君,公子,这位是百草堂的黄掌柜。”   “见过卢老太君,铺子里的大夫今日只剩了一位在坐堂,着实走不开,在下虽不时常诊脉开方,却也是会的。”   “黄掌柜,有劳了。”老太君不在意来人的医术如何,而在意她们是否听到了他与卢歆宁的争执。   周大夫是广禄伯府惯用的大夫,平日里谁有个头疼脑热都会去请她,是以她对府内之人多是熟识。“老太君,黄掌柜医术之高强,连太医都甘拜下风,是在下望尘莫及的。”   “周大夫过奖了。”黄掌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老太君这才意识到白芍请来的人不好糊弄。   黄掌柜上前,打开药箱。“老太君,请容在下为您诊脉。”   “有劳了。”老太君有些不安的伸出了一只手腕。   黄掌柜诊脉后,神色有些凝重,颇为郑重的说道:“老太君,近日可是易疲乏无力,难以入眠?”   老太君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只是装病而已,不会真有什么事吧?“黄掌柜,我是怎么了?请如实相告。”   “老太君莫慌,日后只要保持心情平静,切勿忧思过重,慢慢调养就会好的。”黄掌柜边说边收起药箱,准备告辞离开。   “黄掌柜,不用开药么?”   “是药三分毒,老太君平日里多注意饮食和休息便可,倒是可以多在院中走走。”   “多谢黄掌柜。”   黄掌柜诊脉后,周大夫婉拒了再为老太君诊脉,与黄掌柜一道告辞离去。   老太君冷冷的盯着卢歆宁,斥道:“我看你就是故意想把我这把老骨头气死!我们卢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卢歆宁不由的挑了一下眉头,“老太君的意思是要把我赶出卢家?”   “我们卢家没有不敬尊长,忤逆不孝的子孙。”   “这是老太君一人的意思,还是您与母亲商议后的决定?”   “自然是商议后的。”   “既然已经商议好了,还叫我来侍疾,老太君是故意刁难我么?”   “你这是在质问我!”老太君扬声怒道,“叫你来侍疾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哪曾料到你竟然如此冥顽不灵!”   “老太君千万别动怒,刚才那位黄掌柜可是说了,保持心情平静。”   “有你在我们卢家,我这心情就平静不了!”老太君吩咐身边的侍从:“去!把伯爷叫来,今日就开祠堂!”   卢歆宁冷冷的看着侍从找来卢有兴,然后一堆人去了祠堂。从族谱中将儿子除名,只需组长同意就可,而卢氏一族的族长便是广禄伯卢有兴。   看着自己的名字从族谱中划去,卢歆宁的心底莫名的松了口气。   卢有兴对他说道:“宁儿,虽然把你除名了,但你还是可以继续住在府里。”   卢歆宁不禁在心底冷笑:想把好处都占了,哪能那么容易!“广禄伯说笑了,歆宁自当离去。”   卢有兴皱眉,林氏说道:“宁哥儿这是要跟我们完全划清界限呢。只是,你还能净身出户不成?”   “按理,我就是净身出户又何妨?”卢歆宁看向老太君和卢有兴,“只是,老太君,卢伯爷,请问先父的嫁妆,何时能交还我?”   顿时,卢家几位主子的心里都是一个咯噔。   老太君用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他,“卢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的!”   “原来老太君也爱说笑,男子嫁妆与妻家无关,父亲去了,理当交予儿子。只是那时,我年龄尚小,老太君便暂时拿去管着了。”卢歆宁知道父亲的嫁妆早已填了这府里的窟窿,但总要为自己争取些什么才行。   “你是在指责我吞了你父亲的嫁妆?”老太君靠在侍从身上大口喘气,也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   “老太君自然不会做出这等龌龊事,我等着您归还先父的嫁妆。”   卢有兴对先夫嫁妆之事心知肚明,看了看老太君的样子,再看卢歆宁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便说道:“想讨嫁妆,先拿嫁妆单子来。”   “卢伯爷觉得我拿不出?”卢歆宁不禁冷笑,还真是无耻至极。   卢有兴愣住,有些担心他手上真有嫁妆单子,便质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卢伯爷,我可以不要父亲的嫁妆,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从此我们再无干系。”   “你说。”   “一,不得对外毁坏我名声,我要老太君亲口当着外人的面承认,是你们容不下我。”   “你休想!”老太君怒喝。   “那就还嫁妆。”   “父亲,你便依了他吧。”卢有兴觉得这个跟还嫁妆比起来就没那么重要了。要是让人知道他们广禄伯府吞了先主君的嫁妆,那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老太君想了想,别开脸算是同意了。   卢有兴问:“第二个条件呢?”   “甘草园的人和东西,随便我带走。”   “好,我答应你。”    ☆、39 陈家   卢歆宁回到甘草园后,亲自将李珩这两年里送他的物件都收拾了出来,再吩咐白芍白芷收拾了一些常用的细软,总共也就两个箱笼。林氏等人看着便也没说什么,他们平日出个门就能带上三四和箱笼。白术找来了两辆马车,将箱子搬去了马车上。   卢歆宁走出府外,见着路人多了起来,听到有人已经在议论他被赶出家门之事,咬咬牙便在大门外朝内跪下磕了三个头,双眸含泪的上了马车。   待到老太君听到府门外之事时,气得捶胸顿足:“他哪里还需要我在人前说什么?他在大门外这么一跪,好似多委屈他一样!这叫外头的人怎么议论我们广禄伯府!”   卢歆宁坐进马车,白术在车外问道:“公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先找间客栈住下吧。”   “是。”   路边的行人听到他们主仆的对话,都震惊了。穷人家卖孩子那是养不起,广禄伯府这家大业大的,怎么要把这如花似玉的大公子赶出家门?现在就去住客栈了,日后还不知要怎样呢?   爱八卦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议论着这事,越来越多的人同情被赶出家门的未婚公子。   马车在帝都转了小半圈,终于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门前停下。   白芷白芍一人掀着车帘,一人先下车扶卢歆宁。卢歆宁刚下马车,身后就传来了急切的声音。   “卢公子!”   原来是陈府的大管家,她气喘吁吁的跑上前。“卢公子,可算是找着您了。”   “陈管家?”卢歆宁满脸诧异的看着她。   陈管家大喘了口气,恭敬的说道:“卢公子,我家主人和主君特命小的来请公子去府上小住。”   “这……”卢歆宁咬着唇,面露犹豫之色。   陈管家劝道:“卢公子,我家主人和主君年纪大了些,自从您上次回广禄伯府后,两位老人家都十分想念,尤其是主君常把您挂在嘴边惦记着。”   “能被陈老大人和主君惦念,是我的福份。”   “卢公子,您就当发发善心,陪陪我家主君。”陈管家向白芷白芍递去眼色。   白芷白芍便也劝卢歆宁去陈府。在三人的轮番劝说下,卢歆宁终于点了一下头。   陈明博夫妇早就在府中翘首以盼,待到卢歆宁过来后,都笑呵呵的十分高兴。   陈钟氏亲切的拉着卢歆宁沉默手,说道:“宁哥儿,我给你安排了院子,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一会儿看看缺什么直接跟管家说。你那院子离我那院就隔了一个小花园,走几步就能过来。”   “多谢主君。”卢歆宁心里对亲情的缺陷似乎瞬间就被填满了。   李珩收到卢歆宁出族入住陈府的消息时,刚从宫里出来。   她想了想,按耐住立即想去见卢歆宁的念头,先去了广来楼。   齐鸣见到她时,似乎很惊讶。李珩直接说道:“齐鸣,今后你直接以幕僚身份跟在我身边做事。”   “是。”齐鸣心里有些高兴,能光明正大的跟在李珩身边,意味着她不再是藏在黑暗中的棋子,不会轻易被放弃。   “我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即可去办。”   “请主子吩咐。”   “今日母皇收到我二皇姐的八百里加急奏折,鞑靼人向我们递了求和书,不日二皇姐便会陪同鞑靼使臣进京面圣。”李珩微微蹙起眉头,“你去查清楚,此次鞑靼求和的始末。”   “是。”齐鸣也不由的蹙起眉头,“主子,鞑靼土地贫瘠物少,犯关多是为了抢掠粮食。属下觉得我军与鞑靼人在边关交战多年,胜多负少,鞑靼求和是必然之事。”   “只是,今日母皇的态度让我有些在意,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可偏偏问不出来。”   “请主子放心,属下会尽快查清的。”   李珩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转而说道:“我让管家给你安排了一处小院,配了两名侍从,你把你父亲也接到府里一起去住。”   闻言,齐鸣不由的跪谢。“主子还能记着家父,他老人家必定欣喜万分,属下在这儿替家父叩谢主子恩德。”   “他毕竟曾是我生父的侍从,这些年流落在宫外也是因我父女而起。”   吩咐完齐鸣后,李珩便去了陈府,名义是拜望老师。   陈明博看着李珩面色平静的陪她喝茶说话,心里既欣赏又觉得有些好笑,一时起了玩心,想看看她究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此时,李珩的心里却是万般无奈,没想到这位老师还有这顽劣的童心。她想使个眼色让人去找陈钟氏,却发现无人可用。于是,李珩第一次意识到,身边时刻带个侍从还是很有必要的。   陈明博眼看着李珩已经喝下三盏茶了,这才说道:“王爷,老朽府里刚移植了一盆好花,不如老朽陪您去瞧瞧。”   “如此,学生倒是要一饱眼福了。”李珩松了口气,老师终于肯放过她这个学生了。   陈明博和李珩一走进花园,陈明博就停下脚步,叹道:“唉,年纪大了,走几步路就觉得吃力,我去歇会儿,王爷请自便。”   陈明博甩手退场,侍从们刷刷的迅速退离,看得李珩无语又无奈。   不一会儿,她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卢歆宁。   李珩快步往前走到他面前,白芷忙悄然退后。   “今天广禄伯府的那一出,我已经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阿珩,外头的流言是你派人传的么?”现在的流言完全是同情他,指责广禄伯府的,因此他便有这猜想了。   “我是派了人时刻注意,一有不妥就会即使掐住。不过,现在这流言并非出自我的手笔,而是广禄伯府太不仁义,世人并非那么好骗。”   “嗯,有人盯着我就放心了。”   “在陈府感觉如何?”   “之前住过一段时日,倒不觉得陌生,尤其是这府里真的很好,让我感觉很温暖很舒服。”   闻言,李珩故意做出委屈样逗他:“听你这么说,我都要吃醋了。”   卢歆宁不由的扑哧一笑,嗔道:“你别混说,我是说真的。”   李珩浅浅的笑着说道:“我是高兴,你放心,后面的事情我会安排妥善,定不让你委屈了。”   卢歆宁眉眼一弯,轻轻点了一下头。   “还有你寄放在我那儿的那只小东西,下次我给你带来。”   “好,我正有些想念小白了。”   次日,陈明博便对外透露出欲认卢歆宁为义孙的意思,听说此事的人们都震惊了。朝臣和宗室瞬时也都明了,陈家公然站到了李珩的阵营。陈家是清贵,且不说陈文则占据要职,陈明博更是文人领袖,门生遍布朝野。因此,陈家站队后,越来越多的人倾向李珩。   此时的陈府,陈明博又耍起了顽劣之心。陈钟氏很无奈,这老伴真是越老越无赖了。   “收为义子更亲切些,你就非要比成王高出两辈?也亏得成王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   “她若是连这点胸襟都没有,日后又如何能胸怀天下!”   陈钟氏顿时敛起笑容,紧张的说道:“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这话也敢说,小心隔墙有耳,今上还健在呢。”   “无妨,圣上心中有数,是位明君。更何况,这样就更坐实了我们陈家站在成王这一边的事实。”   “你就是想拉文则下水,有你这么算计亲侄女的么?”   “我是在救她。”陈明博收起笑容,眉心蹙了起来。“咱们这位成王殿下对文则有敌意,且是从小就有的敌意。”   “怎么会?”陈钟氏很惊讶,几乎不敢相信老伴的话。   “我不会看错。”陈明博很无奈,“我曾问过文则,她跟成王并无甚接触,更别说是过结了,也不知她这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你也别多想了,总之现在咱们陈家和成王已经算是同坐一条船了。文则没来找你谈过这事,我看她是默认了。”   陈明博不禁点点头,很欣慰道:“这些年文则一直做得很好,凡姐儿虽不是有大智慧的人,但好在中庸守成,会将陈家传承下去。咱们家和帝都里那些靠着祖荫的勋贵人家不同,是三代人用心经营才能有今天的清贵。我若非有足够的把握,也不会踏上成王这条船。”   陈钟氏突然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事情,有些哀伤的说道:“老婆子,我突然有些想念亦姐儿了。亦姐儿失踪那么多年,也不知她是否还活着,还能不能找到她相认。”   “文则一直在派人找那孩子,总有一天会找到的。有时候没消息便是好消息,那孩子从小就天赋异禀,她一定还好好的活着。”陈明博禁不住有些惋惜,如果那孩子还在,她必是继承陈家的不二人选。   当日午后,陈家就发出了帖子,邀请亲朋好友来参加认亲仪式。   陈明博夫妇最终决定替已逝的女儿认作义子,就这样,卢歆宁正式成了他们的义孙。   李珩虽没有到场观礼,但派管家王公公送去了一份厚礼。她的这一表现,既表达了对卢歆宁的看重,又不会让人觉得她是个耽于美色之人,表现自己的同时又间接保护了卢歆宁,着实让陈明博满意至极。    ☆、40 外祖   是日早朝,兵部尚书叶华霖上奏,鞑靼欲派使节进京求和,担任使臣的是鞑靼王的大王女,齐王请旨随同回京。献帝准奏,命礼部统筹安排。   一时间,前朝后宫的风向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下朝后,陈文则特意走近李珩。“王爷,听说广来楼新出了一种好酒,可有空去小酌一杯,下官有事请教。”   “好,陈大人请。”   二人一同离去,坐实了陈家投靠成王的传言。   广来楼的掌柜一看见李珩,便立即上前相迎,直接领着她们去了三楼的雅间。而后便有伙计先送上了一壶好茶和几样精致的点心和小菜。   陈文则的眼底不禁闪过一丝讶色,试探道:“广来楼三楼的雅间向来需要需要提前多日预订,其实下官订下的是二楼的雅间。看来还是殿下面子大,不仅能直接进了这三楼的雅间。而且似乎掌柜和伙计都对您特别恭敬。”   李珩哪里不知陈文则是在试探,说道:“东家的待遇,自然与旁人不同。”   陈文则不禁愣住,继而笑着说道:“殿下大才,下官敬佩,心悦诚服。”陈文则既相信姨母的选择,也相信自己的能力。她相信只要李珩不是残暴之徒,自己就能辅佐她成为明君。更何况,就目前来看,李珩不但不是那等残暴之徒,而且很有能力。那么,她没有任何理由不遵照姨母的选择。   “正巧手底下有一能人,帮了本王许多忙。”   “能为王爷效劳是一种荣幸,希望有朝一日能与王爷手下的能人异士煮酒议事。”   “会有机会的。”   闻言,陈文则起身拱手弯腰行礼,踏上了李珩这只船。   “陈大人,你是想与我相商鞑靼之事吧,坐下说吧。这里很安全,不会被人偷听。”   “是。”陈文则复又坐下,说道:“王爷,此次齐王立下战功,手里有了兵权,对您亦好亦坏。”   “哦?”李珩挑眉,想听听她怎么说。   “您在朝堂上的声势已超过诸位皇女,树大招风,陛下心思莫测。如今齐王即将回京将这水搅一搅,您反而更易将朝局掌握在手里。然,若是齐王执意倚仗军功和兵权与您争斗,其他势力伺机浑水摸鱼,未必不会牵制住您。”   李珩勾起唇角,问道:“陈大人认为本王该如何应对?”   “王爷,下官以为应以防为主,您不如主动避开齐王的锋芒,只暗中做出布置,控制帝都和皇宫的局面。虽京畿卫统领焦将军是齐王的婆母,但下官相信王爷可以调动五城兵马司的人。”   李珩呵呵笑道:“早已有人同本王说过这番话,你们说的只差了一样。”   陈文则诧异,“敢问王爷,是哪样不同?”   “她说本王可以调动禁卫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其实又岂止是这两支军队,京畿卫同样在她的掌控下。前世李璟掌握的势力,她怎能允许自己不掌握在手中?有些她亲自安排的事情,就连齐鸣也未必知晓。   陈文则惊呆了,更加相信姨母的选择。   “陈大人,二皇姐的事情,本王自有安排,你只需将鞑靼使节进京一事安排妥善即可。”   “是。”陈文则微微犹豫了一下,“王爷,下官收到消息,鞑靼王有意和亲,她的一位小王子也在使臣队伍中。”   “陈大人以为母皇会让本王娶鞑靼王子?”   “下官不敢揣测圣意,但王爷是唯一一位空置正室之位的皇女。下官认为王爷不如尽早定下正室,定远侯还有一位嫡子尚未议亲。”陈文则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   李珩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倒是没想到陈文则会提及定远侯叶家。“陈大人,如今宁儿已算是半个陈家人了。”   陈文则微愕,垂首回道:“王爷,下官明白了。”   陈文则离开广来楼后,小风便进来禀报:“主子,小影从蕲州回来了,现正候在外面。”   顿时,李珩眼眸一亮,“让她进来。”   “小影参见主子,属下幸不辱命,已将人从蕲州接来了,现已安置在城西的宅院。”   “小影,做得好,你便留在城西的宅子里看护他们。”   “是。”   入夜后,李珩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李玉容的寝宫。   “容儿,醒醒!”   李玉容睁开睡眼,揉了两下,迷迷糊糊的嘟囔着:“怎么梦到姐姐了?”而后,就又闭着眼睛睡着了。   李珩无奈的捏住了他的鼻子,终于把他弄醒了。   “姐?”李玉容愣愣的看着她,“你怎么在这?”   “起床穿衣服,别惊动人,姐带你去见一个人。”李珩侧身回避。   李玉容向来听她的话,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我不是前儿个刚从你府里回宫么,怎么这时候要带我去见什么人?”   “到了,你就知道了。”   李玉容穿好衣服后,走到她面前,“姐,你帮我点灯,我要梳妆,屋里只有一盏灯,太暗了,上不好妆。”   李珩瞧了瞧他,拉着他走到梳妆台前,将他按在椅子上,亲自动手将他的头发绾起,戴了朵珠花。“这样把头发理理就好了,容儿皮肤白嫩,不用再上妆了。”   李玉容听得心里极为受用,但还是嗔了一句:“你就敷衍我吧。”   “时间仓促,有些事情姐姐已经等不及要去做了。”李珩的眉眼间倏的露出了一丝哀伤。   “姐?”   李珩收起情绪,“我带你出宫。”   于是,李玉容刚想问怎么出宫,还没等他开口,李珩就抱起他跃出窗外,带着他飞檐走壁的出了宫。   “姐,我们出宫了?”   “嗯,还有一会儿才能到。”   一阵夜风突然吹来,李玉容不由的哆嗦了一下,往李珩怀里再钻了钻。   李珩看了看寂静无人的街道,放弃两点一线最短距离的飞檐走壁,选择了在街道上疾奔。   “姐,我们不坐马车么?”   “马车声音太响,我不想引人注意。这件事,一点错漏都不能有。”   李玉容莫名的紧张了起来,缩在李珩怀里一动不动,心里想着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他姐姐亲自连夜带他出宫?   城西李宅内,曹铭芊看着训练有素的侍从们,几次都未曾从他们嘴里套到有用的话,心里越发的起疑。   他避开侍从们,悄声对曹老太君说道:“祖父,这宅子里的人透着诡异,咱们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芊芊,咱们祖孙俩已经没什么可让人图谋的了,这宅子的主人能派人把咱们从蕲州接到帝都,侍从们对我们理敬有加,目前来看暂时不会伤害我们。若是有异常的地方,你想办法逃出去。”曹老太君历经了曹家的大起大落,一双饱含沧桑的眼睛看人看事都带着自己的思量。   “祖父,如今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芊芊怎能独自离开呢?”每当想起曹家如今的状况,曹铭芊就会想到宫里那位享尽荣华富贵的人,心里便止不住的涌起恨意。   这时,有侍从在屋外禀报:“曹老太君,曹公子,我家主子来了。”   曹老太君和曹铭芊相视一眼,曹铭芊的眼里露出担忧,老太君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别担心。”   二人走出门外,老太君对侍从说:“劳烦带我们去见贵主人。”   “曹老太君,请两位在屋内稍候,我家主人已经过来了。”   侍从示意他们去看走廊尽头,只见一对年轻男女正朝着他们走过来。   “主子。”   “全部下去。”   “是。”   顿时,侍从们迅速退散。   “您是这儿的主人?”曹老太君下意识的将曹铭芊护在身后,直视着李珩。   李珩温和的笑着行了一个晚辈礼,倒让曹老太君有些不解。   “老太君,曹公子,夜里凉,咱们到屋里说话吧。”   “好。”   进到屋里后,李珩将站在她身后的李玉容拉到了身前。曹老太君看着他,脑里的一根弦似乎瞬间就绷断了。   “遥儿……”曹老太君不由自主的呢喃出声,眼里溢出浓浓的思念之意。   曹铭芊疑惑的拉着曹老太君的袖子,“祖父?”   “姐,他们是什么人?”李玉容蹙着秀眉,扭头不解的问李珩。   曹老太君回过神来,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对人。他小心翼翼的满心期待的确认:“……是七皇子么?”   “你认得我?”   “真的是七皇子……”曹老太君不由的往前两步,“七皇子,我是……是……”曹老太君不可抑制的老泪纵横。   “容儿,曹老太君是你的外祖父。”李珩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平静的告诉李玉容。   “外祖父?”李玉容走到曹老太君面前,眼里闪烁着莫名的色彩。他从未见过外祖父,也未见过父妃,可他姐姐说眼前的这位老人是他外祖父,父妃的父亲,这个消息对他太过震撼了。“你真的是我外祖父?”   “七皇子,你跟遥儿长得真像。你是遥儿的孩子,我是遥儿的父亲。”   “外祖父。”李玉容相信李珩不会骗他,眼前的老人真的是他外祖父。   “哎!”   “外祖父……”   “哎!”   祖孙俩抱头痛哭,喜极而泣。曹铭芊也不由的在旁抹起了眼泪,竟然是七皇子,他们还能看到小舅舅的孩子。   李珩看着三人落泪,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   曹老太君止住了落泪,看向李珩。“您是?”   李玉容两步并作一步的快速走回李珩身边,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抢先说道:“外祖父,这是我五皇姐,从小就属五皇姐对我最好了。”   “草民拜见成王殿下。”曹老太君带着曹铭芊叩行大礼。   李珩忍住想要亲自扶起外祖父的冲动,只是温和的说道:“老太君不必多礼,您是容儿的外祖父,本王自然也会敬您如长辈。”   曹老太君的心里很忐忑,这是君后嫡出的皇女呀,她把他们祖孙俩接进帝都就是为了让七皇子与他们见面?曹老太君是不可能相信的。“王爷仁厚,草民愧不敢当。”   李珩摸了摸李玉容的脑袋,对他柔声说道:“容儿,去和曹家表弟说会儿话,姐姐有事要与老太君详谈。”    ☆、41 无题   李珩将李玉容送回寝宫后,便安排人在齐王府埋下了暗桩。她能相信李玮,却是不得不更加提防曹子逍。   回到成王府后,李珩揉了揉眉心,再次想起自己在龙棠山解毒时的梦境。   “小风!”   “在。”   “去把小影叫来,我有事让她去做。”   “是。”小风连忙退出去城西宅子寻小影。   小沙看见小风匆匆离开,便走进内室为李珩铺床宽衣。   李珩坐在窗前的贵人椅上闭目眼神,眉心不由的蹙了蹙,看上去甚是疲乏。   小沙看着自己从小服侍的主子,犹豫了数秒,而后慢慢走了过去。他站到她身后,将双手放至她的两肩力度适中的按了起来。   李珩一愣,但小沙的按摩让她感到很舒服,便由着他继续为她按按肩膀。   “殿下……”小沙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双手慢慢的环上她的脖子。   李珩拿来他的手,将他推远了两步,冷声道:“小沙,以后你不用进内室伺候了。”   “殿下恕罪。”小沙连忙下跪请罪。   “出去!”李珩微微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气息。   “是。”小沙伺候了她那么久,自然知道她是认真的,咬牙退下。   小风和小影到时,见小沙跪在院中,两人不约而同的蹙了一下眉头。小影进屋去见李珩,小风便走到小沙身边。   “发生什么了,主子罚你跪在这儿?”   “姐,主子没罚我,是我自己跪的。”   小风看着他这副样子就猜到了七七八八,毕竟他们姐弟俩从小相依为命,一同跟随李珩多年。“你这是何苦呢?”   小沙只垂首不语。   屋内,李珩吩咐小影:“你再去蕲州一趟,彻查曹家二十年前进京之前和十七年前突然离京后的事情,尤其是曹子逍的所有事情,还有当年跟他有私的那个人。”   “是。”小影仍单膝跪在原地没有动。   “嗯?还有事?”   “主子,属下想求个恩典。”   “说吧。”   “请主子将小沙赐予属下。”   李珩微微一愕,她们几个都是最早追随她的,她没有忘记他们的终身大事,只是也没为他们做主过。“只要小风同意,我便没意见。把这趟差事办妥了,等宁儿过门后,让他亲自为你们主婚。”   “多谢主子恩典。”   次日,小影便启程再去蕲州,而小沙则被李珩打发到城西宅子代替小影。   是日,陈家东西二府共同设下家宴。这是卢歆宁第一次参加陈府家宴,他挑了一套湖蓝色的衣裙,头上簪着一支坠有两颗小黑东珠的步摇,看上去清秀爽朗,也不失礼。   “白术呢?”卢歆宁知道她就在附近,但是很少看到她,似乎到了陈府后她就很少露面。   “估计待在某个犄角旮旯里吧。”白芷微微扬声,他的话音刚落,白术便出现在垂帘后面。   “公子,有何吩咐。”   “白术,今晚陈府家宴,你随我同去,也让陈府的人见见你,别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里。”   “公子,这怕是有所不便。”   “无妨,你是阿珩给我的侍卫,不会有人说闲话。”卢歆宁下意识的瞥了要白芷白芍,“说起来我从未问过你的私事,是因为阿珩让我不要管你的事。但有些事,我还是得关心一下的。你今年有二十了吧,娶过夫么?”   “回公子,白术今年刚满二十。在遇到主子和公子前,一直都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未曾娶夫。”   “可曾想过安定下来?”   “白术听从主子的安排。”   “你主子那,我去说。现在,我想知道你自己的想法。”   “公子……”白术垂首不语,似乎很为难。   “白术,你仔细想想,想好了告诉我。”   “是。”   卢歆宁又看了眼白芷白芍,心里微微叹息。   陈府此次的家宴摆在陈文则府的花厅,卢歆宁随着钟氏到时,内眷们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和一般人家的家宴差不多,男席上多是互相问问近况,聊聊子女。   陈文则的正君尤氏却是暗暗打量了守在不远处的白术好几回,眉心不由的皱了皱。   “歆宁,你那位侍卫,之前怎的没见过?”   “她呀,您有所不知,白术是成王殿下的人,她平时露面少,今日也是我特意叫她过来的,免得日后冲撞到府里的人。”   “我瞧着倒是有些面善。”   “大侄女夫君,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还真是眼熟,是长得像你们府里之前的管家吧。”   “是陈松管家,她在外寻找亦姐儿和柏青多年。”   突然间,席上安静了下来,卢歆宁愣住了。   “歆宁,能否把人唤过来让我们瞧瞧,问她几句话?”   “好的。”卢歆宁示意身后候立的白芷去唤人。   只见白芷过去和白术说了几句话,白术的眼里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神色,继而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   “公子。”白术目不斜视的站在卢歆宁侧后方,她是李珩的人,自然可以不用向陈家这些主子们见礼,只是毕竟这是在陈府,似乎有些不给他们面子。   卢歆宁有些尴尬的朝众人笑笑,对白术说道:“白术,两位主君想问你几句话,你好生回话。”   “是。”   “白术不是本名吧,你以前的名字是什么?”   “仇恨天。”   这是什么名字?陈家在场的人都不由的愣了一下。   “你是哪里人士,可还有什么亲人?”   “祖籍云州,家母应尚在人世,只是已十数年未见。”   顿时,钟氏和尤氏心里燃起了希望,陈家的祖籍就是在云州,陈松这些老仆都是从云州跟过来的。   “你是柏青么?”尤氏满怀期待的开门见山的问。如果柏青还活着,那是不是意味着亦姐儿也活着,可以找到亦姐儿了?   “是,主君。”白术突然跪了下来。   尤氏激动的站了起来,焦急的问:“柏青,亦姐儿呢?这些年,你们在哪里,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回来?”   “……”白术沉默着。   女席那边听到消息,陈明博让人撤了席子。   “你真的是柏青?”就连一向从容冷静的陈文则也表现得不淡定了。   “大人,柏青没用,没保护好二小姐。”   陈文则脸色苍白的沉默着,尤氏垂泪不止。陈明博做主散了家宴,把小辈们打发了回去,只留下陈子凡和卢歆宁。   陈明博朝卢歆宁问道:“歆宁,柏青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其实她更想问,李珩知道多少。   “义祖母,我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她曾是江湖人。”   陈明博点点头,并不怀疑卢歆宁的话,转而问白术:“柏青,当年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老大人,柏青不敢忘记。当年我和二小姐被人掳走后,和好多小孩关在一起。后来,有人将我们救了出来,但我和二小姐在逃跑的时候分散了。我又被抓了回去,那人大概一时兴起,收我为徒,一边折磨我,一边教我武功,直到我学有所成,杀了她才重获自由。之后,我就一直在找二小姐,直到遇见成王殿下。”白术声音平静,听的人却是震惊不已。   “那你可有查到些什么线索?”   “事隔十数年,早就没什么线索可查了。”   陈明博用手指轻敲着椅子扶手处,她相信卢歆宁不知道柏青与陈家的关系,但敢确定李珩对柏青的过去必然是知晓的。“柏青,你为何会追随成王?”   “机缘巧合,主子给了柏青新生,如今柏青是公子的侍卫白术。”   白术这么说,陈明博和陈文则都听明白了。李珩知道有关柏青的全部事情,柏青仍会是李珩的人。   陈文则已经回过神来,说道:“柏青,你能活着便是一件大喜事,我让人通知陈松,等你娘回来后,要好好孝顺她。这十几年来,她一直没放弃过寻你。”   “是。”白术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她还有母亲,找了她十几年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尤氏在旁抹着眼泪,对小女儿的思念更浓了。钟氏在旁劝慰:“柏青能回来,亦姐儿也会回来的,总归现在还是有希望的。”   尤氏想到了找陈子亦的人,焦急的朝陈文则问道:“妻主,陈松回来后,谁去找我们的亦姐儿?”   “别担心,我另外派人去找。别难过,咱们的亦姐儿,会找回来的。”   卢歆宁回到自己的屋里时,小白貂瞬间蹿到了他怀里。   “小白?”卢歆宁的眼里露出惊喜,环顾四周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当下便觉得失望。他摸了摸小白貂,轻声说道:“是阿珩亲自送你来的么?她是不是一放下你就走了?”   白芷白芍服侍着卢歆宁梳洗,卢歆宁看着白芷的神情,不由的叹道:“白芷,白芍,我不会轻易把你们指给谁,也不会让阿珩那么做。如果你们自己看上了谁,若是两情相悦,便主动告诉我,我会成全你们。”   白芍回道:“公子,我们不敢心存他念,全凭主子和公子做主。”   卢歆宁顿觉无语,心想:该找阿珩好好聊聊了。   白芍见卢歆宁蹙着眉头不说话,连忙给白芷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说个话。   白芷却是问道:“公子,如果不是两情相悦呢?”   “强扭的瓜不甜。”    ☆、42 请人   卢歆宁敲打了几句白芷,让二侍退下后,便抱着小白貂去休息。   突然,小白貂从床上蹿了下来,缩到了衣柜里。卢歆宁一回头,便看到李珩正站在垂帘边望着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卢歆宁很无奈,小白还是这么怕她。   “这小东西躲得可真快。”李珩答非所问。   “刚才你去哪了?”卢歆宁却是不肯绕过这个问题。   “跟白术聊了几句。”李珩知道他这是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了。“她的事情,我一早就知道了。先前不让你知道,是因为我还摸不准陈家人的态度,不想让你烦忧。”   卢歆宁轻哼了两声,没有说别的。   “白术答应为我卖命,我答应帮她查陈子亦的下落。”   “查到了么?”   “哪有那么容易。”李珩摸了摸他的头。   “当年去救那些小孩的是什么人,你查过么?”   “查了,没线索,同样查不出来。包括当当年常行侠仗义的武林中人也查了,仍是一无所获。”   “那么,白术师傅的仇家呢?”   “你是说……”李珩倏的眼睛一亮,不由的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我现在就派人去查。若是能查到些线索,陈家可就欠咱们一个大人情了。”   “我是因为白术才关心此事的,才不像你是为了算计陈家。”   李珩微微眯了一下眼,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卢歆宁愣愣的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她。   “竟敢在我面前关心别的女人,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   “阿珩?”   李珩把他放在床上,倾身覆了上去,开始细细亲吻他。   “唔,阿珩,你别这样。”   “宁儿,别怕,我会很温柔的。”李珩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她尽量安抚着他。   门外,白芷和白芍皱着眉头纠结不已。刚才陈管家来说,两位大人请殿下去外书房说话。   “白芍,要不你进去通禀吧?”   “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这个时候进去打扰,他们会被主子活剐了吧……   “主子,两位陈大人请您去外书房。”   “阿珩,唔,是白芷白芍。”   “别理他们。”   “主子,两位陈大人请您去外书房。”二侍扬声重复了一遍。   这下子卢歆宁终于听清楚了,他真是丢脸死了,急道:“是义祖母和陈大人。”   李珩皱着眉头起身,整理好衣衫,心里极度不爽,竟然被打扰了。   “好啦,你快过去吧。不是说成亲前不碰我的么?真是的,你今天是怎么了?”卢歆宁撅着嘴巴表示不高兴。   李珩好笑的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头,替他盖好被子。“我走了,你好好歇息,改日再来看你。”   李珩走出内室,白芷白芍低着头站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记住你们不是陈府的侍从。”李珩不咸不淡的说。   “是,奴才知错了,请主子责罚。”白芷白芍连忙跪下请罪。   “以后你们的主子就只是宁儿。”   白芷白芍愣了一下,继而怔怔的看着李珩已经大踏步离开。   “白芷白芍,你们进来。”   卢歆宁扬声将他们唤了进来,刚才李珩在外间说的话他都听到了,果然就见白芷白芍脸色苍白。他把手枕在头下,侧身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别担心,阿珩没真生气。”   “公子,我们没应对好陈管家。”白芷白芍跪了下来,“我们今日的做法就等于是默认了主子歇在公子这儿,没有保护好公子的清誉。”   听他们这么一说,卢歆宁蹭的一下就红透了脸。   “下次注意就行。”他宽慰他们,而后又低声补了一句:“我也会注意的。”   “公子,主子说……”   “她的意思是,以后你们的事情,她不会再过问,完全由我做主。”   白芷白芍面面相觑,而后便有些惊喜的望向卢歆宁。   “这下可以安心了吧,她还是很认可你们的。”   “主子对公子真好,我们俩是托了公子的福。”白芷白芍笑嘻嘻的打趣,一扫阴霾。   “好了,我要歇息了,你们下去吧。”卢歆宁边说边拉了拉被子,眼皮沉得闭了起来,心想今晚她应该不会再过来了吧。   “是。”白芷白芍熄了灯,静静的退出内室。   李珩走进外书房,陈明博和陈文则正相顾无言,气氛有些低沉。   “王爷,请恕下官冒昧,在这个时候请王爷过来说话。”   “陈大人不必客气,是为了令爱和白术之事吧?”   “王爷……”   “陈大人不必着急,令爱之事白术已向本王禀明,本王也会尽力帮忙查探的。”   “多谢王爷。”陈文则起身郑重的拱手欠身行礼。   陈明博补充道:“王爷,白术是陈家老仆陈松的独生女柏青,陈松一生为陈家奔波劳碌,找了我们家亦姐儿和柏青十数年,老朽看着实是不忍。今日老朽在这儿腆着脸面向王爷求个恩典,可否放柏青回到陈松膝下?”   “老师,我倒是有些糊涂了。”李珩轻轻勾起唇角,“白术为我做事,和孝顺母亲应该不冲突吧?她不但要为母亲养老,而且也该成个家了,总得做点事情来养家糊口才行。”   “王爷说的是,反是老朽糊涂了。柏青梦得王爷看重,是她的荣幸。”   “老师,她现在是白术。”   “是,她是白术。请王爷见谅,柏青这个名字叫惯了。”   “无妨,老师知道她是白术就好。”李珩站起身,“夜色已深,我就不打扰了,老师和陈大人请早些歇息。”   “恭送王爷。”   李珩走后,陈明博不禁感慨了一句:“五殿下真的已经长大了。”   “姨母,王爷强调柏青是白术,到底有何深意?”   “你没听出来?”   “倒是听出来一些了,只是有些奇怪。”陈文则皱了一下眉头,“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很看重柏青,可实际上她并没有将柏青放在身边委以重任。”   “怎么没有?她不是把歆宁的安全交予柏青了么?”   “这也算?”   “文则,你没有在王爷面前说过不该说的话吧?”   陈文则微愕,“我建议过王爷尽早定下正君人选,提过定远侯的嫡子。”   “糊涂!你这是把歆宁置于何地?这话若是旁人说也就罢了,咱们陈家人却是不能说的。看来今晚的事情,她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了。”   “姨母,那现在该怎么办,需要做些什么来补救么?”   “这倒不用,只要我们善待歆宁便是。歆宁这孩子自幼丧父,广禄伯府又是那么个样子,应该从小就没感受过什么亲情,好在你姨父把他当亲生的一样。你回去再跟尤氏说一声,让他多到这边来走动。”   “是,姨母。”   “日后王爷若是荣登大宝,我们陈家既可以说是外戚,又算不得是真正的外戚,这其中的一个度,你和凡姐儿要仔细把握。”   次日,卢歆宁起床后,没等白芷白芍进来服侍,自己找了件高领的衣裳穿好,对着铜镜仔细照了照。   “公子醒了么,我们进来服侍。”   “进来吧。”   白芷白芍看到他已经更衣,相视一眼,说道:“公子今日这身衣裳很漂亮,但天气渐热,公子不如换一身?”   “不用了,今天就穿这件。”卢歆宁很窘迫,他也不想穿这种高领的,但是没办法啊……   就在他心里埋怨李珩没分寸时,陈钟氏身边的侍从过来了。   “公子,主君请您过去用早膳,西府主君也过来陪主君用早膳了。”   “好,我这就过去,本来就正准备去给义祖父请安呢。”卢歆宁心想,尤氏过来,是为了白术之事吧。可白术和白芷白芍不同,阿珩日后还要用她做事,他不能做主。   卢歆宁到时,钟氏和尤氏正说着话。   “歆宁给义祖父、堂姨父请安。”   “歆宁,好孩子,快过来。”钟氏忙招手唤他过去。“饿了吧?我这就让人摆饭。”在他说话间,侍从已经开始往桌上摆早膳。   “原本不是很饿,但这会儿倒是想吃了,义祖父这儿的小厨房,做的东西最美味了。”卢歆宁笑着说道,搀扶着钟氏走向餐桌。   尤氏笑着说道:“瞧这小嘴甜的,自从歆宁来了之后,姨父的胃口都好多了。”   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卢歆宁的衣领,想起自家妻主说昨夜管家是从卢歆宁那儿将成王请去书房的。如果真是自家的孩子,他们做长辈的就该好好管教了。但卢歆宁只是姨母姨父的义孙,且那个人又是成王,他们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钟氏拉着卢歆宁坐在自己身边,吩咐侍从为卢歆宁布菜,劝他多吃点。   正是平日里这种看似寻常的小事情,总能让卢歆宁感到温暖,在钟氏身上汲取到亲情,让他生出浓浓的孺慕之情。   尤氏离开后,钟氏将侍从们打发了下去。尤氏不会说的话,他会说。“宁哥儿,你和王爷有没有?”   “没有。”卢歆宁连忙否定,一张俏脸白了又红。   “没有就好,就算你想把心掏给她,也别让自己吃亏了。”   “嗯。”卢歆宁乖巧的点了点头,心里流出一股暖意,这位长辈是继贤王君后第二个跟他说这些贴心话的。    ☆、43 使节   鞑靼使节抵京前夕,献帝命李珩协理接待使节之事。   是日,陈文则带着礼部官员在城门外迎接鞑靼使臣和李玮,李珩则亲自出面在驿馆外迎接使臣。最受皇帝重视的嫡皇女亲迎,给足了鞑靼使节尊重,在驿馆外迎接,也不失大国的脸面。   鞑靼大王女察伦是个精悍的小个子女人,体型与一般的鞑靼人不同,但她那双眼睛甚是犀利,只需瞧上一眼,便能让人不敢小觑。   陈文则站到李珩边上做介绍:“王爷,这两位是大王女察伦殿下和四王子可伦。察伦殿下,可伦王子,这位是成王。”   “成王爷,久仰大名。”察伦笑着与李珩寒暄。   “察伦殿下,一路辛苦了,请先进驿馆稍作歇息。”   礼部官员井然有序的安排着使臣下榻之事,李珩和察伦说着话,陈文则和可伦陪在一旁。   李珩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说道:“察伦殿下,本王就不打扰了,明早会有人来接诸位使臣进宫面圣。”   “成王爷慢走。”察伦也不留人。   陈文则拱手亦道:“察伦殿下,下官也先行告辞了。”   她留了一名礼部官员在驿馆,便快步追上李珩。   李珩坐在马车上,示意小风掀起车帘。“陈大人,本王送你一程。”   “多谢王爷。”于是,陈文则坐进马车,她知道李珩有话问她,她正好也有事想禀报。   “王爷,齐王进京后便直接进宫去了,是陛下身边的路公公亲自来宣的旨。”   李珩点点头,却问道:“此次一同进京的将领,陈大人以为如何?”   “粗犷,不拘小节。”陈文则一想起在城门口见到的那些军士,就不由的皱了一下眉头。   李珩轻轻扬起唇角,不以为意的说道:“军士们在边关摸爬打滚惯了,有些不知礼也是能理解的。”   “王爷说的是。不过,王爷,有一位年轻将领很特别。”   “秦风?”   “正是此人。王爷,此人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颇有野心,可不用,也可善用。”   李珩不禁赞赏道:“只是城门口初略见面,陈大人就能看出这么多,和我手下人查到的情况一致,佩服。”   “王爷过誉了。”   “陈大人颇有老师之风,日后本王还需陈大人竭力相助。”   “下官定当为王爷鞠躬尽瘁。”   “察伦此人,陈大人以为如何?”   “此人工于心计,需仔细应对。”   “嗯。”李珩微微眯起眼睛,有些担心察伦这一路从她那个少根筋的二皇姐那儿套了多少话。   “王爷,那个可伦王子似乎颇为受宠。”   “本王看出来了。察伦一边跟我说话,一边还注意观察他的神色,她对可伦似乎带着几分小心。”   “王爷,下官会派人打探清楚。”   此时,李玮面圣后,就去钟粹宫请了安,而后急匆匆的来到了霁月宫。   曹子逍用手揉了揉太阳穴,问身边的侍从:“齐王还没来么?”   “主子,奴才已经让人去探过了,殿下刚从钟粹宫出来,马上就能过来见您了。”   “父妃!”李玮大踏步走进了殿内,在曹子逍面前恭恭敬敬的叩行了一个大礼。   曹子逍眼眶红红的,“快起来!咱们父子俩,那还用的着行这样的大礼。”   “父妃,女儿离京一年多,没有伴在您膝下好好孝顺您,心里愧疚的很。”   “玮儿……”曹子逍伸手拉着她仔细瞧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父妃,女儿是幸运的,只一年多就从边关回来了,原本还以为没个三五年回不来呢。”李玮憨笑着说。   “那是你能干,一去边关就让鞑靼降和了。”曹子逍引以为豪。   “父妃,这哪里是我的功劳,我压根就没出什么力。”   “不管怎么说,你都能记上这次的战功。”   李玮看着曹子逍,见殿内侍从在她进来后就都退了出去,便正容道:“父妃,女儿不想争那个位子。”   闻言,曹子逍放开抓着她的手,脸上覆上一层冰霜。“你不争?不争就是死。”   “怎么会呢?现在朝中的局势很明朗,五皇妹不会伤害我的。”   “她不会害你?”曹子逍突然瞪大双眼,厉声道:“她是最有可能会害你的人!”   “父妃,你对五皇妹是不是有误会?”李玮皱着眉头。   曹子逍又揉起了太阳穴,眉头皱得很厉害。   “父妃,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去传太医。”   “不用,只是最近时而觉得头疼。”   “父妃,还是让太医来请个平安脉吧。”李玮担忧的说。   “你忘了?太医院每月会有人来请两次平安脉。这次的平安脉就在昨儿个,太医没说有什么问题。大约是有些乏了,才会头疼,歇会儿便会没事。”   “父妃,那您好好歇着,我明日再来问安。”   曹子逍本想让李玮再留会儿,但着实头疼,便让她先回了。   李玮唤了侍从进来服侍曹子逍,便离开了霁月宫。   曹子逍躺到榻上,吩咐侍从点了安神香,便合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然而,不一会儿他便看到了曹子遥,惊得大喊了出来。   “主子?”   “子遥,是子遥!他来找我索命了!”   侍从震惊的连忙安抚他,“主子,您清醒一下,是梦,您梦魔了,不是真的。”   “啊……”曹子逍又是一声尖叫,将身边最亲近的侍从推了开来。“你走开,不要靠近我。”   “主子,您快醒醒!”   或许是累了,曹子逍无力般的趴在榻上哭了起来,渐渐恢复了神智。   是夜,霁月宫中飞出了一只灰色的信鸽。   一名年轻的黑衣男子将信鸽截下,悄然入了成王府李珩的书房内。如果李玮看到他,一定会发现这是她今日在霁月宫中见到的新面孔。   “把信鸽放了,盯紧霁月宫里的情况。”李珩如是吩咐。   待黑衣人退下后,书柜突然移动,一人从密室走了出来。   李珏连声咳嗽,李珩忙为她倒了杯温水,而后握着她的手缓缓输送些微内力。   李珏缓了过来,“好了,习武不宜,别浪费你的内力。”   “只是一点点,多了我也不敢,怕你受不住。”   “五皇妹,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先知道大皇姐的意思,其实你也是受害人。”   “若你想为曹贵君报仇,我不阻止你。曹贵君的死,曹子逍是罪魁祸首,但你我都明白,伤害了曹贵君的人,又岂止是曹子逍一人。”   李珩想起了李珏两世对自己的照顾,犹豫了两秒,徐徐说道:“只要大皇姐想……”   “不,我什么也不想。”李珏打断了她的话,“五皇妹,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因为我的想法而影响了你。”   李珩的心里顿时溢出一股暖流,李珏越是这么说,她就越发的不能不顾忌她。“大皇姐,我心里有数,虽然父后和沈家也害过父妃,但最可恶的是幕后黑手。”   “你能原谅父后和沈家?”李珏的心里不由的生出希望,甚至连她的语气都带着期盼的颤音。   “不能。”李珩顿了顿,“大皇姐,我不能原谅他们,但我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只要他们今后能忏悔就行。”   “五皇妹,我们仍是最亲的姐妹,一直都是。”李珏心里很清楚,她的这位妹妹是在顾忌着她。“对了,二皇妹那里呢?”   “最好的结局是二皇姐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似乎不太可能。同样是杀父之仇,我能理解她的想法。”   “这怎么行!一定会有办法的,我怎么能看着你们两个相杀呢?”李珏心惊不已,急得又连声咳了起来。   “大皇姐,深呼吸,不要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宜情绪波动太厉害。我现在就告诉你,是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今后不要被我和二皇姐之间的事情影响到病情。”   “五皇妹,你答应我,不要轻易对二皇妹下手。”   “如果她先对我下手呢?毕竟是杀父之仇,我不会饶过曹子逍,同样的,她又岂会放过我?”   “我来居中调节。五皇妹,你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二皇妹那里,我来想办法。”   李珩看着异常坚定的李珏,终是不忍拒绝她,便先点头应了。至于到时候会如何,她会视情况而定,总之不会做那刀板上的鱼肉。“不过,大皇姐,请你答应我,千万不要累到了自己,一定要量力而为。”   “好,我答应你。”   “大皇姐,我送你回去,姐夫该等急了。”   “你姐夫那人就是嘴上逞强,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李珏想起李珩带她走时,徐舒华狠狠的对李珩放话说,如果天亮前不把她安然无恙的送回去,他就带着人打上成王府的大门。   “我没真的在意这个,姐夫是个聪明人,他哪里会真的带人来我门前打闹。其实我反而很高兴,姐夫是真心待大皇姐的。”   “你姐夫跟着我,委屈他了。”李珏难掩歉疚和惋惜的叹道,“我甚至不能给他一个孩子。”   “再过个五六载,若是大皇姐和姐夫一直没有孩子,我过继一个给你们可好?”   李珏顿时露出喜色,但只一会儿便被忧色覆盖。“自己的孩子,哪里真能舍得?”   “大皇姐,我是认真的。”   李珏愣住,继而玩笑般的说道:“我跟你姐夫是只要嫡女的。”   “我只会有嫡出的子嗣。”   闻言,李珏不禁怔怔的望着她,“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大皇姐如果一直没有子嗣,我便将第二个女儿过继给你和姐夫。”李珩早已仔细的考虑过了,这样的话,大皇姐就不用再为姐夫的将来担心了。   李珏的心里溢满了感动和激动,笑道:“卢公子那里,我和你姐夫可不管,你自个儿跟他说去。”   “他会同意的。”李珩想了想,又说道:“大皇姐,江南是个适合疗养的好地方,待此事了结后,不如你和姐夫去那里静养几年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关于曹子逍的内容,是根据某位同学先前的留言而改过的 O(∩_∩)O哈哈~ ☆、44 风波   翌日,鞑靼使臣面圣后,献帝在宫中设下御宴。   席间,察伦口若悬河,可伦沉默寡言。然而,李珩却察觉到可伦的视线时常停留在她身上,似乎是真的被权衡利弊和分析取舍了。   突然,察伦借口方便离席,有宫侍近前领着她离开。   李珩对随侍一旁的小风使了个眼色,小风便立即悄悄跟上。   察伦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露声色的继续饮宴。   没过多久,小风便匆匆回来,附在李珩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李珩脸色铁青,急忙离席。   李珩到毓秀宫的时候,察伦已经被人带离。   李玉容一看到她,便顾不得有其他皇子和侍从们在场,径直扑到她怀里哭起来。   “容儿,别怕。伤害你的人,无论是谁,姐姐都不会放过她。”   “姐,我没事。”李玉容哽咽着说,“那个人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幸亏大皇兄过来找我说话,不然,不然……”   “好了,好了,容儿不哭,已经没事了,没事了。”李珩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这个察伦,竟敢打容儿的主意!   安抚了李玉容后,李珩托李玉漩在旁照顾他,便匆匆离开毓秀宫。刚走出院门,她便看到沈一扬独自靠在墙角,不由的走了过去。   “王爷。”沈一扬站直身子行礼。   “不必多礼。”   “王爷,七皇子现在可好?”   “他很好。只是,本王不希望你离容儿太近。”李珩微微眯起眼睛,这也是个打容儿主意的人。   “王爷,一扬想求娶七皇子。”   “不可能。”   “王爷,我和七皇子是两情相悦,您何必棒打我们?”   “哦?”李珩冷笑,“不如让容儿亲自来选,看看他是选择和你两情相悦,还是选择听本王的话离你远些?”   “王爷,我对七皇子是真心的,请您成全。”沈一扬心里泛苦,容儿对成王的信任和依赖是她不能及的。   “你死心吧。”李珩拂袖而去。   宴会结束时,察伦提出和亲,求娶夏朝皇子。献帝没有表明态度,暂先打发了她。   次日,李珩约见了可伦。   可伦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反而笑着对李珩说道:“成王殿下,您来找我,比我预计中的要早一点。”   “四王子,明人不说暗话,贵邦的来意,不妨直接说出来吧。”   “成王是个爽快人。”可伦扬起唇角,“不过,我们此番确实是为和谈,和亲也是事先打算好的诚意。”   “四王子待在使臣团中,让人误会是你来朝和亲,结果却是大王女求娶我们的皇子。”   “这是二择一的结果。”   “哦?”   “如果成王愿意娶我,大王姐可撤回请求。”   “……”李珩不禁蹙起眉头。   可伦却是嫣然一笑,说道:“看吧,成王并不乐意,那便只能让大王姐求娶贵国皇子了。”   “真是好算计。”李珩忍不住想要为他们拍手叫绝。   “让成王见笑了,在我们离京回鞑靼前,王爷可仔细考虑。”   “好,本王告辞了。”   李珩离开行馆后,站在帝都的大街上久久不知该去哪里。小风默默的守在一旁,不知是该继续做个隐形人,还是上前劝说几句。   “小风,进宫。”李珩决定先去探探献帝的意思。   御书房内,献帝刚和几位肱骨大臣商议结束,看到她前来并不意外,继续埋头批阅奏折,直截了当的说道:“朕已决定答应鞑靼大王女的求婚。”   “……”李珩隐忍着。   献帝抬头看了她一眼,“能学会隐忍是好事,上位者最忌感情用事。”   “母皇决定命哪位皇子和亲?”   “长幼有序。”   李珩得了准信后,便来到了毓秀宫外。她静静的站在大门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抉择。毓秀宫的侍从发现她后,忙上前请安。   “去请大皇子过来一见。”李珩低声吩咐。   侍从愣了一下,又忙跑进去通禀。   不一会儿,李玉漩便盈盈走了过来。   此时,李珩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人,竟觉得有些恍惚。她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李玉漩的时候,便也是在那里。彼时,她央着大皇姐和二皇姐一起来打听容儿进学的情况,她请他帮忙照看容儿。   “五皇姐。”李玉漩面色平静的微微屈膝行礼。   “漩弟……”李珩顿住,不知该如何开口。   “五皇姐的眉头皱得可真厉害。”李玉漩轻笑着说。   李珩放松下来,舒展眉头,说道:“突然发现漩弟已是及笄之龄,该谈婚论嫁了。”   “前几日君后刚做主为我办过笄礼,五皇姐派人送来的礼物,我很喜欢。”   李珩点点头,犹豫了半秒,说道:“漩弟,我为你在帝都的青年才俊中择一佳偶,你尽快出阁吧。”   李玉漩愣了一下,而后眉眼轻轻一弯,说道:“五皇姐,是定下来让我去和亲了么?”   “……”   “从五皇姐独独只把我叫出来,没有见七弟,我就知道了。”李玉漩轻轻摇了摇头,“我可以去和亲,五皇姐不用为难。”   “不行。”   “五皇姐,你能做到这里,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李玉漩说着说着,眼眶便有些红红的。“这几年来,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七弟,他拥有了皇姐最多的宠爱。五皇姐似乎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弟弟,其余弟弟好像都是多余的。有时候我就想,只要五皇姐能多在意一下我这个弟弟,我就很满足了。后来,五皇姐带我和七弟去王府小住了段时日,那几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漩弟,虽然我最宠容儿,但也没有完全忽视你。”   “我知道,比起其他皇子,我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即使是这样,那也是沾了七弟的光,一切都是从皇姐们来拜托他照顾七弟开始的。李玉漩看着面露心疼之色的李珩,突然就鼻子更酸了,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李珩在心里轻叹,拿过他手里的帕子为他擦了擦眼泪。“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哭,没想到竟是我惹出来的。”   李玉漩拿过帕子,自己擦干眼泪。“我不哭,以后再也不会哭了。”   “漩弟,你且安心。你的终身大事,我会安排妥当。”   “五皇姐,我是皇长子,和亲这种事理应由我来完成。”   “你太通透了。”李珩的眼里露出不认同的目光。   “我是皇子,所以我能明白弟弟们的心思。换其他人替我远嫁鞑靼,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别担心,谁也不用远嫁和亲。”   “五皇姐?”   “没事的,别多想,好好调整心情,放轻松些,一切有我在呢。”   “嗯。”   安抚完李玉漩后,李珩便准备出宫回府。这一日,她似乎说了很多话,做了很多事,竟感觉疲累不堪。   沈一扬在出宫的路上等着她,看到她走近便上前说话。   “王爷,我有办法能让鞑靼打消和亲的念头。”沈一扬低声说道,脸上扬着自信。   李珩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倒不怀疑她说大话,只觉得有些意外。“不用,本王已有打算。”说罢,她便大踏步向前。   沈一扬一愣,连忙跟上她,继续说道:“王爷,我的办法可以不动一兵一卒,不费唇舌。”   李珩停下脚步,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审视与一丝危险。“一扬,本王不是臣女,而是皇女,更是手握重权的亲王。”   沈一扬彻底愣住,怔怔的看着李珩逐渐走远。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和李珩的不同之处。她想方设法的想出了迂回的解决办法,却在李珩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李珩身居高位,她可以用权势逼迫鞑靼,方法简单粗暴却也最有效。   次日早朝,有人首先提出拒绝鞑靼大王女的请求,皇子和亲是示弱的表现,有损朝廷威严,且有可能反是会助长鞑靼的嚣张气焰。此言一出,文武百官中只余附议声。   献帝瞥了眼几个女儿,问李玮:“齐王到过边关,又一路护送鞑靼使臣进京,你是怎么看的?”   “启禀母皇,儿臣以为众臣言之有理。”李玮是觉得,和不和亲都无所谓,只要自己的拳头够硬就行。不过,她不知道的是,献帝首先询问她的意见,足以传达了对她的看重,这不禁让有些人动了心思。   李珩垂首不语,刚才献帝的那一瞥,她就明白献帝已知晓大臣们是受她怂恿了。更何况,她在暗中做的那些事情,也并没有瞒着献帝,甚至还故意透露给她。一个有心纵容,一个刻意表现敬重,这便是她们母女俩的方式。   献帝沉吟了片刻,良久才说道:“礼部陈爱卿何在?”   “臣在。”陈文则出列。   “陈爱卿,由你去和鞑靼大王女商议取笑和亲之事。”   “臣遵旨。”陈文则松了口气,她不担心此事是否能办妥,而是担心李珩暗中联络大臣是否会惹恼了今上。如今看献帝并未有不满的迹象,她便更放心了。   退朝后,陈文则便匆匆去到行馆,按照事先与李珩商议的方法游说察伦和可伦。    ☆、45 曲终   行馆内,陈文则有礼有节,言辞中却透出强势。夏朝的态度,让察伦和可伦都很意外。   正当察伦和可伦商议对策时,鞑靼传来了消息,鞑靼王命他们尽快返回。   最后,和亲之事取消,鞑靼向夏朝称臣,献帝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给鞑靼。   李珩站在城墙上,遥望鞑靼使臣队伍离开帝都。   陈文则立于一旁,她俨然已成为李珩在朝中的一大臂膀。   “王爷,察伦和可伦回去后,怕是有的忙了。”   “是呀,兄弟姐妹多了,争斗自然少不了。”   “王爷,帝都的局势,已在我们掌握之中。无论是谁,都掀不起大风浪。”   “嗯。”李珩在等待李珏的消息,只要她那边一有结果,她这里就可以展开行动。   霁月宫中,曹子逍头疼欲裂,太医们束手无策。   是夜,一个黑影悄然潜入了曹子逍的寝殿。   “十数年未见了,子逍。”   “你来了。”曹子逍声音虚弱,全身都是虚汗。   那人伸手探向他的手腕诊脉,轻声叹道:“她竟在你身上用了这药。”她的语气颇为无奈,眼神复杂至极。   曹子逍倏的瞪大了双眼,眼里迸出滔天恨意。“是谁?你告诉我,是谁这么害我?”   “报应,你自己做下的孽,也该偿还了。”   “我不是叫你来说这个的!之连,我头疼死了,快先帮我治这头疼。”   “子逍,我也有罪,我们都会遭报应的。”   “黄之连,你有完没完!”   “她已经来了。”   “谁来了?”   “找我们报仇的人。”黄之连叹气,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一根银针,在曹子逍的头上扎了一针,他的头疼立即就缓解了。   李珩走进来,站到他们面前。   “师傅,没想到真是你。”李珩面无表情的说道,在她收到小影传回的消息时,便开始有所怀疑了。   “徒儿,为师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子逍手里的那些药,都是为师给他的。”   曹子逍惊讶的来回看着她们,而后怒视着黄之连说道:“之连,她是你徒弟?你竟然收了曹子遥的女儿做徒弟!”   “是呀,在她很小的时候,我就收她为徒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替我们赎罪。”黄之连叹道,“外面还有两位皇女吧,也请一起进来说话吧。”   顿时,曹子逍瞪大了双眼,看着李玮面色铁青的扶着脸色苍白的李珏走了进来,和李珩站在一起。   “你们姐妹三人倒是齐心协力。”黄之连泛起苦笑,她的姓名首尾相连便是黄连,很苦的一味药。她这辈子,真是应了自己的名字,有苦难言。“子逍,跟我走吧。”   “我不走,哪里也不去,皇宫才是我唯一的归处。”   “父妃……”李玮的心情很复杂,她现在觉得眼前的父妃很陌生,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玮儿,你过来,是不是她们蛊惑你?”   “父妃,你向大皇姐和五皇妹请罪吧。”   “你胡说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么那么不长进,跟你娘一样。”   黄之连愣住,瞬间抓住他的手腕,连忙追问:“刚才那句话,你是什么意思?子逍,你再怎么疯魔糊涂,也不至于说出皇帝不长进的话。”   曹子逍也愣住,他今日是被气疯了,才会口不择言起来。   “父妃……”李玮已经呆住了,不敢顺着他的话往下思考。   李珩瞥了眼李玮,对正处于激动状态的黄之连说道:“师傅,你走吧。”   黄之连放开曹子逍,向李珩恳求道:“徒儿,放过子逍吧。”   “杀父之仇,我只找他一人,放过所有的帮凶。”   “你若杀了他,那你不就是齐王的杀父仇人了么?”   “……”李珩沉默。虽然李玮已答应李珏不记恨她,但李珩明白杀父之仇是怎样的仇恨。   黄之连又看向李玮,说道:“齐王殿下,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父死去么?”   李玮神情紧绷,良久才说道:“曹贵君该死么?大皇姐该从出生起就受到病痛的折磨么?五皇妹该与生父分离么?容儿该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么?”说出这几句话,李玮感觉全身力气皆已用尽。   曹子逍不可思议的望着李玮,他的女儿竟在指责他,竟认为他该死!   黄之连见李玮竟是这样的态度,知道只能求李珩了。她突然跪到李珩面前,惊得李珩连忙避开。   “师傅,你这是做什么,是要折煞徒儿么?”   “徒儿,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上,饶子逍一命吧,我把我的命抵给曹二公子。”黄之连眼睛通红,声音急切。   李珩沉默了数秒,继而说道:“师傅是痴情之人,一生未娶,可惜竟爱上了一个心肠如此歹毒之人。”   “徒儿?”黄之连毕竟做了她十几年的师傅,听她这么说便看到了希望。   李珩没有再理她,扶着李珏转身离开。   寝宫内,只剩下了黄之连和曹子逍李玮三人。李珩撤走了暗桩,他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她不再理会。   李珏不解的问李珩:“五皇妹,你真的就这样放过他了?”   “如果他肯跟我师傅离开皇宫,或许还能活命。可惜曹子逍执念太深,他注定要让师傅失望的。”   “嗯?”   “大皇姐,刚才在曹子逍寝宫外的暗卫,不只是我的人。母皇戴了那么一顶大绿帽,她岂能容忍?”   李珏沉默。   “大皇姐,我们去向父后请安吧。”   “现在?”她们三姐妹都是在宫禁后悄悄入宫的,这个时候去向父后请安……李珏不禁心跳漏了一拍,忐忑不安的向李珩确认:“五皇妹,你说会放过其他人的?”   “大皇姐不必担心,只是有些话该说开了。”沈思言受到曹子逍蛊惑而换女和下毒是事实,可他养育了她十数年也是事实。   次日,曹贵君暴毙宫中。在曹贵君下葬后,齐王带着家眷远走边关。   不多久,献帝染上恶疾,成王妙手回春。   同年,献帝禅位于五皇女成王,和君后沈氏移居别宫颐养天年。成王继位后,迎娶陈明博义孙为后,废除后宫。   离南城门十里处的长亭,一身便服的李珩和卢歆宁送走了李珏夫妇。   看着渐行渐远的亲王车驾,李珩在心里叹了口气。   “阿珩,江南是个好地方,大皇姐的病会养好的。而且黄师傅还说每月会去一次杭州贤王府为大皇姐诊脉。”   “嗯,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有些感慨,二皇姐去了边关,说是不再回京,现在大皇姐也离京了。我们姐妹三个,从小就是关系最好的。即使是身在皇家,也不曾为争权夺势而红过脸。”   “阿珩,你还有我,而且现在还多了一个人陪你。”卢歆宁眼波流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   李珩愣了愣,仔细想了想,继而喜悦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她要为人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尊小说处女作,不足之处很多很多,很感谢大家还能坚持看到这里,青桐这厢有礼了,拜谢各位的支持和鼓励O(∩_∩)O~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